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兵來將擋。
第二十二章「兵來將擋。」
上官青雲走進審訊室,看到張雲祥皺著眉頭,正巴嗒巴嗒抽著煙,吳紹雄則將頭靠在椅背上假寐。
吳紹雄聽到從門口傳來的腳步聲,他將左眼眯開了一條縫,發現來者是上官青雲,他立刻將眼晴閉上,鼻孔中馬上發出斷斷續續的鼾聲。
張雲祥一見到上官青雲,就將手中的煙頭熄滅,扔在身前的煙灰缸里。他離開審訊桌,拉著上官青雲來到審訊室外。
「這吳紹雄就是茅坑裡的一塊石頭,又臭又硬,他沒有一點坦白交待自己罪行的意思,而是故意拖廷時間,妄想他主子來救他出去。」張雲祥生氣地問;「青雲,你有沒有辦法,撬開他的嘴。」
「辦法倒是有一個,不知行不行。」上官青雲笑笑,兩人回到審訊室,張雲祥坐在主審位,上官青雲找來一把椅子,坐在張雲祥的旁邊聽審。
「王朝陽,你想不到吧!鶴山,就是你的葬身之所,嘿嘿嘿。」上官青雲開口說話,但發出的聲音與平時截然不同。
張雲祥一聽,瞪大著雙眼,奇怪地看著上官青雲,不知他葫蘆里賣的是啥葯。
吳紹雄一聽此言,全身立即一陣顫抖,鼾聲瞬間停止,他睜開假寐的雙眼,驚詫地看著上官青雲。
這聲音太熟悉了,似乎是自己的聲音,對,這是自己的聲音,這語氣,和當天殺害王朝陽時,一模一樣。
「吳紹雄,你別得意忘形,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一定會受到人民的懲罰的。」
上官青雲又發出了另一種聲音,吳紹雄一聽,臉『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眼中露出了慌恐,身體不再倚在椅背上,他直挺挺地坐在椅子。
張雲祥一時沒弄明白上官青雲的意思,但他看到吳紹雄的樣子,心中頓時高興起來。
「笑話,什麼天網恢恢,什麼疏而不漏,都見鬼去吧!王朝陽,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你別怪我!」
前一個聲音又響起,吳紹雄聽到這裡,臉上的汗水一個勁的往外冒,僅一會兒功夫,便有數百條小溪在臉上形成。
他全身在顫慄,彷彿有上萬隻螞蟻在嘶咬他的肌肉,啃著他的骨頭。他內心在吶喊:「為什麼?是誰告訴這個臭小子的。」
這些,都是他與王朝陽當日的對話,三年多了,當事人中,王朝陽只怕化為一堆骨頭了,而自己,將它深埋在心中,從沒向任何人說過。
吳紹雄驚恐地看著上官青雲,臉上變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如同停屍場內,冰凍幾年的一具屍體。
他全身癱軟,再沒有一點力氣,支撐他端坐椅子上,表現出穩坐釣魚台的銳氣。吳紹雄心中知道,這三言兩語,已擊潰他等待援軍的勇氣,他就如一隻泄了氣的氣球。
張雲祥瞟了一眼吳紹雄,便向旁邊的書記員遞了一個眼色。
書記員興奮地挺直身體,還有手指撫平了材料紙,他右手的筆還在輕輕地抖動。
「吳紹雄,你終究有一天會後悔的,正義總會消滅邪惡,我或許看不到了,但你,一定會體會到。」
上官青雲的話音剛落,吳紹雄便大聲嚎叫:「不要再學了,不要在學了,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叫聲中帶著哭音,吳紹雄舉起雙手,抱著頭,彷彿他的頭即將爆炸。
這對話,正是三年前他殺害王朝陽時,和受傷的王朝陽,兩人之間的對話居然絲毫不差。
時間已過去了三年多,吳紹雄選擇了遺忘,可此刻,上官青雲把這段歷史還原,這聲音,這語氣,還有對話內容,居然和當時情景一模一樣。
從來不知害怕是什麼滋味的吳紹雄,他終於理解了什麼叫魂飛魄散。他的心理防線徹底潰敗,再也沒有先前的那種成竹在胸的穩健。
「吳紹雄,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老老實實地交待你所犯的罪行吧!」張雲祥威嚴地說道,這聲音,如同一把把利劍,刺向吳紹雄。
吳紹雄痛哭流涕,如同一個女人,他抱著頭,不停地在那晃動著,抽泣著。
好一陣子,吳紹雄沒有說話,雙眼緊張地看著上官青雲。
「你,你怎麼知道得這樣清楚。」吳紹雄穩定一下情緒,疑惑不解地問上官青雲。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要認為,你已經抺去了一切,時間又過了三年,時過事遷。你就可以逍遙法外了。」
上官青雲嚴肅地說道。他沒有回答吳紹雄的提問,因為,這是上官瑜親眼所見,在電話中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地告訴給上官青雲。即使他將這些告訴吳紹雄,吳紹雄也不會相信。
