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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3章 錢去哪兒了

  垂拱殿內靜得可怕。這會兒,本來即便要召見李伯言,趙擴都應該實在寢宮的福寧殿亦或是勤政殿,然而因為內朝人多眼雜,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才在垂拱殿召見。


  連喪五子,對於一個做父親的來講,是件多麼悲痛的事情。趙擴良久之後,都還沒恢復過神色來,若是因病早夭,那隻能說老天要他成為孤家寡人,但是,這一回是有人下毒手,那就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了!

  「你跟朕說說,究竟是什麼樣人的人,才會如此痛下殺手?」


  李伯言心頭一凜,牢記趙汝愚的提醒,回道:「草民不知。」


  「那你知道什麼?」


  李伯言沉默片刻,說道:「草民只知道,聖上的幾位皇子,他們是沒過錯的。」


  「你倒是會說話啊,是啊,朕的皇兒沒錯,這些歹人,有什麼沖朕來,為何要對朕的皇兒下手呢!」


  感受到趙擴的憤懣,李伯言緩緩道:「聖上若是沒什麼事,草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慢著,朕看了葉適的那本書,上頭說的錢荒,真能自行解決?」


  李伯言點了點頭,說道:「真能。」


  「朕不信,葉正則說得都是空頭大道,既然永州模式是你提出來的,那你跟朕說說,假使如今城中發生錢荒了,該當如何?」


  其他什麼都不去理會,這個錢荒,真的是令貫徹了整個大宋朝,始終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聖上,草民問您一個簡單的問題,錢少了嗎?」


  趙擴眉頭一皺,道:「只可能多,不可能少,除非是有人毀錢。」


  「那麼錢不流通於市上,錢去哪兒了呢?」


  「朕,是讓你解決,不是讓你給朕出題來的。」


  李伯言緩緩道:「假使如今臨安出現錢荒,一,乃城中富賈儲錢成風,這錢當成了鎮庫錢,二,便是這錢它流到別的地兒去了,譬如永州的琉璃最近在市上格外走俏,還有這果酒,蘇州、臨安百姓爭相購買。」


  「朕若是記得不錯,這些東西是你們李家產的吧?」


  李伯言笑道:「正是,可聖上近來聽說蘇州、臨安鬧錢荒了嗎?並沒有吧。因為草民,都用這些錢,又在蘇杭買了糧食,拿去荊湖賑災了,所以錢又回到了市面上,看似這錢一來一回的,其實就是錢本身的價值體現。聖上試想,若是這錢都藏於家中,那與石頭有何區別?」


  趙擴恍然大悟,旋即又眉頭一皺,道:「那僅僅是你,朕的子民如此之多,難不成朕都要讓他們一個個拿出錢來,去接濟災民?」


  「自然不是。草民近日在各地籌劃的錢莊,便可解錢荒的困局。」


  「錢莊?」


  李伯言笑道:「正是。草民的錢莊,就是將那些富賈手中的石頭,變為活錢。在草民錢莊儲錢,一百文一年可獲利三文,都是儲錢,存在家中庫房,不如交給草民,這樣不就既能獲利,又安全?」


  趙擴駭然,「你……搜刮如此之多的民財,究竟要幹什麼!」趙擴唬了一大跳,萬一李伯言卷錢不還,這世道不就亂起來了?

  「聖上莫慌,錢,自然是讓他再生錢。這些儲蓄的錢,若是依舊放在錢莊的庫房,自然還是一堆石頭,而讓他們在市面流通,這樣草民得利,那些儲戶們也得利。」


  趙擴皺眉道:「此等錢莊,若是交由朝廷,豈不更加靠譜?」


  李伯言一笑,果然,他早就料到,便笑道:「這件事,官府做不得。」


  「為何?」


  「因為這錢,一旦入了官府的庫中,即便是被某些人貪了,試問官家,儲戶敢向官府要錢嗎?草民是商賈,所以一旦儲戶利益受損,自然會告官,但是官起了貪念,試問聖上,大宋的百姓,該去告誰呢?」


  趙擴眯縫著眼,問道:「難道錢荒,朕就真的只能靠你們這些商賈,而束手無策嗎?」


  「當然不是。」李伯言笑道,「官家,草民替官家找了一處銀礦。」


  趙擴瞳孔一縮,「此話怎講?」


  「今我大宋商賈,縱橫四海,藩商往來不斷,大宋的錢,除了在大宋境內,同樣外流到了扶桑、爪哇、天竺等各個藩國,番邦皆以宋錢為尊,所以話說回來,大宋境內的錢,確實少了。」


  趙擴眯縫著眼,冷哼道:「這些藩商真是可惡!朕的大宋每年為了鑄錢,苦於無銅,豈料竟被這些藩商給奪去了!」


  「官家,這是好事啊。」


  「好事?錢荒好算好事?」


  李伯言嘿嘿一笑,道:「草民去歲在永州遇一扶桑番僧,令其帶信回了扶桑。扶桑的銀,多得會讓官家大吃一驚。」


  「扶桑有銀,又如何?我大宋的錢流入扶桑,商賈又只以宋錢交易,該當如何?」


  李伯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官家,草民有錢啊……」


  「……」


  趙擴腦瓜子有點疼,還沒有繞回來。李伯言的思想,那是超前了幾百年,實在是讓這個古代人有些頭疼。


  「依你的意思,朕該如何做?」


  一旁的於昭榮哆嗦了一下,天老爺爺,剛剛是打雷了嗎?為何咱家的耳朵不好使了?我聽到了什麼?一定是幻聽了,對幻聽了!


  「官家大可下一道旨意,與扶桑貿易的大宋商賈,不得帶宋錢入港,一律置換為金銀,有違者,一律罰錢。」


  趙擴驚了個呆,咋舌道:「朕的錢本就流於番邦,你現在讓朕再下這道旨意,那朕的境內,銅錢不就更少了!更加要錢荒了?!」


  李伯言一抬頭,笑道:「但是聖上,咱們的金銀更多了啊,銅值幾個錢,金銀又值幾個錢?四海金銀匯於宋境,屆時以金銀鑄幣,豈不妙哉?」


  震撼!


  絕對的震撼!

  趙擴深深地感到頭皮發麻。若真是按照李伯言的計劃想下去,拿銅換銀,再以銀鑄幣,划算得一匹啊!


  他已經將喪子之痛拋在了一邊,因為他看到了大宋未來的光明!

  「以汝之構想,要幾年?」


  李伯言一愣,說道:「少說得十年吧。」


  趙擴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趙卿的新學,便是這個?」


  李伯言點了點頭。


  「嗯,退下吧。你接連替朕立功,封賞明日便會下達,回去吧,朕乏了。」


  李伯言沒有得到趙擴肯定的回答,不過也不急,這畢竟關係到國之大計,若是三言兩語就能讓趙擴答應,那他也就不是李伯言了。


  讓內侍送走了李伯言,於昭榮回到殿上,道:「官家,時辰不早了,即便明日不早朝,也要休養龍體,早些入寢。」


  趙擴抬起疲憊的頭來,問道:「昭榮,你說這小子口中的話,可信嗎?」


  於昭榮一哆嗦,今天已經被李伯言坑慘了,忙回道:「這個老奴……老奴愚鈍,不知道商賈之道。」


  「也罷,朕也乏了,扶朕回去歇息吧。現在最主要的,還是將那大逆不道之人給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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