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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滅頂之災(5更求月票)

  太后一聲令下,一個宦官便連忙取了一份份奏疏念起來。


  「上元七年,晉城前鋒校尉劉壁率部於晉城西郊屯田,開墾軍田十九萬畝,上諭嘉獎。」


  「上元八年春,晉城人劉濤,聚眾千人,藏於深山,詐稱大漢宗室,自封大漢天子,前鋒校尉劉壁率部進剿,三日即克,獻劉濤首級,上悅,嘉獎,賜金千斤。」


  「上元十年末,晉城現胡人行蹤,晉城前鋒校尉劉壁,率輕騎三十六人,乃深入北境,越過北燕國府縣,深入大漠,刺探而歸,斬胡人三十九,獲首級三十二,得悉胡人內亂,上聞,大悅……」


  「上元十五年……北燕國使節途經晉城,夾藏違禁貨物,前鋒校尉劉壁查之,當即奏報……」


  「且慢!」太后聽到這裡,臉色更冷,緊緊地咬著牙齒。


  不得不說,這個劉壁,不是一個普通人,他屢立戰功,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前頭的戰功自然不必提,只是這一個奏報,卻令慕太后愈發覺得不簡單。


  她的眼眸微微一眯,很是認真地看著眾人道:「他得知之後,第一時間上奏了朝廷?」


  「是。」陳一壽記得這檔子事:「當時,臣恰好是在禮部任尚書,對此事頗有印象,北燕的使節,夾藏了違禁的物品,按律一經察覺,要立即收繳,而後將人驅逐,甚至朝廷有言在先,凡是繳獲禁物,俱都是大功一件,可當時的劉壁沒有做,而是讓人悄悄的盯梢,另一面,急奏到了禮部,臣覺得事關重大,所以見了先帝,先帝當時還誇這個劉壁做事穩妥。」


  而此時,許多人已經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啊,這麼穩妥的人,怎麼會突然做這樣的事。」


  想想看,一場大功勞就在眼前,只要他劉壁一聲令下,將人拿住,取出了禁物,這便是一樁功勞,可是他抵住了誘惑,認為牽涉到了大陳與北燕的邦交,竟是生生的咽下了貪念,一面將人悄悄控制住,一面飛報朝廷,單憑這個,這個人………絕不可能是個一時衝動的人啊。


  一個絕無可能衝動的人,一個征戰沙場的少將軍,會做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晉城軍永遠不可能勝利,必定是自取滅亡的事嗎?

  不會!


  永遠不可能的,沒有人會冒險,除非這個人是傻子,不然沒有人會拿著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可是晉城軍卻是這麼做了,而這才是最恐怖的。


  現在他兵變了,那他的後路究竟是什麼?

  可眾人都想不通,這劉璧的後路是什麼,他那麼一個沉穩的人,老辣的人,怎麼會突然這麼魯莽,這不是他的作風。


  眾人正思索著原來,猛地,那梁王突然大叫起來:「娘娘,太皇太后不是自甘泉宮來洛陽嗎?趙王也已去接駕了,這一路途徑的是澠池一線,正好與晉城相去不遠……」


  「……」


  整個文樓,瞬間像是炸開了一般,嗡嗡的響了起來,眾人紛紛著急地討論起來。


  「晉城軍若是沖著太皇太後去的,那麼……」


  「而且裡頭不僅僅是有太皇太后,還有趙王……」


  一時眾人不敢想象下去,姚文治直接打了個冷顫,梁王這無論是有意還是無心的話,似乎都揭曉了答案。


  太皇太后!


  晉城距離澠池一帶,只隔了一條黃河,他們兵變,周圍的州府,需要有一個緩衝的時間,就比如,現在朝廷接到的奏報,是一兩天前的消息。


  自然,這劉壁做不到將整個晉城軍全部送過河,可若是,他帶著兩三千精兵,在所有人還沒有意識到晉城軍謀反的功夫,從而徵發了船隻渡河呢?

  他什麼時候不叛亂,偏偏等到這個時候叛亂,所有人還以為,這肯定和那封他父親的奏疏有關。


  可事實上,錯了,大錯特錯。


  他在等一個時機,而現在,時機成熟了。


  他的目的,是要挾持太皇太后,而且在太皇太后的身邊,更有不少的太妃,以及不少甘泉宮陪駕的貴人,自不必說,還有接駕的趙王。


  這裡頭的任何一個,只要被他生擒了去,對於大陳朝廷而言,都是滅頂之災。


  而到了那時候,他就有了和朝廷談條件的資格,朝廷即便不和他接觸,也絕不敢輕易派出大軍圍剿,因為沒有任何人敢下這個命令,誰敢將太皇太后的性命置於不顧?


