第三十九章 驚惶
“你叫什麽名字?”
“花子虛。”
“你就是‘花偷香’的花子虛?”
“小小賤名不敢汙了大俠的耳朵。”
“我且問你,你這迷藥是從哪來的?”秦朗問道。
“我這迷藥是我的獨門秘方,叫作‘酥幽蘭’是小的之前偶有奇遇從一張藥方上抄下來的。”那人說道。
“那也就是說,之前是你做下了明月山莊的案子?”
“小的從沒有去過濟南府啊,一直都是在江南一帶活動。您可別冤枉小的啊。對了,您這麽一說我倒是認出您來了,您一定是秦朗秦大俠吧,小的一直仰慕您的緊,您就把小的放了吧。”
“既然你這迷藥乃是你獨家之作,那麽明月山莊一事豈不是你所為?”
“這個,這個,小的想起來了,之前大概約半個月的時候,有人在小的手上花了重金買下‘酥幽蘭’的方子,後來小的便到這裏快活了一段時間,因此這才想起來。”
“你的方子呢?”秦朗問道。
“這方子在我內襯之中,旁邊還有著一個小瓶裝著‘酥幽蘭’,還請秦大俠拿了方子便放過我吧。”
秦朗在花子虛內襯中一摸,果然找到了一張方子和一個小瓶,塞入懷中隨即問道:“你知曉那人的身份樣貌不。”
“那人蒙著麵,小的確實不知道他的長相如何,隻是記得其雙目狹長,鼻梁有些許歪,和秦大俠差不多一般高,小的便隻記得這些了,小人說的句句屬實,還請大人放過小的。”
秦朗眯著眼睛,渾身氣勢激發,看著花子虛的眼睛問道“當真?”
“比真金白銀還真。”
“那好。”秦朗隨即收刀欲走。
“秦大俠,你這穴道能不能給小的解開?”花子虛僵在原地喊道。
“這穴道一時三刻,便可解開了,你等著吧。”秦朗說道。
李見心心知自己這秦朗大哥素來容易輕信他人,這花子虛言語雖然不似作偽,但真真全盤托出了嘛?若是掩瞞一二實在是容易誤導我們二人,日後必然生出岔子來,隻是秦大哥既然決定信過這人,那便放過此人也罷了。隻是這人竟然幹著壞人清白的事情,實在可惡。李見心思及於此,便解下花子虛的腰帶將他綁在河邊的柳樹上,在他身前的地上寫上了‘采花賊花子虛,有仇報仇’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隨即便和秦朗君莫白二人走掉了。
江湖事江湖了這是江湖的規矩,朝堂和江湖基本是互不過問的,隨著前朝的六扇門,今朝的錦衣衛東廠設立之後,這江湖和朝堂之事便有些糾葛難分了。隻是秦朗大多時候都是秉著‘江湖事江湖了’的原則,所以李見心雖也不恥花子虛的采花賊,但也沒法將花子虛送到衙門裏去,隻能這般將花子虛綁著,看看是否有人報案。花子虛自然是吃了一番苦頭,隻是在官差來之前,他便衝破了穴道,逃之夭夭了。
在回客棧的路上君莫白又好奇地問著李見心說道:“花酒是什麽酒?”
李見心看著君莫白實在是好奇,隨即偷偷附耳道:“這花酒便是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君莫白聞言才知道自己剛剛計較的是什麽東西了,轉瞬間耳根子便紅了起來。李見心看著君莫白這麽囧樣倒是好奇她耳根子怎麽可以這麽紅,想到什麽變說出來了,隨即便被君莫白狠狠地啐了幾口,隨即李見心便說道:“你瞧,你現在便不尷尬了吧。”
君莫白聞言才想到真是如此,但臉上卻不放過李見心,當即白了李見心一眼說:“你才這般大年紀怎就心思這般複雜?”李見心聞言隻得含糊過去,總不能見人就說自己是個穿越眾。
悅歸客棧,李見心點了幾個合君莫白胃口的江浙菜,點了兩壇竹葉青,三人正吃飯間,有一隊戴著鬥笠穿著黑衣的人闖了進來,轉瞬間整個客棧便都安靜了下來。走到了李見心的桌前,為首的一人問道:“你便是李見心?”
李見心放下筷子,看著眼前這人問道:“閣下是?”
“我是唐家的唐新,唐舊是我弟弟。”
“就不能等我吃完飯嘛?”
