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底、真兇與危險的同盟2
剛獲得釋放不久的老喬果然又再度被傳訊詢問,具體談話的內容旁人不得而知。
但自那以後,軍港內部的戒嚴形勢顯然更加緊張,所有人員都必須提交一份個人行蹤調查報告——海軍部或許得到了某些額外的消息。
查爾斯對身邊這個看上去一副紈絝公子模樣的夥伴佩服得五體投地。
其實威廉所謂的加工只改動了一處:日期。老喬那封寫完尚未寄出的信還沒來得及簽署日期,威廉模仿他的筆跡添上了最近的一個時間。
「雷古魯斯我們已經拿走了,海軍部去他房間搜是搜不到的。」威廉跟查爾斯並排坐在港口一個偏僻角落的船舶陰影里比賽用石片打水漂,他耐心地分析,「那麼他們肯定會傾向是老喬之前就帶走了,所以才會傳訊他。」
「但老喬沒拿。」查爾斯擲出的石片在海面上歡快地跳蕩出五個漣漪。他努力順著威廉給出的思路往下想:「海軍部要麼不相信;如果相信,就一定有其他人拿走——那不還得找到我們?!」
威廉一揚手,飛出的石片越跳越遠,遙遙領先。他故作高深地拿捏語調:「不。老喬壓根不會承認雷古魯斯這回事情。他連東印度公司都不想告訴……他想獨佔它!」
查爾斯臉上果然露出預料中的神情,威廉頗為得意。
「那……」
「不管海軍部信不信,兇手反正認為是老喬拿走的——那天我們都聽到了。他是軍港里的人,一定有法子看到老喬這封被攔截下來的信。他會更加確信雷古魯斯就在老喬手上。」威廉輕快地說,他頭頂發梢的一部分被陽光照耀顯得金光璀璨,「而老喬呢——屋裡莫名其妙死了個人,到手的雷古魯斯也不翼而飛。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有人幫忙寄了這麼一封信出去。誰的嫌疑最大?兇手!」
「讓兇手去找老喬,老喬去找兇手!」
「我小時候想著法子逃課,老用這種招數對付我爸和家庭教師。挺好使的。」
查爾斯一把丟掉手裡的石頭,抓緊威廉的肩膀用力搖晃。「你可真是個天才!」
可是天才還沒能參破亞瑟那首謎題詩的玄機。威廉一想到這個就喪氣。他徹底失去了遊戲的興緻,拍拍褲子站起來,把身上的小石頭都抖落到水裡。「我得想法子去趟老城區。去東方的航行計劃可能會因為謀殺案延緩,也可能不會……我必須在離開之前把亞瑟給我出的難題弄清楚。」
查爾斯愁眉苦臉道:「別說咱們,現在連軍官出入軍港都要經過嚴格的盤查手續。這回我們可是把自己也困住了。」
「——這還不簡單?」
威廉雙手插在褲兜里,笑得人畜無害。在夏日暖陽的襯托下,簡直如同天使降臨人間。
他踏前一步靠近查爾斯,伸手將他溫柔地推落。
查爾斯·諾曼中邪的事情很快在軍校內風傳。據說他不單發燒、夢囈、說胡話,還被惡魔奪走了游泳的能力。
這個傳言很快被證實——他怕水怕得要命,這對一個海軍候補軍士官來說是難以置信的。唯一的目擊證人威廉·托馬斯繪聲繪色地向人們講述了查爾斯為抵抗惡魔侵襲跳入海里的整個過程。海水中飽含鹽分,而鹽又是驅邪的重要材料。可見他體內的確寄住著惡魔。
海軍學校駐港醫生束手無策,這種情況只能求助於教堂的牧師。
軍港里才出了命案,執事官們趕前忙后,沒功夫料理可憐的查爾斯。可諾曼家的孩子出事,捅出去影響終歸不妙。幸好他對面宿舍的小夥子是個熱心腸,全程對查爾斯悉心照料;軍官們也樂得將此事委託給他。
「都已經安排好了,明天早上坐馬車去老城區。」威廉從外面回來,脫去外套抖掉頭髮上細密的雨珠。即使在夏季,一下雨還是冷。加上普利茅斯地處海濱,風大起來就更要命。他進屋跺著腳:「隨行的還有一個醫生和一個尉級軍官,到時候你得想辦法拖住他們。」
查爾斯全身裹在羊毛毯里,狠狠打了個噴嚏。「我這樣子還用得著演?你也太不厚道了,明知道我怕水還——阿嚏!」
「必須確保你裝得真一些。」威廉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微笑道,「也算報你袖手旁觀老喬揍我的一箭之仇。」
托馬斯少爺的笑容令查爾斯毛骨悚然。他氣憤地幾乎從床上蹦起來:「原來你這麼記仇!」
「這不也正好幫你打個掩護,」威廉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你不會游泳的事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我能——學會——阿嚏!!」
「得了吧。」
「老喬有什麼動靜嗎?」
「他被禁止離開軍港,現在正自顧不暇呢。」威廉說,「我估計他差不多也琢磨出味兒來了,有人在故意把矛頭對準他。」
「看在正義的份兒上,希望他知道真相以後不要把我們腦袋敲爆。」查爾斯衷心祈禱。
「希望他永遠不要知道真相。」威廉也跟著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