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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指鹿為馬

  面對太皇太后,楊昌的審視,方吾才並沒絲毫慌張,而是面帶著微笑,似乎一點都感受不到,這肅殺的氣氛。


  似乎對於一旁楊昌的那殺氣騰騰的眼眸,更加是無視。


  他只抿唇笑了笑:「知道這些計劃的人,只有三人,太皇太后一定沒有泄露出去,倘若不是楊都督,那麼就是學生了。」


  他像是在說廢話。


  不是你還會有誰呢?


  這個件事情就他們三人知道,太皇太后自然是不會泄露自己的秘密。


  楊昌可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子,是楊家人,與太皇太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怎麼可能泄露出去。


  最終,唯一泄露天機的,只有你方吾才。


  這好像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方吾才卻一點都不慌,而是捋著鬍鬚,隨即便徐徐開口道。


  「既然太皇太後起了疑心,那麼學生,也不敢辯駁,學生做事坦蕩,可若是太皇太後起疑,學生也就無話可說了,一切任由太皇太后處置吧。」


  這是慣用的以退為進。


  楊昌凝視著方吾才,嘴角微微挑了挑,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先生看來是無話可說了吧?」


  太皇太后目光則更加陰測測,很是滲人。


  方吾才嘆了口氣:「好吧,那麼,學生就嘗試著為自己辯駁一二吧,其實,三人之中,誰都可能泄露天機,唯獨是學生,絕無可能。」


  「嗯?」太皇太后冷眼看著方吾才,目光如刀,像是要殺人一樣的。


  方吾才又嘆了口氣:「娘娘,楊都督對學生,向來不是很客氣,這一點,娘娘是知道的吧?」


  太皇太后不由微微點頭,似乎完全贊同方吾才的觀點。


  楊昌和方吾才之間一直都有齷蹉,這一點她心知肚明,太皇太后不但知道,而且對此,還頗有縱容,畢竟,讓他們相互防範,對自己並非是壞事。


  方吾才見太皇太後點頭,不禁又笑了起來,旋即才開口說道:「楊都督乃是明鏡司都督,手底下這麼多明探暗探,他一直針對學生,敢問娘娘,學生的一舉一動,早就在明鏡司的眼皮子底下,學生對此,早有察覺了,便連順國公府上,也有幾個暗探,學生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楊都督俱都一清二楚,那麼,學生如何與人密謀呢?學生即便是有這個膽,當真和那北靜王勾結,楊都督只怕早已報到娘娘這裡來了,楊都督……你說是不是?」


  他笑吟吟的樣子,看著楊昌。


  楊昌心頭一顫,看著方吾才的眼眸睜大了幾分,想開口反駁,卻發現自己竟是語塞了。


  他和方吾才的矛盾是公開的,而且明鏡司確實一直盯著方吾才,這一點,就算他想要抵賴,只怕太皇太后也心如明鏡。


  可以說方吾才的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太皇太后臉色微微舒緩了一些,可依舊還帶著冷意,她瞥了一眼楊昌,淡淡道:「楊卿家,你來說說看?」


  楊昌驚得不行,只得連聲道:「臣……其實只是保護先生的安全,並沒有打探的意思。」


  太皇太后卻是冷哼一聲,旋即便冷冷開口道:「哀家要問的不是明鏡司保護方先生,還是在打探方先生,而是你有沒有證據?」


  「這……」楊昌期期艾艾的:「或許有。」


  所謂的或許有,便是其實並沒有什麼鐵證,可眼下,卻依舊還想將這盆污水潑在方吾才的身上。


  方吾才笑了,又嘆了口氣:「或許有?明鏡司明探暗探上萬的人手,對學生盯的如此之緊,學生若是和北靜王勾結,明鏡司沒有證據,只能說出或許二字嗎?若是如此,倘若學生當真和北靜王有勾結,那麼,要嘛是學生有通天之能,能夠上天入地,要嘛……便是楊都督無能了。」


  「你……」楊昌氣得面色發青,試圖反擊,開口卻一字話也說不出來。


  方吾才臉色平淡,他眼角一撇,見太皇太后依舊狐疑,並沒有因此而信任自己的樣子,接著便又道:「再其次,在事情開始之前,楊都督一味的說此事必定萬無一失,楊都督,這些話,你可還記得嗎?是你不斷的希望太皇太后快些行事,可學生卻覺得,事有蹊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總覺得這布置雖然精巧,可難免會百密一疏,所以當時學生還勸諫娘娘,不要輕舉妄動。娘娘和楊都督,可還記得?」


