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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惡棍與兌現的諾言4

  他循聲而去,推開一扇半掩的木門跨入艙房。

  房內陳設簡陋,看起來彷彿久無人居。離奇的是所有傢具物什都倒懸著保持在曾經的位置,不像其他房間的東西要麼亂七八糟堆在一起,要麼早就被重新放置過。

  說話聲從靠牆的壁櫃里斷斷續續傳來,威廉聽出了老喬的聲音。

  「得了吧,這玩意兒根本沒法全弄出去。不然誰都別想脫身。」他說,「帶出去一兩份就夠了,反正他們總能再搞到這樣的鬼東西。」

  「沒有更多了——沒有!」舵手正與他抗辯,「從中國人手裡就只弄到這些,他們也沒有更多了!三寶太監已經死了兩百多年,再也沒人知道不老泉究竟在哪。」

  老喬恨恨地咒罵幾句,不客氣地說:「帶不出去的玩意兒,有也等於沒有。你覺得那些土著會允許你扛著箱子大搖大擺走出去?」

  「當然可以。」舵手冷哼一聲,「海軍部的人會殺光那些牲口。花不了多少時間,他們統統都要完蛋。」

  「到時候你也要跟著完蛋。毒煙可不會管你是不是英國人。」

  老喬的話觸動了威廉敏感的神經。他顧不得再偷聽,大聲接話道:「你說的毒煙究竟是什麼東西?」

  密室里的兩人先是一驚,武器槍口瞬間轉向威廉。

  看清他的模樣后,老喬吹了聲口哨,「我還以為你已經被架起來叉著烤熟了。」

  「別廢話。」威廉冷著臉,一點沒有重逢的喜色,「皇家海軍用的白煙炸彈究竟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東印度公司搞出來的玩意兒。」老喬說。他漫不經心地轉向剛剛還在跟自己爭論的舵手,「我沒見識過,能炸出黃金來嗎?」

  舵手沒好氣道,「能把你炸出黃的來。」

  「東印度公司?」威廉皺起眉頭,「你們都知道那東西有毒!為什麼要用那麼危險的東西?」

  老喬無辜地舉起雙手:「我可沒用過。這種高級貨向來輪不到我。」

  「當然是用來殺人。」舵手有些不屑。自從威廉抗拒執行他要求開槍的指令以後,他就沒拿正眼瞧過這個金髮少年。「他們在炸彈裡面加了白磷,能讓火焰一直附在人身上,燒到骨頭為止。」

  「太殘忍了——」

  「殘忍?」舵手嗤笑道,「你吃雞腿和牛肉的時候掉過一滴眼淚嗎?」

  這話讓威廉大為震驚。「他們是人!」

  「他們是黑色的牲口。」舵手啐了一口,忽然抬起槍口頂在少年胸口。「我沒時間跟你廢話。要麼,搭把手趕緊搬東西;要麼——」

  他用力把槍管戳在威廉,眼神冷冰冰的。

  「要麼連我也打死?」威廉反而在對方不善的目光里挺起胸膛。「為了這個東西,你誰都能殺,對嗎?」

  舵手失望地搖頭:「糾正一下你的說辭,我可不是為了這個東西——我只要錢,會嘩啦嘩啦響的金幣。」

  他低聲罵了一句,手指扣動扳機。

  刺鼻的硝煙撲面騰起,幾團火星跳上眼皮,威廉下意識閉眼,只感覺到滾燙的鉛彈飛速擦過胳膊。

  「沖這小子開火之前,你看見他上司點頭了嗎?」

  睜開眼時舵手已經被撞倒在地上,老喬若無其事地握著火槍滾燙冒煙的管子。

  「干傻事可不合算。」老喬瞄了眼腳邊的同僚,把槍遞給威廉。他順手又從腰帶上拔出兩支手槍,回身瞄準了那個來路莫測的箱子:「我開兩槍一準兒能把裡面的東西打個稀爛。誰要是不信,咱們現在就能試試。」

