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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一章:機會

  陳贄敬滿臉肅殺,而陳入進卻是吁了口氣,隨即長長一嘆。


  「還有那陳凱之。」陳贄敬眼眸微微眯了起來,看著窗欞的夜色,竟是聲音變得溫和了幾分,徐徐開口。


  「這個人,該好好提防了,他如今手握錦衣衛,實在令人寢食難安。」


  陳入進聽言,卻是細細的想了一會,似乎想到了什麼,整個人不由打了一個冷顫,看著陳贄敬,格外激動的說道。


  「你說,陳凱之會不會是陳無極,這母后對陳凱之如此厚愛……」


  「不是。」陳贄敬斬釘截鐵道:「你不明白,起初我也懷疑,尤其是在太皇太后說出還有無極的剎那,我甚至深信不疑,可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不是他,陳凱之不過是母後手里的刀而已,她到了洛陽,為何遲遲身居宮中,對外事一概不理?因為她知道,時機未到,而這些日子,那陳凱之如蠻子一般,處處與我們爭鋒相對,這正遂了她的心愿,現在我們,早已不如從前穩固了,就是因為這個陳凱之。」


  陳贄敬細細分析了起來,旋即深吸了口氣,才淡淡開口:「若他是無極,母后不會讓無極冒這個風險,因為這可能是母後手里最大的殺手鐧,陳凱之不會是殺手鐧,只是棋子。」


  陳入進聞言,整個人不由發顫,覺得太皇太后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呀,因此他深深嘆了口氣:「真是詭譎難測啊。」


  陳贄敬眼眸依舊眯著,只是他的目光沒有焦點,而是望著窗欞外茫茫夜色出神,他也是在想,自己這個母後到底是幾個意思,到底是想做什麼?

  因此他格外入神了,而一旁的陳入進,只能靜靜的等待著,等陳贄敬想明白。


  ……


  翌日。


  靖王入宮,前去給太皇太后問安。


  畢竟名義上,靖王還是太皇太后的兒子,雖然並非是太皇太后所出,他隨即,拜別之後,便直接尋了陳凱之。


  陳凱之立即與靖王密會,陳凱之顯得有些緊張,這位王『參軍』的任務,一是試探太皇太后,另一方面,則是想盡辦法與太后聯繫的。


  這是一場演習,關係著下一步陳凱之認親的一舉一動。


  陳義興落座,開門見山:「母后已經見著了,當時,太后還有長公主都在。」


  「長公主也在?」陳凱之顯得詫異,這個長公主現在想做什麼呢,因此他有點擔憂,不由問道:「長公主殿下是自己去見的,還是太皇太后召見?」


  「不知。」陳義興很坦然的道。


  呃……陳凱之本還綳著神經,現在卻一下子尷尬的笑了。


  他只得苦笑:「慕太后呢?」


  「慕太后喜笑顏開的樣子。」陳義興猶豫了一下,便皺起了眉頭,困惑道:「可有些奇怪。」


  「嗯?」陳凱之狐疑的看著陳義信,目光不由掠過幾縷緊張之色。


  陳義興認真想了想,才道:「慕太后像是精神並不好,雖是面上帶喜,可是……」


  「你的意思是,欣聞了兒子的下落,慕太后未必是發自肺腑的喜悅?」陳凱之凝眉。


  「不錯。」陳義興嘆了口氣:「這才是最蹊蹺的地方,她只有這麼個兒子,找了十幾年,難道不該高興嗎?或者,她本就知道無極的下落,又或者,她知道太皇太后突然弄出一個無極來,肯定不簡單,亦喜亦憂。」


  「那麼太皇太后呢?」陳凱之覺得有些猜不透,可猜不透,還是不去猜的好,他反而對太皇太后越發的感興趣。


  這世上的事,實在太多太多不簡單了。


  這個王朝更是有太多太多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陳義興嘆了口氣:「太皇太后……舉止很平常,見了我之後,顯得很高興,說我沒有良心,不如其他親王入宮問安的勤,還問我下山之後,過的慣不慣,說了許多許多,都是家常話。」


  陳凱之微微笑道:「這才是高明之處,拋出了一個無極皇子,結果……全天下都震撼了,每一個人都如熱鍋里的螞蟻,宗王、大臣便是尋常的百姓,乃至於各國的使節,現在都在極力的打聽,每一個人,都覺得息息相關,每一個人都急的跳腳,可太皇太后,卻是高坐,一切如常,她在漩渦之中,屹立不動,倒是其他人,被席捲的七零八落了。」


  陳義興眉頭皺得越發深了:「母后心機,確實難測,想來,她也知道,是我代你入宮打探,其實想來這幾日,想要入宮去打探消息的人極多,慕太后陪侍在那,長公主也去了,至於其他人,怕也都在等著消息,我聽說,許多御史已經磨刀霍霍了,奏疏滿天飛。不過……」他想了想:「這對主公而言,未必是壞消息。」


