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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賜爵(4更求月票)

  聽了這童子的話,衍聖公的臉頓時拉了下來,口裡忍不住地道:「竟有此事?堂堂大陳,竟鬧出這樣的笑話?」


  衍聖公顯得怫然不悅,一張面容越發陰沉,就像天要塌下來一樣似的。


  「祭文呢,取來!」


  童子忙將祭文送到了衍聖公的面前。


  衍聖公掃視了眾人一眼,見諸人都是一頭霧水的樣子,便沒有接祭文,而是道:「洛陽出事了,洛陽學宮,在祭祀大典上,竟鬧出了笑話。」


  眾人不禁詫異起來。


  這怎麼可能出事?這五百年來,從未出過事啊,這麼莊重的祭祀,對於各國都算是大事,怎麼會出事?

  於是大家都露出了甚是不解的樣子。


  衍聖公便將事情大致地說了一遍,臉上露出了深深的憂慮之色,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禮崩樂壞的苗頭。


  而後,他這才看了童子一眼,道:「將文章,念出來吧。」


  童子頷首:「天地有正氣……」


  所有人都沉默著,聽著朗誦。


  一開始,所有人明白了為何會出事,可是很快……開始有人動容了。


  這絕對是屬於一篇足以流芳千古的佳作,即便是衍聖公府不去推廣,也足以光耀萬世。


  震撼。


  深深的震撼。


  盤繞在每一個人心頭的,除了震撼,再無其他。


  待文章念畢,杏林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良久后,終於,文正公率先開了口:「文章,是極好的文章,堪稱絕唱。只是……吾以為,此文放在祭祀大典,確是失禮之極。」


  這的確是一片好文章,只是……


  衍聖公的面色依舊陰沉無比,依舊顯得很是不悅。


  這正是他心裡最為抵觸的地方,文正公說的是對的,一旦失了禮數,那麼就是禮崩樂壞了。


  而禮崩樂壞,對於衍聖公府來說,則是最糟糕的情況。


  想了一下,衍聖公便淡淡道:「那麼,就下學旨申飭吧。」


  「可是……」一旁的文忠公卻是憂慮地道:「寫此祭文的,正是陳凱之,衍聖公府不可既褒獎又申飭。」


  衍聖公眼眸里掠過了不悅之色,顯然認為陳凱之帶來了麻煩,他冷冷道:「以申飭為主,否則一旦人人效仿,人心就要思變了。」


  文忠公卻是搖頭道:「公所謀深遠,末學嘆服,可是末學有一個疑問。」


  「你說罷!」


  文忠公憂心忡忡地問道:「公以為,此文若何?」


  衍聖公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道:「好文。」


  隨即,文忠公又問:「可以傳世嗎?」


  衍聖公三歲便讀書,儒家經典,無一不通,怎麼會不識貨呢?他下意識便答道:「可以。」


  文忠公沉默了一下,才繼續道:「如公所言,此文一出,洛陽學宮頓時便亂了套,無數學子跟著詠唱,由此,足見此文的力量,那麼此文肯定已經開始流傳,洛陽學宮的學子們既然對此文推崇備至,那其他各地的讀書人呢?」