  而這……足夠讓劉壁爭取時間了,晉城的附近有胡人,有北燕人,他完全可以以托待變,甚至,即便他自立為王,又有何不可?


  天哪……


  這一細細想來,簡直恐怖的要命,這個劉壁真是狼子野心,居然注意打到太皇太後身上去了。


  而且這心思縝密的讓人都猜不透,更讓人措所不及,即便現在帶兵前往,也是救不了太皇太后他們。


  這劉壁,果然是不簡單啊,他一直都在等這個機會吧,一個可以全勝的機會。


  而現在這個機會就來了。


  太皇太后那邊……


  她一路西來,所帶的護衛,至多也不過數百而已,再加上去迎駕的勇士營,滿打滿算也不過千餘人。


  而這千餘人,怎麼可以和晉城軍的精兵相比?

  甚至,晉城軍的人數,可能還是護衛的數倍。


  不只如此,天下承平,也正因為如此,誰也不會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劉壁突然襲擊,誰能擋得住?


  劉壁此人,久經戰陣,他既然謀反得當,一定是志在必得,現在……只怕這個時候,在急報送到了洛陽的時候,一場突襲,就已開始了吧。


  姚文治的臉色大變,驚恐地大叫起來:「不好,立即……立即派出軍馬……還有,調遣函谷關的駐軍,立即救駕,否則……來不及……來不及……」


  「已經來不及了。」陳一壽嘆了口氣,雖然函谷關距離澠池,不過是七八十里的路,可這樣的突襲,也不過是瞬息的事,等朝廷的快馬到了函谷關,函谷關召集兵馬出擊,趕到了澠池的時候,一切,怕早已是晚了。


  那劉壁……根本就是處心積慮,他一直都在等這個機會,而這個機會出現,他定是一面親自帶兵連夜預備渡河,另一面,則讓自己心腹在晉城發動變亂,從一開始,他的目的不是自立,自立不過是他的手段罷了,真正的目標,是澠池。


  此人……當真是深謀遠慮,甚是可怕。


  有人忍不住怒道:「那劉政,真是誤了朝廷啊。」


  是啊,朝廷對他如此厚恩,他呢,家事不寧,使自己的兒子生了叛心,從而引發了一場,動搖社稷的變亂。


  趙王若是被拿住,這對帝黨而言,固然是滅頂之災,可沒了趙王,宗室的利益依舊還在,這些人在危機之下,極有可能反撲。


  太皇太后呢?太皇太后地位崇高,倘若被人劫了去,這是何其可怕的事,那麼,是誰的責任?


  而此時,慕太後幾乎已要昏厥過去,所有人擔心的是太皇太后,是趙王,可這個時候,慕太后心裡,唯一心心念念的,只有陳凱之。


  因為……她悲哀地意識到,太皇太后和趙王尚且能活,因為他們是重要的人質,是那劉壁最重要的護身符,可他是突襲,不可能押著一干宮娥和俘虜回去晉城,那麼其他人就都是累贅了,而對付累贅的唯一辦法,就是殺戮。


  她深信劉壁這樣的人,是不會手下容情的,他一定會殺戮,因為他必須顯露出他的決心,用殺戮來告訴朝廷,他絕不是開玩笑的,他已是窮途末路,什麼事都敢做,唯有如此,他才能使朝廷深信,若是朝廷有任何的輕舉妄動,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對太皇太后和趙王下手……


  就如那些綁架了重要人質的匪徒,為了防止被人誤判他們沒有殺戮重要人質的決心,他們往往會殺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來警示所有人,他們無所畏懼!


  想到這些,慕太后覺得天旋地轉,猶如整個世界都塌了,呼吸逐漸的越加難受起來,眼眶竟已是紅了起來,心也是疼得要命。


  如此……陳凱之必死。


  最諷刺的是,陳凱之竟是自己親自派去澠池的,這等於是……是她殺死了自己的兒子啊。


  她對自己不禁恨了起來,怎麼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將自己的兒子往死神推去。


  想到這一切,她的腦袋嗡嗡作響,下一刻,她扶著額頭,生生的歪下,整個人面色蒼白無血,身子竟是瑟瑟發抖起來。


  身旁的宦官一見,還以為太后是心念著太皇太后的安危,這才昏厥,連忙一把將太后扶住,一面大喊道:「御醫,御醫……」


  文樓大亂了。


  每一個人都心亂如麻,梁王已是心憂如焚,挂念著趙王,而內閣大學士們,則是擔心此事帶來的影響,這……可能要動搖社稷啊。


  這是要完了嘛?


  而唯一患得患失的人,卻是北海郡王,陳正道暈乎乎的看著這一切。


  他猛地想到了方先生的話,方先生說……自己將來……可能就是天子,而如今,國本動搖,大變徒生,這……這不就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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