  陳凱之卻是有些不解,朝陳義興笑了笑:「請說。」


  陳義興負手而立,目光落在陳凱之身上,旋即格外認真的分析起來。


  「就因為太多人都入宮打探,有人去尋太皇太后,肯定也有人尋慕太后,畢竟,無極乃是慕太后的嫡親兒子,或許,慕太后也知道一點什麼呢,所以,我當場的時候,在太皇太後面前,對慕太后說,聽說太后愛琴,恰好主公琴藝的造詣頗深,有一個新的琴譜,想要獻上。」


  陳凱之笑了:「在太皇太后眼裡,你肯定是想藉機接近太后,打探消息,太皇太后自以為,看透了我們的小心思,對不對?」


  「對。」陳義興也笑了:「問題就出在這裡,太皇太後知道我們不是送琴譜,以為只是想要打探什麼,以防不測,可我們呢,實則卻是做一件更大的事。」


  「約定了什麼時辰。」


  陳義興正色道:「明日,事不宜遲,就怕夜長夢多。」


  「好。」陳凱之也不知道,明日會是什麼光景,會不會最後熱臉貼上冷屁股,又或者,有什麼難料的後果。


  可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


  他深深的看了陳義興一眼,心裡感喟良多,旋即像下定了決心,一字一句的頓道:「琴譜,我今夜準備好,明日一早,我們入宮,成敗在此一舉!」


  陳義興反而隨和起來,笑道:「不,非成不可,決不能敗。」


  陳凱之明白了什麼,是啊,決不能敗。


  現在的陳凱之,已經不再是從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陳凱之了。


  現在的他家大業大,被寄託了無數的希望,承載了無數人的幸福和榮辱,所以,他已不能敗,輸了,不只自己輸了個徹底,所有人也都跟著自己遭殃。


  因此明日只可成功,不可有任何的差錯。


  陳凱之便又露出他那招牌一般的自信笑容:「方才只是謙虛而已,不要太認真。」


  雖是這樣說,可心裡,陳凱之依舊覺得沉甸甸的。


  次日起的極早,天上不過是微亮,辰時的曙光透進來,卻射不破這厚重的陰霾。


  陳凱之不能這時候入宮,時候還早。


  此時宮中即便起來,也需花費許多功夫,除此之外,可能還會有一個小的朝會,因此,至少還兩個時辰,慕太后才能閑下來。


  可陳凱之卻已全無睡意,洗漱之後,也沒有吃早點,而是走在這被露水打的濕噠噠的庭院里,他抬頭,天空依舊昏暗,死一般的寂靜。


  無極,這無極二字,彷彿是滿朝文武的魔咒,現在,這無極也成了陳凱之的魔咒了。


  無極皇子到底是誰,他是什麼樣子呢?


  陳凱之陡然想起了一個孩子,那個曾在金陵時也叫無極的孩子,那個曾經衣衫襤褸的乞兒,而今,似乎這個人已經距離自己愈來愈遠了,乃至於他的印象,也變得極模糊,陳凱之甚至想不起他的五官。


  可是……記憶深處,卻總能想起這個孩子。


  陳凱之的口裡,呵吐著白氣,不禁微微莞爾,此無極,非彼無極也。眼下,還是解決現在的麻煩。


  用過了早飯,陳凱之沒事人一般,坐在案牘之後,看著錦衣衛報來的公文,京里還算平安,沒什麼亂子,不過從許多的公文里,也能大抵看出,太皇太后那一句無極之後所發生的影響,其中最顯著的特徵就是,從前愛串門的人不愛串門了,而不愛串門的人,卻突然又愛串門了。


  他淡定的批了幾份公文,招呼了書吏,吩咐了一些事,方才淡定的起身:「陳參軍來了嗎?」


  「已經到了,因為公爺在辦公,所以安排他在茶房裡候著。」


  陳凱之詫異的看著這書吏,不禁驚訝的道:「你們還真不將他當靖王殿下了啊。」


  卧槽,你們牛逼。


  堂堂靖王殿下來了,你們還安排在茶房,讓我陳凱之安安靜靜的辦公,服了你們,真服了,你們還做個毛線書吏,我這錦衣衛指揮使送你們都委屈了。


  書吏也有點懵逼:「我……我……」


  陳凱之哂然一笑:「罷,別害怕,錦衣衛嘛,就該這樣,天王老子都不放眼裡,準備好車駕,我和陳參軍要入宮。」


  「是,是。」


  陳凱之說著,深吸一口氣,跨步出了公房,外頭天光大亮,萬道金光灑落,使陳凱之又褶褶生輝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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