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術、賢者之石與消失的男孩
「所以,後來你們再也沒見過他?」
優素福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船舷上,他回味著威廉剛才的敘述:「七年了,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我試過。」威廉沉吟道,「但他更像是……在躲著我。」
「這可不合情理。你們明明是很要好的朋友。」優素福捕捉到他話語中留下的蛛絲馬跡,「後來……又發生過什麼?」
威廉的眼神和語調都嚴肅起來,全然沒有他以往的悠然和戲謔:「安妮的病症,不是無緣無故出現的。」
「……什麼意思?」優素福有些震驚。他望著眼前的金髮青年,從威廉欲言又止的神情中讀出一絲難以察覺的苦衷:「這事情跟他有關係?」
「我不知道。」威廉說,「但願沒有。我希望沒有。」
「他後來一直給東印度公司幹活?」
「我猜是。我聽人說他們當中有個黑色頭髮的年輕人在鍊金術和自然科學方面相當有天賦,應該就是艾薩克。」威廉皺著眉頭仔細回憶,「我肯定中間見過他好幾次,但每一次都讓他脫身了。」
優素福聳聳肩:「說實話我挺佩服他的。聽你描述,這人好像從來就沒順遂過,但對自己追求的東西倒是很堅持。」他肯定地點頭,旋即又搖頭,「這樣的人很可敬,也很可怕。」
「可怕?」威廉失笑。隨即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紋消失在唇角,他的神情逐漸凝重:「……或許吧。」
「擔心跟最好的朋友形同陌路?」
威廉苦笑:「可能已經形同陌路了吧。」
「不過,他好端端地幹嘛跑到東方去?走海路九死一生,書獃子可能半路上就沒命了。」優素福若有所思,「他也不像會參與東方貿易的樣子。除非——」
「丹鼎術。」威廉篤定地說,「或者又叫做……方術?據說是中國人當中秘密流傳的的鍊金術。他們花費了許多年嘗試煉製一種叫做仙丹的東西,傳聞中它能讓人長生不老……是不是聽上去有些耳熟?」
優素福露出嫌惡的表情:「賢者之石。」
威廉揶揄道:「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倒是裝得熱衷點啊。」
「這鬼東西到底有什麼好?我現在是個殺不死的怪物。」優素福一臉不耐,「要是我樂意在身上割條口子放血,絕對有大把王公貴族捧著金山銀山來找我呢,指不定還能娶個公主回家。」
「你又不怕被伊莎貝爾擰斷脖子了?」
優素福齜牙咧嘴,露出一副心驚膽戰的表情:「還是算了。不怕死,怕疼。」
「我倒是不怕疼,怕死。」威廉挑了挑眉頭,「咱倆換換?」
優素福正要揮拳相向,突然被威廉胸口閃耀的一點銀光吸引了注意力。他抬手指了指:「雷古魯斯?」
「嗯。」
威廉將它握在掌心摩挲,金屬般冷硬的觸感一寸一寸蔓延過來。
風從海上吹來,裹挾著咸腥味和鷗鳥的啼鳴。兩人之間沉默了一陣,優素福忽然道:「其實你的朋友應該都挺羨慕你的。畢竟你們三人當中,只有你算是夢想成真了。」
「是啊。」威廉也轉身背靠在船舷上,仰頭看著上方雪白的風帆獵獵作響,「一直有人這麼說。我從小在別人的恭維和贊慕當中長大的,早就習慣了。」他又低聲道,「可是我也很羨慕別人的。」
他接著說:「我小時候常常想要是自己能趕上艾薩克一半的聰明才智就好了。」
「可能艾薩克根本都不知道你這心思。」
「那當然!」威廉斬釘截鐵地說,「誰願意認輸嘛。哪個半大小子不口是心非的。」
優素福想了想,沒接話。
半晌,他慢悠悠地說:「你還沒仔細講過自己是怎麼當上海盜的。這麼一算,時間正好在你進皇家海軍之後一年多。」
威廉「嗯」了一聲。優素福追著刨根問底:「你剛才說跟南洋鄭氏打交道那會兒你還在皇家海軍?」
「是啊。」他深呼吸一口氣,坦然道,「我記得之前跟你說過,後來有一封被放到我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