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班玉帝後皆離世，妤寒托孤崔尚熙。
“萱兒！我的萱兒！”得知妤萱去世的消息，班玉國皇後哭得暈了過去，再也沒能起來。皇後因日夜哭泣，滴水不進，撐了半月就仙逝了，臨了還在叫著妤萱的名字，至始自終，妤萱都是她最疼愛的女兒。
皇後的出殯當天，皇上已經滿頭白發，瘦得不複往日風采。蓋棺前，他蹣跚著走到皇後棺槨旁，看著靜靜躺在棺中的皇後，伸手撫摸她的臉頰，對她說：“皇後，你怎麽能丟下我先走？我們不是說好生死與共嗎？”皇上這一生隻愛過一個女子，就是她，從他八歲那年第一次見她開始。
八歲時第一次見麵的情景還曆曆在目。那是春天的早晨，禦花園中鳥語花香，他摘了一把花準備拿去獻給母後。她突然跑過來，搶過他手中的花，說：“女孩子才玩花，男孩子就該看書練武。”
他一驚，從未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便問：“你是哪裏來的？竟然指責我！”
她昂起小小的下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說：“男孩子就應該像個男孩子，在這裏玩花像什麽話。”
“我……”他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詩兒，你在這兒啊？”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在叫她。
“爺爺！”她叫爺爺的時候，聲音格外甜美。
老人走到她身邊，看見他，趕緊跪下，說：“參見太子，這是老臣的孫女，從小慣壞了，有沒有頂撞您？”
“沒有！上官大人快快請起！”
“你是太子？”她問。
“是，你是誰？”
“我是上官詩兒！”
“上官詩兒？好！我要娶你做皇後！”他伸出小小的手，拉住她，這一拉就是三十年。
想到這裏，皇上已經淚濕衣襟，一口氣沒提上來，倒了下去。
東元三百八十二年，班玉國皇帝駕崩，大駙馬繼位。朝芒和流歸國入侵班玉的軍隊勢如破竹，離班玉國京都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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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見公主。”
“崔公公不必多禮。”妤寒正穿著孝服坐在房中，請崔公公進來，說：“你們都下去。”
“是。”房中隻剩妤寒與崔公公二人。
崔尚熙見妤寒紅腫的雙眼，知道她一定哭了很久，說：“公主節哀啊！”
妤寒輕輕歎了口氣，如何不悲痛？一年之間兩個姐姐和父皇母後都相繼離世，她卻隻能坐在宮中鞭長莫及。“崔公公請坐！”
“謝公主！”
“公公可有打聽到什麽消息？”
“是！老奴都打聽清楚了，請公主細細聽我說。”
“公公請講。”妤寒說著遞上一杯茶給他。
“冰哮國大王今年五十六歲，身體健壯，尚未立太子。冰哮國共有四位皇子，大王子達丘冷蒼為人張狂，善於結交朝臣，在朝中頗有威望，卻生性殘暴，喜好殺戮；二王子達丘冷染整日遊蕩妓館，不思進取；三王子達丘冷冽善於詩文，卻膽小怯弱；四王子達丘冷央手握軍政大權，卻一心遠離朝堂，且極好美色，相傳他府中的低等丫鬟也須得是一等一的美人。”
“如此說來，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是大王子與四王子。”妤寒思忖。
“應該是二位之一。”
“幾位王子是否成婚？”
“大王子與二王子已經成婚，三王子與四王子尚未成婚。”崔尚熙突然反應過來，驚訝的問：“公主您，莫非是？”
“對！我們無路可走。”妤寒點點頭，眼睛因為哭得太多，十分腫疼幹澀。
“公主！不可啊！”崔公公立刻跪下，說：“大王子已有王妃，且生性殘忍；四王子雖未娶親，卻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公主冰清玉潔怎能，怎能……”
“四王子掌握軍政大權，若遠離朝堂，多半是因為不善黨爭。”妤寒默默念了一遍。
“公主！”崔公公想阻止她，“四王子乃好色之徒啊！公主如何自自處？”
“公公，當今的形勢，您一定比誰都看得清楚，再這樣打下去，咱們怕是撐不過半年！朝芒本就兵強馬壯，如今又有流歸國幫襯。這場戰爭對我們來說，真真是螳臂當車。所以，為今之計，隻能求助於遠在北邊的冰哮國了，冰哮國環境惡劣，因此子民好鬥，崇尚武力，驍勇無比。隻有冰哮國，才能打敗流歸與朝芒。”妤寒說著眉頭緊皺，她何嚐想嫁給一個臭名昭著的北國皇子，隻不過為了家國，為了報仇，她無路可走。
