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仇人

  美人公子走後我便陷入沉思，孟家被誅卻仿若昨日，可我卻實實在在的浪費了兩年。皇帝老兒遠在深宮，他殺了我全家，我也豁得出誅了他九族。可此時我連劍都拿不住……

  我心中實在有些酸澀，想仔細的捋一捋，奈何蘭汀在我身邊一會叫我吃藥一會要我散心一會笑一會哭實在是吵得很，便將她連帶著所有人趕了出去，把門一鎖，誰也不讓進。

  我拿起劍，努力想以內力催動其威力，可越用力我四肢便疼痛之極，手腕軟軟，別說威力了，就是站也站不穩……

  我將自己關在房內，任他們將門拍的作響也不曾開門。餓了渴了便喝些桌上的茶水。便渾渾噩噩陷入自己的冥想。好在原在觀中倒也有辟穀斷食這一說法，倒也沒覺得有什麼要緊。

  對，道觀，師傅……我還有師傅，師傅會對我說什麼？師傅問我記不記得她教我的劍法……

  我現在筋脈受損，根本用不了劍，記得劍法又如何呢？

  我心中下意識喃喃起劍法口訣……驟起凌風去，連綿水入川……

  不知道過了多久背了多少遍，我竟覺得平心靜氣，氣息通暢多了……這劍法口訣讀來，倒更像是一種心法！竟比我平時悶頭練劍時更覺通暢。難道……這才是師傅真正的用意？

  我便在房間一直打坐修習心法，也參我那還沒參透的道法……許是之前睡了太久，我竟不眠不休了三天三夜，僅靠著茶水為食。

  這期間我多次聽見蘭汀在外面大哭大叫，安靜了不多時，又聽見好幾個人在一起哭，不知道她們是不是以為我死了。有時候又聽見他們在一起商量要不要去找一個叫「殿下」的人。

  到了第五天……我終於想通了，那就是人固有一死，但不能被餓死，我必須吃東西了。

  我打開房門，正撞進一個人的懷裡，還未看清便撞得我一頭暈了過去。

  倒下去的時候，我聽見什麼東西碎了一地，不知道是不是給我送的吃食……

  可想而知，這一次我睡了個好覺。吃喝我倒是不發愁，之前暈睡了兩年，他們是自有辦法喂我東西吃的。和著之前心法的成效，我覺得整個身體舒暢多了。

  在我將劍訣轉換為心法的時候，我頭腦倒是清醒了很多，抓到了很多之前遺漏的點。孟家，到底有沒有謀反，我父親，真的想要謀反嗎。如果是真的，那狗皇帝的九族就是我的仇人。如果不是真的，那想必我的仇人還大有人在。

  不管怎樣，既然還有疑團沒有解開，我就不會輕易放棄。

  只是在夢中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決定醒來時好好的問一問。所以當我再次醒來，看見床榻邊的美人公子第一眼，便沙啞著嗓子脫口而出，

  「你叫什麼？」我依然不恥上問。

  我看見他一愣，又笑了。我突然覺得叫什麼倒不重要了，他歡喜便好。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我心裡默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師祖別怪我，此刻念佛語並非不敬，只為救命罷了……

  「你就叫我謝瑢吧。」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清柔。

  謝瑢大概是聽說了我將自己鎖了五天的英雄事迹，便緊緊的看著我吃飯一刻都不放鬆。隨後在我吃了兩隻雞，三碗肉羹，一摞子酥瓊葉又把手伸向其它菜肴之後，謝瑢難得的好看的皺著眉阻止了我還要往嘴裡塞的一隻手，大概是怕我撐死，便要帶我在園裡走一走。

  這實在不能怪我，我在白雲觀飯食清淡，剛下了山便又差點要了命，想必躺了兩年肯定只有稀粥喂得下去，我瘦的要命，這算是第一頓飯食……我也有些難為情，便把手裡的豬蹄放下了。

  我乖乖的和他在這園中走著，他不問我什麼，我自然也不便問他什麼。不過我左思右想，還是說道，「不知謝公子可否將孟家墳冢告知，我曾受過他家大恩，還未報答，如今只有親去墳前祭拜……」

  他隨後又露出讓星辰失色的笑容道，

  「待你養好身子，我便帶你去祭拜。」

  他笑容像月輝一樣，讓我一時沉醉。我想，或許我該好好的計劃一下了，我早晚都要走的，怕是不能再拖了。

  只是，我不能告訴他。我惋惜的想，他對我是好的。誰會照顧一個想殺自己的人兩年呢。

  如果他們口中的「殿下」就是他的話，那麼想必，他就是那皇帝老兒九族中的一個。

  所以，我悄悄的走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