  「我看你是腦子進水——」

  舵手從地上爬起,兇狠地撲過來伸手奪槍。

  老喬身形一晃將他絆倒,口哨吹著小曲,果斷開了第一槍。

  木箱外板應聲而碎,裡頭裝的東西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威廉眼前。

  透明的玻璃小瓶中盛滿漆黑如墨的液體,整整齊齊碼放在一起——未免碰撞每個縫隙里都塞滿了棉花和絲綢作為緩衝。

  難以置信,所謂的不老泉水竟然是這種黑不溜秋的樣子。

  「錢嘛,我是掙不到嘍;軍功呢,多半也沒我啥事。」老喬睥睨四周,「我可不介意再來一槍。」

  「你這條瘋狗!」

  巨大的轟鳴爆響如雷,船屋再度震顫不止,搖晃得比先前更加猛烈。

  突如其來的晃動讓人站立不穩,四處都響起可怕的嘎吱嘎啦聲,整座船屋簌簌落灰,彷彿下一刻就要分崩離析。

  「該死的,他們要把這裡轟垮!」老喬低聲咒罵。

  他冷眼看著起了殺心的舊日同僚,拔出佩劍攔在舵手面前。他沒回頭,伸出左手沖威廉擺了擺。

  威廉會意折向出口,卻發現退路早已斷絕——支撐整個船屋結構的龍骨變形了,連帶銜接暗室和艙房的甬道也扭曲破碎、完全墜落到下層甲板。

  熊熊大火正在船屋底部燃燒,恐怖的烈焰順著木質結構蔓延過來只是時間問題。

  「火藥艙被打穿了,底下全是火海!」威廉沖老喬喊。

  空氣明顯悶熱許多,震動也不休止,腳下的地板搖搖欲墜。

  板縫間忽然透出極輕極淡的白色煙霧,幽魂一般從地下升起。

  威廉見狀立刻拉起衣服掩住口鼻,扭頭大聲警告其他人:「他們用了白磷炸彈!快走!」

  頭頂上方的小口曾經是船體水泵的某個部分,通過它應該可以去到船殼之外。這也是眼下唯一的逃生之路。

  老喬聞聲不再戀戰。他架住舵手劈來的水手刀,抓起一座燭台當面擲去,把對方打得一個趔趄。

  他沒好氣地吼道,「別犯傻,再這麼耗下去誰都走不了!」

  舵手遲疑了一下,扔掉水手刀轉身去搬那一箱黑水。他剛一蹲下就被地面上徘徊的白煙吞沒了身影,只有連串的劇烈咳嗽聲響個不停。

  空氣越來越燙,額角淌下來的汗水已經把領口浸了個透濕。威廉已經敲壞了兩座燭台,緊閉的洞口依然紋絲不動。他絕望地操起第三座燭台。

  「閃開!」

  老喬從角落撿了根門閂,猛地砸在水泵塞上。

  沒用。

  白煙不斷堆高,漸漸漫到胸口。簡陋的蒙面手段很快就要失效。

  烈焰已卷到門外,他們現在正立足在一片火海中。

  老喬操持門閂不停砸向那紋絲不動的水泵塞,彷彿要在最後一點指望耗竭前先花光自己的力氣。

  他又一次舉起手中破爛不堪的木頭棍子,卻忽地失去支撐跪倒——舵手隔著濃煙開了一槍。

  老喬低聲咒罵,拖著中彈的右腿再度站起身,還要繼續。

  威廉伸手阻攔,被他一把推開。

  這時頭頂傳來轟然巨響,強風灌入斗室。

  冷冽的空氣吹開濃霧、逼散蔓延爬升的白煙。

  突然射入的天光如同無數尖刀直刺雙目,扎得人睜不開眼。威廉抬起雙臂遮擋強光。

  「威廉!」

  一個聲音穿透濃煙和滾燙的空氣,清晰地在頭頂響起。

  查爾斯的聲音。

  =======作者施工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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