  「一旦此文成為經典,四處詠唱,並且傳至後世,而公府卻以禮法的名義對陳凱之進行申飭,末學所慮的是,天下的學子會怎麼想?」


  衍聖公目光一冷,道:「你的意思是,禁絕此文,將其列為禁文?」


  「已經遲了。」文忠公嘆了口氣,才繼續道:「何況此文正氣凜然,所傳頌的,正是聖人所倡導的精髓,一旦禁絕,更有可能是適得其反。」


  剛才,衍聖公只想著禮崩樂壞,心下憂心而氣惱,可經文忠公如此一說,方才意識到,事情遠沒有這樣簡單了。


  他踟躕著,才抬眸道:「以汝之見,該當如何?」


  文忠公正色道:「堵不如疏,何不如順勢承認此文呢?不但如此,還要對其大加褒揚。」


  「這可是違反禮制的。」一旁的文正公慷慨陳詞。


  文忠公搖頭道:「何為制?衍聖公府予以承認了,這才是制。學府可以下文,將此篇文章列入祭祀忠義候的祭文之列,如此一來,就不算逾禮了。」


  衍聖公似也開始權衡起來,他目光流轉,想了想才道:「此文確實是佳作,足以名揚千古,可是他先作三字經,又作此祭文,公府都只予以嘉獎,則就顯得恩賞太薄了。」


  「那就賜爵。」文忠公正色道:「學爵乃是公府頒發,本意是獎勵那些為聖學做出貢獻之人,這個少年人有此才學,若是不賜爵,委實說不過去。」


  文正公卻是皺眉道:「荊州盧家,如何交代?」


  文忠公臉色一冷,嚴厲道:「公府無須向人交代。」


  衍聖公權衡了片刻,便道:「盧家那裡,明年再作考量吧,讓他們等一等,陳凱之的事,汝等早早擬定學旨。」


  見衍聖公已下定了決心,諸人心思各異,卻紛紛道:「是。」


  見衍聖公垂著眼帘,不再開口,眾人會意,紛紛起身,長長作揖,預備告辭。


  衍聖公只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說道:「李公,你留下。」


  這李公,正是文忠公,於是其他人忙徐步而去,文忠公則是跪坐下來。


  衍聖公張眸道:「近來,星官夜觀天象,說西方有一星,原本暗淡,近來突是耀眼無比,此星比鄰文昌星,有取而代之的徵兆,這莫非是禮崩樂壞之象嗎,這一次祭祀,吾最擔心的,是恰好印證了天象。」


  文忠公板著臉道:「公多慮了。」


  「是啊。」衍聖公正色道:「但願……是多慮了吧,吾蒙祖宗恩蔭至今,深知守業之難,因此吾誠惶誠恐,不敢懈怠。近來有人呈上五石散,愈發覺得神明開朗,似乎參透了天機,可這天機,卻又是若有若無。」


  文忠公輕皺了一下眉頭,卻道:「五石散並非仙藥,還是少用為妙。」


  衍聖公不可置否:「去吧。」


  文忠公起身要行禮。


  衍聖公卻突然道:「聽說近來在北燕等地,有雜學餘孽潛入,是嗎?」


  文忠公道:「從前也察覺了許多這樣的事,可最後查實,多是子虛烏有。」


  衍聖公便眼眸一沉:「總要防患未然不可,派出學使前去北燕查證吧,他們雖不成氣候,可終歸謹慎為好。」


  他抬眸,眼眸直視著文忠公,面帶冷色,口氣格外強硬:「寧殺勿縱!」


  文忠公垂頭,不敢去看衍聖公鋒利的眼睛:「是。」


  ……………


  不管這正氣歌引起多大的爭議,飛魚峰的工程,已經開始了。


  所以這一天的傍晚時分,陳凱之下了學回到家后,便有人登門造訪。


  此人是個年過五旬之人,可看上去精神卻是不錯,他和陳凱之見了禮,便道:「小人姓王,叫王堅,賤名不足掛齒,公子稱呼我為王匠作即可,小人負責督造過一些山中的寺廟,也曾為工部督造過一些宮殿,對於營造之事,倒是有一些心得經驗。」


  陳凱之忙請他進屋來坐,見鄧健在外探頭探腦的,不禁給他使了個眼色。


  這個師兄,怎麼跟做賊似的。


  鄧健卻不進屋,只在外頭徘徊,陳凱之不禁覺得有些可笑,他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簡直是讓難逸理解,每次都先探頭看看。


  陳凱之索性懶得理他。


  隨即,陳凱之目光放到了王堅的身上,徐徐說道:「營造之事,學生所知不多,往後倒是要請費心了。」


  王堅連忙道:「這是理所應當的,是分內之事,公子太客氣了。」


  王堅顯得很拘謹,想來是因為匠人在這個時代身份低微的緣故。


  陳凱之面帶微笑,很客氣地繼續說道:「不過學生頗有一些要求。」


  王堅恭敬道:「小人是公子雇請來的,自然都該聽公子的。」


  陳凱之便取出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紙,交給王堅。


  王堅打開一看,裡頭不只有飛魚峰的構圖,還有各種營造的要求,很是翔實,可謂是一目了然。


  其中最有意思的,恰恰是裡頭一些連自己都未曾想到的想法和構思,他看得有些痴了,極耐心地看下去,這才微微抬眸:「若是完全遵照如此來營造,小人倒是可以試一試,唯一的麻煩是,如此的工程,單憑人力卻是不成的,需用火藥開山炸石不可,這用火藥開山炸石,可是犯禁的事,是殺頭大罪啊。」


  「可若是不動用火藥,似公子這般的構思,想要實現,卻是難了,非要動用數千上萬民力不可。」


  這是實話,開山是最難的,陳凱之的要求太高,就算再有錢,也經不起消耗啊。


  陳凱之卻好像早就準備好了似的,笑道:「這個最容易,飛魚峰可以用火藥。」


  「什麼……」王堅呆了一下,一雙眼眸里滿是難以置信,嘴角輕輕蠕動,囁嚅著:「這……是……」


  陳凱之知道王堅有些害怕,畢竟這個時候私用火藥,那是殺頭之罪,沒人敢用。


  因此,陳凱之笑呵呵地解釋起來:「飛魚山身處學宮,學宮,可是法外之地,莫非先生忘了嗎?學宮之內的事,朝廷想管管不著,而在飛魚峰之內的事,學宮官學生也管不著,這是聖人賜予的大山,只要不出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管得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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