  他說著,他的目光變冷,也是非常凌厲的看著楊昌,見楊昌嘴角哆嗦著,方吾才不禁哂然一笑:「倘若我當真與人勾結,為何非但沒有慫恿娘娘行事,反而勸說娘娘要格外的小心,甚至,希望娘娘放棄這個計劃呢?反而是楊都督,一味拍著胸脯說必定馬到成功,這才有了今日嚴重的後果,只是到了現在,一敗塗地,楊都督不反省自己,竟還污衊學生,這……實非君子所為啊,此事最大的責任,並非是學生,而是楊都督!」


  呼……


  楊昌頓時額上冷汗淋漓。


  經由方吾才的提醒,便連太皇太后也記起,當時方吾才是反對此事的,試想,若方吾才當時真的和陳凱之勾結,巴不得讓太皇太后等人陷入他們的圈套,怎麼還會極力反對?


  太皇太后頷首點頭,開始漸漸有些信服了。


  方吾才似乎還意猶未盡,繼續道:「更何況,若是學生當真背叛了太皇太后,知道這個機密的人只有三人,泄露天機的乃是學生,學生若是心裡有鬼,又為何來見太皇太后?學生來此,正是因為學生心中坦蕩,否則,只怕早已遠走高飛了,無論是曲阜,還是燕國,甚至是其他各國,學生有的是去處,無論到了哪裡,都有人虛位以待,敢問,學生為何要回來送死?」


  方吾才的聲音洪亮,透著幾分攝人人的力量。


  「學生做的事,對得起天地良心,更對的起太皇太后,今日楊都督竟如此相疑,是何居心?楊都督,學生反倒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


  太皇太后依舊不露聲色,只是細細思量,方吾才道出來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合情合理,方吾才和楊昌關係不好,楊昌一直將其視為眼中釘,明鏡司肯定是早就盯上了方吾才,怎麼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明鏡司就這樣的廢物?

  何況,方吾才確實當時是反對布置此事的,當時還因此和楊昌反生了爭執。


  這最後,方吾才確是交遊廣闊,他若是在這個時候想要出逃,只怕早已逃出生天,被燕國或者是曲阜所庇護,便連自己也奈何不得了,那麼,他為何還留在此?


  太皇太后見方吾才怒氣沖沖的樣子,隨即,她的目光,也落在了楊昌的身上。


  楊昌心裡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已經慌了。


  他心裡知道,方吾才已是減去了太皇太后極大的疑心,泄露者只有三個。


  那麼……


  自己雖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子,可他太明白太皇太后是何等樣的人了,便連親兒親孫,太皇太后也從未信任過,甚至還痛下殺手。自己的身份,固然會令太皇太后更信任一些,可一旦……


  他面上有些不自然,看著咄咄逼人的方吾才,強笑反駁:「方先生,想說什麼?」


  方吾才神色平靜,已經不似方才那般難看了,他淡淡問道:「當初,為何都督慫恿娘娘行事?」


  「這是為了剷除陳凱之。」


  方吾才卻是冷冷道:「可楊都督也太急躁了。」


  方吾才隨即又道:「何況,都督掌握著明鏡司,可曲阜發生了變故,都督為何對此,一無所知,處處被錦衣衛佔住了先機?」


  「這……」楊昌不由惱羞成怒:「這自然是因為,當時以為,此事已經板上釘釘,萬萬想不到,衍聖公竟……竟……」


  這確實是他最大的疏忽,誰都知道,陳凱之早將衍聖公得罪死了,衍聖公怎麼可能,對陳凱之妥協呢?所以曲阜的事,他自覺地有十成十的把握,所以,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那麼錦衣衛呢?明鏡司負責盯梢錦衣衛,可為何,錦衣衛居然直取順化軍,都督竟還無所作為?此事的成敗,明鏡司的關係重大,若是明鏡司稍稍有一點本事,也不至到這個地步,都督竟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嗎?」


  一個個詰問,令楊昌難以招架,他下意識的辯護道:「許多事,確實沒有預料……」


  方吾才淡淡一笑:「學生看來,只怕未必是沒有預料吧,楊都督是精明能幹之人,而明鏡司也不至蠢到這個地步,唯一的可能,要嘛就是楊都督愚不可及,要嘛,就是楊都督根本就是故意為之,楊都督,莫非有人給了你什麼好處不成?」


  「你……」


  楊昌臉色驟變,他現在突覺得,自己掉入了一個陷阱。


  要嘛,承認自己是一個辦事不利的蠢豬,居然這麼大的事,竟還產生了這麼多致命的疏忽。


  要嘛……便是他勾結了陳凱之……


  「你不要血口噴人!」楊昌厲聲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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