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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皇家

  果然,在那街巷的盡頭,陳凱之打馬,身後浩浩蕩蕩的錦衣衛力士已是蜂擁而至。


  因為街道狹隘,因此顯得人密密麻麻。


  夕陽落下萬道紅光,那紅閃閃的光芒照在陳凱之身上,襯得他越發的風度翩翩,溫潤如玉,可他身上散出氣息完全與他俊朗外貌不符。


  此刻陳凱之渾身上下都散著刺骨的寒意,好似那冰上的積雪,千年不化,那凍人的冷意撲面而來。


  趙韞見到陳凱之,反而鎮定下來。


  無論如何,明鏡司是占理的。


  這是天子腳下,諒這陳凱之不敢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他這樣帶著人氣勢洶洶的就來明鏡司,他陳凱之放肆到這種地步,自己怎麼能讓他撒野。


  此時自該給那陳凱之立下一個下馬威,不然以後明鏡司就沒臉見人了。


  所以趙韞只略一沉吟,厲聲道:「拔刀!」


  拔刀二字一出口,頓時金鐵交鳴聲鏗鏘嘩啦一片,長刀出鞘,帶著寒芒,鋒芒閃閃,攝人心魄。


  趙韞冷冷的看著陳凱之,此刻他心裡在想,諒錦衣衛不敢鬧大,只是來嚇唬而已,怕個什麼?

  只要明鏡司這裡,態度堅決,倒要看看,這些錦衣衛憑什麼嚇唬。


  他背著手,身後的校尉停著如林的長刀,此時,彷彿連空氣都已凝滯了。


  噠……噠……噠……


  有節奏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陳凱之的身形已越來越清晰。


  便見陳凱之穿著蟒袍,腰間一柄學劍,依舊還是英姿颯爽,風度翩翩。


  待距離趙韞等人三十步外,陳凱之下馬,他披著一件披肩,此時有微風,披肩微微捲起一些,接著,陳凱之朝趙韞的方向踏步而來。


  身後的錦衣衛力士快步跟上,寸步不離。


  兩隊人馬,終於越來越近,最後,在一米的距離,陳凱之駐足,身後的校尉也俱都停步,戛然而止。


  陳凱之面帶微笑,打量著趙韞。


  趙韞同樣打量著陳凱之,他微微一笑,淡淡開口問道:「護國公好大的架勢,不知護國公此來,所為何事?」


  他儘力保持著笑容。


  只是眼角的餘光,落在了陳凱之身側的一人身上。


  此人正是吳僉事。


  趙韞方才那句話剛剛落下,他卻好像沒有適可而止的意思,繼續慢悠悠的道:「吳僉事也來了,吳僉事,可是那位叫吳正龍的人?你從前是京兆府的都頭,先帝在的時候,你那時候還年輕,所以在景隆三年,你才託人,尋了關係,進了京兆府,在京兆府里,你破獲了一個大案,可是這個案子,實則卻是你不小心撞見的,純屬僥倖,自然,你雖立了功勞,卻依舊還是無人關注,幸好,你有一個舅哥,在京里做了一些小買賣,便湊了一些銀子你,你將這些銀子拿去打點,這才有幸成了都頭,你有一兒一女,真是羨煞旁人,這叫好事成雙,兒子吳志,據說現在也在錦衣衛做力士吧,那女兒,卻也不凡,正是待字閨中的年齡,芳名叫什麼來著,噢,我想起來了,叫吳紅梅,這名兒好,她的生辰八字,倒是和西城的一個巡檢之子頗為契合,據說,這門此人已登門求親了,想來,很快就要成婚了吧,恭喜,恭喜,到時,少不得要給老哥討一杯水酒,也請吳僉事,到時莫要嫌棄。」


  他娓娓動聽的道來,面帶著微笑,看似這漫不經心的話,卻是在戳著人的心窩子。


  這是在告訴陳凱之,他們明鏡司可不是吃軟飯的,對所有的人事都了如指掌,別惹我們,不然你們死定了。


  吳僉事也不過剛剛發跡而已,想不到底細就被摸透了。


  從他以往的歷史,還有在京兆府里公幹的事迹,更可怕的是,連兒子女兒,也俱都被人摸清楚了。何況,連生辰八字,竟都一清二楚,一個吳僉事如此,那麼其他人呢?

  只怕錦衣衛里的許多人、許多事,無論是不為人知的,還是某些隱私,早就出現在了明鏡司的案頭上。


  這明鏡司最恐怖之處,怕就在這裡。


  這種場合,最忌的便是有人提到自己的父母妻兒。


  畢竟,這幾乎等於是直白的告訴吳僉事,你的底細我都知道,你的兒女我也俱都知道,你小心一些,我能打探這些,就能讓你的兒女不得好死。


  吳僉事暴怒,他身子一顫,正要說什麼,陳凱之卻在他身邊,溫和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必激動。


  陳凱之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看著趙韞,面上呢依舊帶微笑:「噢,還有什麼?」


  趙韞本就是想要激怒對方,想試一試對方的底細,現在見陳凱之只是微笑,對此好似是渾不在意,心裡反而有了一些不安,不過很快,他又打起了精神。


  這些人,別看氣勢洶洶,卻是鬧不出什麼花樣了,他就不信,這些錦衣衛,敢在天子腳下動明鏡司一根毫毛。


  他陳凱之有這個膽嗎?

