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怔忡之疾
我打了謝玹一拳。
但是拳頭還沒砸在他身上,腳下一崴,我朝謝玹身上跌過去,我心裡大喊著不要,雙手伸出來想把他推開,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啊!!————」
我看見謝玹倏然放大的臉,如玉雕刻的容顏,他斜飛入鬢的眉,他盛了湖水似的眼睛,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都離我那麼近……
謝玹的椅子整個兒翻了過去,而此時,他正在我身下……我看著他的臉,此時腦里像炸開了煙花,像有什麼東西在四下飛竄,我卻抓住不得。
他身上就像是謝府的床榻一樣舒服,隔著衣服還覺得涼涼的。可我覺得自己正與之相反,此刻渾身發軟,臉上發燙,腦袋發熱,一時間不知道此時該做什麼……我看見謝玹的唇,像桃花盛開的花瓣,謝玹的孩子,一定會很好看吧……
我甩了甩頭,將這不著邊際的想法甩出去。
我腦袋裡又冒出楊六娘的話……制服他,堵他的嘴……難不成,就是現在?就是制服他的好機會?
我正看著他的嘴唇,比劃著距離,突然緊張起來,越發覺得那嘴唇像一隻梅子蜜煎,不知道是不是甜的。
我覺得呼吸急促起來,腦袋裡熱血上涌,頭暈暈的,像極了我上次用劍要走火入魔的時候。
「啪嗒……」輕輕的一聲,我低下頭,我看見他衣襟上落了一滴血……我鼻管里一熱,什麼濕濕熱熱的東西從我的嘴唇上面滴了下來。
這……是我流的血?
我腦袋喪氣的往下一撂……誒?
額頭上冰冰軟軟的……是……什麼?
我感到謝玹身上似乎僵硬了一下,隨後又恢復了正常。
一隻手纏上我的腰扶住我整個人,我感到身下的人緩緩直起身,我抬起頭是謝玹一條流線一般的下頜連著一隻喉結……
謝玹坐了起來,他一手支撐在地,另一隻手摟在我腰間,一隻長腿屈膝支著,另一隻腿伸直……而我,跨過他伸著的腿跪坐在上面。
他難得的穿著一件月白雲錦衣袍,衣襟上是明晃晃的血跡。
我整個人懵掉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方帕子,銀線雲紋十分精美,可他直接堵在我鼻子上,他眼裡湖光璀璨,冷冰冰的眼角眉梢都是戲謔地道,
「沒出息的小鬼。」
我趕忙捂著堵著鼻子的帕子,慌亂的站起來,一時間又不知所措,又想到我出來已經太長時間了,便轉身跑了出去。
也不管他是要怎樣,我只管自己飛跑回了葯榭。
還沒到葯榭就看見臭老頭兒遠遠的在溪邊看著葯譜,我下意識的將帕子握在手裡將手背在身後。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但一想到已經答應了老頭兒和他徒孫定親,雖然他還沒給我藥丸,可是總不好叫人看見我拿著別人的帕子吧。
我走過去,鼻血早已停了,只是弄得一臉狼狽。
老頭兒看著我,「碗呢?」
我看了他一眼,「碎了。」
他瞪起眼,「怎麼弄成這個樣子?被打了?」
我差點哭出來,「沒有,你快給我看看,我是不是病了……」
老頭兒看著我一臉難以直視的樣子,「你,你先去把你那張臉洗一洗。」
我在溪邊抹了把臉,老頭兒終於肯為我診病了。
「說吧,什麼癥狀?」老頭兒搭上脈。
「頭暈腿軟,感覺熱血上頭,像喝醉了,可是我沒喝酒,又有點像走火入魔,你看看我是不是犯病了。」我一股腦說出來。
「脈象正常。」老頭兒收回手,看著我的臉,「你這鼻子?」
我驀的想起謝玹的衣襟上……臉騰的燒起來,「咳,流……流鼻血了。」
「頭暈血涌,脈象正常,又沒喝酒……」臭老頭兒喃喃道,「我給你吃的葯都是治症為主,調理為輔,沒有大補之物,也不至於流鼻血啊。」
半晌,得出結論,「你該是受了驚嚇而犯了怔忡之症。」他瞄了瞄我,「你見了什麼人或事了?」
我想到謝府發生的事,自是沒法對他說的,便含糊道,「碗在集市被賊人撞碎了……怕你讓我賠錢。」
「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膽子變這麼小了。」老頭兒起身斜了我一眼道,「竟把我想那麼小氣。」
說罷慢吞吞地往屋子裡去了。
呼……我長呼了口氣,這老頭兒看病是有兩下子的,難不成我是被嚇的?
我左思右想又覺得不太對勁,可又說不清楚。
入了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袋裡冒出來的竟都是謝玹躺在身下的樣子,還有他的嘴唇看起來像櫻桃蜜煎……感覺心裡冒火,臉上發熱,這必是一種病,可是那臭老頭兒卻看不出來,唉……
我睡不好覺,每天頂著個黑眼圈,連著幾天搗葯還是吃飯全都心不在焉,臭老頭兒又讓我吃了幾服藥,卻也沒太大用處,還是魂不守舍的,他也沒了招了。
過了五日,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失眠多夜,精神匱乏。我想來想去,這件事,或許我還可以去找一個人請教。
自然是教我怎麼制服男人的楊六娘。但是我不能讓老頭兒知道我去找別人看病,這無疑對他來說是巨大的打擊。
我想定,便決心找機會去見楊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