誰也不會相信,死亡了三個月的上官瑜,還能跟活著的兒子通電話,並且他還看到了三年前發生的一宗殺人事件,講得清清楚楚。
上官青雲也不相信,但事實勝於雄辯,上官青雲通過復敘,看到當事人吳紹雄慌張的樣子,就知道,這事,絕對真實。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上官青雲盯著吳紹雄,不急不慢地說著,他決定再補一把火,徹底擊潰吳紹雄。
「吳紹雄,我讓你看一樣東西。」上官青雲從容地站起來,他打開自己的提包,拿出一套警服。
張雲祥一看,認出那是他在醫院交給他的。
上官青雲將警服放在審訊桌上,然後再從提包中拿出一把鐵器,它似刀非刀,似匕非匕。
它正是上官青雲來鶴山鎮路上,那紋狼高個子丟棄在客車上,上官青雲撿起的那柄鐵器。
上官青雲拿著鐵器,一步步走向吳紹雄。吳紹雄睜大著雙眼,看著鐵器,嘴張得老大老大。
當他看到鐵器上清晰地刻著『吳一刀』三個字時,他結結巴巴地問上官青云:「你……你是怎樣得……得到它……的。」
吳一刀是吳紹雄父親的名字,他是全鎮聞名的鐵匠,打造的鐵具無法計數,吳一刀每打制一把鐵具,都會刻上『吳一刀』三個字,這是他的招牌。
上官青雲手上的鐵器,當然是吳一刀的精心之作,吳紹雄對它很熟悉。
這柄鐵器,吳紹雄太熟悉了,因為這鐵器在這個世上是獨一份的,它是吳一刀在兒子第一次掉牙時,親手打造,送給吳紹雄的禮物。
吳紹雄攜帶它用來防身,至少有三十年,三年前,他用它殺死王朝陽后,就站在鶴翔峰絕壁上,將它扔進了雲江里。
此刻見到這鐵器,他再沒有一絲鬥氣,他抱手尖叫一聲:「我說,我什麼都說。」
吳紹雄終於交待他的犯罪事實,書記員的筆在遊動,一張張白色的紙便被黑色的小字佔滿,張雲祥鬆了一口氣,看著上官青雲笑了。
上官青雲沒有說話,他認真地聽吳紹雄講敘王朝陽失蹤的經過,一邊聽他如何殺害王朝陽,然後毀屍滅跡,一邊又回憶父親的通話,找出吳紹雄遺漏的細節。
一個多小時過去,吳紹雄將犯罪經過講完,他可憐巴巴地看著上官青雲。
「吳紹雄,你還不老實。」上官青雲一邊說,一邊從提包中拿出一隻用塑料膜包著的皮鞋,輕輕地放在吳紹雄椅子前的地面上。
吳紹雄一見那皮鞋,立即癱軟下來,他無奈地大聲說:「我全交待,王朝陽的屍體不是沉入雲江中,而是埋在一號礦七坑洞內。」
上官青雲沒有推測錯,這皮鞋是王朝陽被害時遺留下來的。
吳紹雄想敷衍上官青雲等人,趁機過關,想不到他們已找到了張朝陽的遺物。
「欺騙將會擴大罪責。」吳紹雄收起他的小心思,一五一十地坦白犯罪事實。
接著一個小時過去,吳紹雄在凌晨四點時,將他數年內,投靠於洋,替武文強充當殺手。殺人劫財等犯罪事實,一件件坦白。
「好!很好!」張雲祥看完罪供,對上官青雲說道:「青雲,你先休息下,看我們如何收拾於洋等人。」
張雲祥離去,派出所便響起繁忙的腳步聲,很快,於洋等十多名涉案人員一一落網,鶴山鎮猶如發生了一場地震。
鎮黨委書記樂行,鎮長馮得高還在睡夢中,就被叫醒,張雲祥當面宣讀了市委的最新決定,開除兩人黨籍,撤銷其行政職務,並將之逮捕。
「這鶴山鎮豈不是癱瘓了。」上官青雲望著手銬的書記,鎮長等人,他看到了市委的決心,市委繞過了縣委書記武文強,直接對張雲祥下了指示。
張雲祥笑了,說道:「市委決定,讓我暫時主持鶴山鎮的工作,深挖8.11礦難案,王朝陽失蹤案。」
「他們呢?」上官青雲指了指於洋等人。
「押往外地,異地受審。」看著那些碩鼠米蟲,張雲祥恨得牙咬咬。
上官青雲全身熱血沸騰,他對市委的決定舉雙手贊成,所內的所有人沒有時間休息,天還沒亮,他們又開始了新的一天工作。
張雲祥命人押著於洋,吳紹雄離去,派出所所長辦公室只剩下張雲祥和上官青雲兩人。
兩人臉上全是笑意,他們對礦難案,王朝陽失蹤案的順利完成,充滿信心。
這時,一陣電話鈴聲響來,張雲祥上前一看,號碼是縣公安局副局長楊大力的電話。
張雲祥按下免提鍵,楊大力的聲音在整個辦公室內響起。
「老張啊!幹得真不錯。」
「這點成績,都是市委正確的領導,還有縣局的有力支持。」張雲祥虛心地說道,他還微笑著朝上官青雲點點頭。
「老張,場面上的話也就不多說,這點成績遠遠不夠。」
上官青雲聽到電話中的聲音點點頭,這隻不過是萬里長征踏上了第一步,他們還將面對武文強暴風驟雨般的報復。
果然,電話里傳來楊大力的提示聲:「老張,青雲,縣公安局長孟江已經出發,大概是趕往鶴山鎮,你們倆要小心應對。」
兩人聞言心一驚,但沒有慌亂之色,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