“話雖如此，可是老奴實在不忍見公主嫁到冰哮國，別的先不說，單單是冰哮國常年冰雪覆蓋這一條，公主您就受不住啊！”
“無妨，天氣而已，我會習慣的。至於四王子，隻要他能滅掉流歸與朝芒，其他的又算什麽？”妤寒雙眼低垂，沒有什麽比妤萱和父母離世更讓她難以承受的了。
崔尚熙也知道除此之外，班玉國無路可走，點點頭說：“老奴願意跟隨公主一同去冰哮國，老奴雖無其他才能，卻一定拚了老命保護您。”
“不！”妤寒抬起頭，看著他說：“冰哮國環境險惡，又素來與我國無交情，是怎樣的情形誰也摸不準，我如何能讓您陪我去受苦。”妤寒見他還跪著，趕緊付了他起來。
“公主，您隻身一人去那冰哮，讓大公主和老奴如何放心。”
“公公不必擔心，我會好好活著，何況，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什麽事？”崔尚熙一聽自己還能為妤寒做事，嚴肅起來。
“請公公明日便帶著妤笙逃離亂世。”大公主和駙馬無法離開班玉京都，如今能做的隻有保住妤笙的性命。
“公主，如此大任，老奴如何當得起！”崔尚熙哭了出來，不是害怕，而是感動，如果妤寒堅持嫁去冰哮國，便生死未卜，那妤笙就極可能會成為他們家族唯一一點血脈。妤寒竟然對他如此放心，他本就是一個多情重感情之人，如今實在是感動得淚流滿麵。
“公公，如今這世上，除了你怕是沒有第二人能保住妤笙的性命了。”崔公公能在皇上身邊伺候那麽多年，沒有過人之處是根本無法做到的，所以妤寒斷定，崔公公一定早就為自己想好後路，也相信他憑借多年來的俸祿足以富足餘生。況且而他素來疼愛妤笙，又是看著她們姐妹長大的，自然比旁人更加值得信任。接著說：“以您的才智一定能保護笙兒健康成長，是嗎？”
崔尚熙點點頭，說：“是！不蠻公主，老臣喜歡清靜，所以早在十年前就尋得一處隔世的寧靜之地，在那裏置辦了宅院，宅中裝飾一應俱全。那裏山清水秀，遠離鬧市，即使天下大亂也不會擾了山中的寧靜。老臣明日就帶著五公主過去，一定會嗬護公主長大成人。”
“多謝公公！還請公公多費心，明日您隻帶五妹一人去便是，連奶娘和宮女都不能帶。”
“這是自然！老奴等會兒就寫信回去，讓管家挑選最好的奶娘和丫鬟。”
“有勞公公！還請公公多多教導五妹，千萬不要失了家族風範。”
“公主放心，老奴一定悉心教導五公主，定不會讓她落於各位公主之後。”
“謝過公公，以後您便是笙兒的爺爺了，當然，也是我的爺爺。”
“老奴福薄，無法娶妻生子，早已將各位公主當作孫女來愛護。”
“我知道的，公公，所以才如此放心把五妹交給你。對了，公公可還打聽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特別是關於冰哮國四王子的。”
“老奴還打聽到，他以往每年在冰哮國年節比武上都會贏走最後一樣寶物，年節比武的寶物雖前兩樣每年都不同，但是最後一件一定都是美人。四王子今年十七歲，已經連續四年贏走美人，都帶回了府中。”崔尚熙說著仍是無比擔憂，雖然妤寒聰明，但畢竟是養尊處優的公主，哪裏比得過曆經風塵攻於算計的女子！而那四王子每年都要贏一個回去，平時還不知道帶了多少回家！
妤寒思忖了一會兒，好像並未掌握太多有效信息，就問：“還有呢？”絲毫不關心四王子府中有多少美貌女子。
“四王子的母妃早在十年前便去世，是太後一手撫養四王子長大的，四王子雖貪圖美色，對太後則極為孝順。他如今仍在邊疆駐守，已經差不多兩年，今年過年，應該會回京都。”
“如此說來，要趁他還在京都的時候嫁過去。”妤寒自言自語。
“公主，您在說什麽？”
“公公，您可知道冰哮國太後喜好什麽？”
“極好美玉！”
“勞煩公公叫和親快馬加鞭的去冰哮國和親，將公眾頂級的融和玉如意獻給太後，再奉上我的畫像，一定要給是我為母後別金釵的那幅。”四王子好色卻一直未娶，若單單隻是皇上賜婚怕他不從。如果太後有意的話，就不一樣了，一定會召他進後宮談及此事，給她看了我的畫像即可，何況畫像上是我與母後一起的場景，一定讓早年喪母的四王子無法拒絕。
“公主，您下定決心了嗎？”
“是！”妤寒目光堅定。早在妤萱離世那一刻起，她便決定要血雨腥風為她報仇了，何況妤萱還懷了孩子！隻要一想到妤萱，她就心疼無比，妤萱那麽純潔美好，是自己一生最想守護的人啊！
“好！老奴馬上照辦！”
“公公稍等！”妤寒起身，拿出妤笙出生時所得的那根羽毛，遞給崔尚熙：“公公，這支羽毛來之不易，還請公公放在笙兒身旁，保護她。”
公公接過羽毛，跪下行大禮，說：“公主，老奴一定會悉心撫養五公主。老奴期盼再次見到您，在您事成之後！”
“一定！請公公長命百歲，等我去拜見！”妤寒扶起他，自己也濕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