“你什麽意思。”
“你要坐下來吃飯的話,就坐下來。不坐下來的話,便等我吃完飯,再來料理你們。”李見心說道。
“閣下未免太放肆了些吧。”
秦朗正欲起身,被李見心按住說:“這苦主是來找我的,你們且繼續吃,等我則個。”
君莫白倒是滿不在乎地說:“早去早回。”
“你們真的是欺我唐家無人?”唐新咬著牙說道。
“我們去外麵吧。”李見心也不搭話,隻是穿過這幾個唐家的子弟向客棧外走去,這幾個唐家子弟也隨之向門外而去。
唐新和李見心對立而戰,一時之間兩人陷入到了對峙之中。客棧裏的幾個不怕死的食客竟然還攏在一起開起了賭局,坐莊的是一個本地地頭蛇包打聽似的人物,唐家堡贏的賠率二賠一,李見心贏的賠率一賠二,君莫白一見竟然有這樣新奇的東西,當即玩心大起,從自己兜裏掏出僅剩五兩銀子壓了李見心贏,當即便和這樣的一群人圍觀了起來。
這一切自然逃不脫李見心的眼睛,他的嘴角抽了下,剛想學一下壓自己贏的時候,一枚暗器到了,黑色的飛針,在這夜色中飛針本便不好尋覓,更奈何是黑色的飛針,李見心連忙向後撤了一步,隨即出劍一劍劈飛飛針。
隨即李見心說道:“作為唐家人,你們為什麽喜歡和人正麵對決呢?在暗處丟暗器不好嘛?”
“天下間值得我們唐家暗器暗中出手的沒有幾人。”唐新說道。
“真是可惡的自大啊。”李見心嘴上說著,心中卻是更加謹慎了,盯著唐新的眼睛。他清楚,這是一個比唐舊更為狠辣的人。
“你來找我麻煩想必不是為了給唐舊報仇吧。”李見心又說道。
“當然不是。”唐新回答道,手中卻是不停,四枚黑色的飛針直射向李見心的天鼎、膻中、氣海、中極四道穴位之中,這四道穴位由上而下皆是極為凶險的位置,若是中了一針不是氣海被破便是全身癱瘓,再不濟也是斷子絕孫的下場,端的是狠辣至極。李見心當然曉得其中的凶險,隻是這暗器在空中射出來之後便絕無在變之可能,李見心身子隻是往旁邊一側,這四枚飛針便已落空,落在地上發出丁令的聲音。
“我想,應該是我落了唐家的麵子,所以你們便找上門來了吧。”李見心慢悠悠地踱著步子說道。
“聒噪。”唐新喝罵道。隨即手中十餘根針激射了出去,這十餘枚飛針既射向了李見心的要穴,又封住了李見心的閃轉挪移的位置,這一手才剛剛顯露出唐家的暗器功夫。
“不差,的確比你弟弟強上幾分,不過還是不夠看。”李見心不退不避,【天外流星】順手而出,轉瞬間連出三劍,盡數接下了所有的飛針。劍光一斂,十餘枚飛針隨即便叮鈴鈴地落在地上的石板上。“所以你就這點功夫?”李見心又嘴碎道。
唐新不說話了,隻是如同鷹隼一般看著李見心,身上的氣勢越來越重,在唐新氣勢即將達到頂峰的時候,李見心便出劍了,這一劍卡得唐新登時氣息極亂,猝然之間隻得連出四五道飛針打退李見心的攻勢。
“你們唐家莫不是在唐家堡安逸的太久?真當天下人都怕了你唐家?”李見心嘴裏不斷地說著垃圾話。
唐新聞言卻是氣急而笑:“瓜娃子,你懂什麽厲害,今日必要讓你知道我唐門暗器的厲害。”隨即從懷裏掏出一個圓筒,對著李見心手中一擰,隻聽到“咻”的一聲,便是爆出了無數飛針,密密麻麻數百枚,如同暴雨一般,疾射向李見心,正是唐門暗器排行第十的‘暴雨梨花針’。
這數百枚飛針又細又密,眨眼間便飛過五丈距離直撲李見心麵門,李建喜不敢托大【童子功】全力運轉更兼運起【般若禪】,手中劍勢再快一分,抵擋了麵門一部分的飛針,剩下的隻得全憑天意,還好一身【童子金身】頗為堅韌,李見心隻覺得身上如同數百隻蚊子咬了一般,【童子功】的護身勁氣差點被破,不過索性還是抗住了,隻是衣服上已經密密麻麻地紮著了梨花針,倒真的好似刺蝟一般,惹得君莫白看的一陣心驚肉跳。
“好娃娃,竟然還練得一身橫練功夫,難怪如此自大。”唐新心中大駭,卻仍是嘴硬,當即便新生後悔。
“退下吧,唐新,你不是他的對手。”卻見唐新身後一名身形較為矮小的男子說道,唐新聞言乖巧地退了下去,讓那矮小男子上前主事。
這人和李見心一般個頭,也是身穿一般黑衣,戴著個鬥笠,看不清容貌。李見心隨即出言道:“閣下又是何人,躲躲藏藏地不敢露出真容,莫不是醜瞎子一個?”