  想造反不成?


  他在心裡堵,陳凱之一定沒這個膽。


  因此趙韞微微一笑:「哪裡,哪裡,其實老夫也只是一知半解,哪裡還有什麼,明鏡司精力畢竟是在圖謀不軌的宵小身上,你們俱都是親軍,怎麼可能花費什麼心思去打探呢。不過,護國公,我有良言相勸,不知護國公肯聽嗎?」


  陳凱之只是笑了笑,唇角微微揚了揚:「說罷。」


  趙韞一笑:「護國公這幾日,雞吃多了,這雞固然是大補,可是哪,依著我看,凡事不能過猶不及,這身子補得多了,只怕,少不得虛火旺盛,對身子不但無益,反而有害啊。」


  陳凱之噗嗤一下,笑了。


  「趙同知果然不愧是明鏡司出身,竟連我平時吃什麼,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趙韞皮笑肉不笑:「哪裡,哪裡,護國公畢竟不是尋常的人物,明鏡司多多關照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陳凱之眯著眼,突然道:「現在,趙同知的話,說完了嗎?」


  這意思是,現在是不是該輪到陳凱之說了。


  趙韞旁敲側擊,已知道自己佔據了主動,因為許多錦衣衛力士,分明臉色有一些不自然。


  這其實可以理解,明鏡司的可怕之處就在於,他能知道無數人的秘密,而這世上,每一個人都有秘密,這些秘密你自以為已經妥善的保管,可實際上,可能卻出現在明鏡司的案頭上。


  而許多的秘密,本就該是無人知曉的。


  而你陳凱之的秘密,也在我們手裡,怎麼你想囂張嗎?

  趙韞是在挑釁陳凱之,一面說著,一面觀察著陳凱之的神色,見陳凱之微眯著眼,似乎在想些什麼,他不由得意洋洋的說道:「說完了,不知護國公此來,有何賜教。」


  陳凱之面上依舊溫和,突的,他的目光一厲,像是一下子,那安靜的長劍還躺在鞘中,可剎那之間,長劍出鞘,鋒芒畢露。


  猛地,陳凱之直接伸腿,一腳猛踹趙韞的肚子。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


  不等所有人反應,噗的一聲,趙韞便感覺到自己的肚子翻江倒海,黃豆般的冷汗自他額上滴答而下,他雙腿已站不穩,於是猛地一曲,直挺挺的捂著肚子跪倒。


  整個人依舊還是蜷著,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只是瑟瑟在發抖。


  其他明鏡司校尉一愣,正待要有所動作。


  陳凱之便厲聲喝道:「你是什麼東西,區區一個明鏡司同知,竟也敢站著和本朝國公,錦衣衛都指揮使說話?」


  「……」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


  每一個人都屏住了呼吸,莫說是這些明鏡司的校尉猝不及防,便是身後的錦衣衛,也俱都為之身子一顫。


  趙韞整個人萎靡著,依舊還抱著肚子,咬著牙關,面上赤紅,一雙眼眸冷冷瞪著陳凱之。


  他不服。


  尤其是陳凱之依舊還站在自己身前,背著手,面色鐵青的凝視著自己。


  他自不甘願就此被人這樣LING辱。


  只是……


  陳凱之的話,竟是一丁點也沒有錯。


  明鏡司的同知,不過是從三品。


  而陳凱之,且不說國公和宗室的身份,單單一個錦衣衛都指揮使,便是實實在在的正三品。


  錦衣衛和明鏡司俱都是親軍,本就是平級,他一個同知,至多也不過是和錦衣衛的同知相等而已。


  也就是說,他確實沒有資格站著和陳凱之說話。


  陳凱之冷笑,左右四顧:「明鏡司什麼時候,竟沒有規矩到了這個地步,天子親軍,尊卑不分,法紀形同虛設,不知所謂,人人都是趙韞這般的嗎?」


  理直氣壯,倒像是將這些明鏡司的校尉,當做了錦衣衛的力士一般訓斥,而陳凱之在錦衣衛,若是脾氣不好時,可是像訓孫子一般訓人的。


  這些預備要動手報復的明鏡司校尉個個變得無措起來,竟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有人想要俯身攙起同知大人,畢竟現在群龍無首,也有人猶豫著,想要挺刀上前。


  這些人歷來跋扈慣了,哪裡受得了氣,此時已有拚命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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