那人緩緩摘掉鬥笠,露出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帶著些嬰兒肥,約是十六七歲的年齡,那人緩緩扔掉鬥笠,字正腔圓地說道:“我叫唐傑寶。”全無半點川蜀口音。
“所以,你也要殺我。”
“非我所願,但不得不殺。”
“好,好一個非我所願,但不得不殺。”李見心說道。
李見心原以為這人也是唐門暗器的好手,今日他已見識到了‘暴雨梨花針’的厲害了,當即不敢托大,欲要速戰速決,當即持劍向那人跑去,五丈距離,十二步,稍有些遠了,但也隻是一劍的事,李見心這般想到。
唐傑寶看著像自己疾馳而來的李見心也出手了。
第一步,一記飛刀略微阻擋了李見心的來勢。
第二步,兩枚飛鏢被李見心一劍磕飛,又微微一阻李見心。
第三步,三枚喪門釘直取李見心胸口,也被李見心險險避過。
第四步,四枚梅花鏢封向李見心的四肢,被李見心挑飛。
第五步,五支袖箭疾射向李見心的麵龐被李見心矮身躲下。
第六步,六枚金錢鏢沒有突破李見心的護體罡氣。
第七步,七顆鋼珠被李見心劈開,李見心氣勢一阻。
第八步,八枚鐵蒺藜擦破了李見心的褲腳,李見心氣勢再減一分。
第九步,九張追魂帖封住李見心退路,李見心氣勢再一緩。
這十二步李見心已經走完九步,隻剩三步便能斬唐傑寶與劍下,隻是李見心此時難以再進一步,退又無可退,這身後的暗器早已經封死了李見心的退路,進退兩難之際,正是生死關頭,唐傑寶又動了,這次不是暗器,而是刀,他的刀遠比他的暗器更絕,三步之內可斬李見心。
李見心看著唐傑寶將手指放在腰間的刀上的時候,手心裏竟然出汗了,他從未感覺死亡如此之近,他感覺到了那必然是一把極其凶險的一刀,隻是這人絕比眼前的刀更凶,李見心看著唐傑寶冰冷陰狠的眸子,知道自己犯了大忌,這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自己早已經知曉,但還是落入了眼前人的圈套之中,好陰狠的唐傑寶。
李見心雖是念頭千轉,但不過彈指一瞬,唐傑寶的刀很快,頗有一刀既出左右中分的氣勢,他竟也隱隱領悟到‘神’的邊緣了,李建新絕不肯就這般死在這裏,所以他隻能出劍,這一劍不是【天外流星】,也不是【紫電劍招】,更是突破了【九死劍法】的束縛,李見心這一刻極於心,衷情於劍,這一刻生死早已經置之度外,這一劍便是為了出劍,這一劍的出現圍觀的眾人無不心生驚惶,這一劍叫作【驚惶】。
唐傑寶還是輸了,輸在了李見心的劍下,輸掉的人,往往會死,唐傑寶還沒有死。李見心的劍已經洞穿了了他的喉嚨,他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所以他還沒死:“這一招叫什麽?”
“【驚惶】”
“好一個【驚惶】!”這是唐傑寶沒有說出來的話,李見心拔出了唐傑寶喉嚨的劍,鮮血在空中肆意地噴成了一道血霧,撒了李見心一臉,直到唐傑寶的屍體落地,君莫白才發現自己後背一涼,握緊拳頭的手指早已經抓破了手心,君莫白這才意識到李見心如此陌生。
李見心紅著眼喘著粗氣看著唐新等人,隻見唐新抓過唐傑寶的屍體,拋下了一句:“來日必將厚報於閣下。”便往暗處退去了。
看著唐家眾人走掉之後,李見心才杵著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說道:“你們兩個還不過來扶我一下?”原來李見心剛剛全部的心神意誌都盡數灌輸到剛剛地【驚惶】一劍中去了,全身上下已無半分內息和氣力,隻是靠著要個臉麵才苦苦支撐著。
客棧內開賭局的那夥人早已經鳥獸散了,隻留下一桌子的零碎銀子,君莫白向李見心問道:“這都是我贏下了的?”
李見心早已經沒有什麽力氣,臉擱在桌子上說道:“你開心就好,暫時不要理我,我想靜靜。”
剛剛生死之間,李見心的那一劍他自己已經忘記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了,那一劍好似是自己出的,又好似不是自己出的,自己腦海中竟然全沒有那一招的記憶了,似是而非的感覺讓李見心再度感覺心神被榨幹了一般,一時之間竟然陷入了魔怔,恍惚間便是一口鮮血從口中吐了出來,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