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9章 粗大事了
臨近歲末,按照大宋官場的規矩,中樞的官員基本上也該流動了。果不其然,余端禮左相的位子上也差不多是時候了,一旨公文,判潭州事。
這次調令,可有些說叨了。余端禮是上書乞骸骨,趙擴沒答應也就罷了,移出中樞,改判潭州事,那麼這左丞相的位置,誰來頂上?
自然就是按資歷來,於是乎,所有中樞的相公們紛紛朝前站一位。京鏜京相公官拜左丞相,封翼國公,謝子肅拜右丞相。
這兩位相公主朝,李伯言倒是沒啥太大的反應,本來嘛,南宋只要沒個戰事,商貿發達,也算太平,朝局穩定,這中樞不出一些沒頭沒腦的人來,出不了什麼大亂子。然而當聽聞風聲之後,著實嚇了一跳。
御史中丞陳自強,去歲才剛入的御史台,居然又跳入了中樞,官拜參知政事,簽書樞密院事。陳自強誰,和珅類型的人物啊,這真是老天無眼,讓此等巨貪,坐著韓侂胄的順風船,一路從小小縣丞,光速飛入到中樞。
李伯言趕緊拋下手頭上的活,連夜趕往臨安,告知趙汝愚陳自強這個人不是什麼好鳥,沒想到告狀不成,反倒被趙汝愚當場罵個狗血淋頭,鬱悶了好些天。
怪就怪陳自強這孫子,太特么會裝了。臨安婦孺皆知,陳御史那件補丁破白衣,有個外號,叫做乞丐御史。出此之外,府上的家丁也是最少的,家中買菜,居然是御史夫人親自帶丫鬟去買的,這特么演得就過戲了。
做人做到陳自強這份上,也算是牛掰了。靠著這樣清流的名聲,背後又有韓侂胄撐腰,真的是被抬進中樞的。就連趙汝愚,也被蒙蔽住了,直言不諱地說勉之公乃當世清流。
清流?清你|妹|個流,李伯言也懶得去打理,眼下自己人微言輕,既然說不動,也懶得去搭理朝堂上的事,自己還是照顧好生意場上的事,賺錢比什麼都要緊。
然而就在李伯言剛到臨安,又準備回蘇州的前夕,一件大事發生了。
這件事,諱莫如深。
李伯言看著這個宮中來的大官,又看了眼趙汝愚,自己還不經人事,這就要送進宮去了?
「議遜啊,這位是宮中的於大官,接下去說的這件事,你聽好了,傳出去可是要殺頭的。」
「老師,那學生不聽了。」李伯言轉身要溜,宮中還特么能有什麼事,皇帝的家務事還讓一個外人摻手,這不是找死么。
「回來!」趙汝愚趕忙喝止道。
一邊的於昭榮慢條斯理地說道:「李公子,這件事辦好了,是大功一件,若是辦不好,官家也不會拿你怎麼樣,但你聽了若是傳出這件屋子,那咱家還有子直公也保不住你。」
「於大官,說吧。伯言不是那種嚼舌頭的人。」
於昭榮說道:「好,那咱家就說了。子直公,五皇子又死了。」
李伯言心中一凜,果然,准不是什麼好事情。
趙汝愚眉頭一皺,問道:「又死了?」
於昭榮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見到李伯言一臉迷惑的樣子,說道:「李家公子可能還不知道,連同昨夜早夭的五皇子,官家已經連喪五子了。」
「太醫局依舊查不出來?」
於昭榮點了點頭,道:「大理寺的人不好介入後宮,至於太醫局的人查驗了五皇子憑日的起居飲食,皆無所獲。」
「老師、於大官,這件事情,為何要找學生?我不懂醫術,也沒有入過宮,哪裡知道宮闈之中發生了什麼事。」
於昭榮擠出一絲苦笑,道:「李公子莫要慌。官家是聽子直公說,李公子有能看肉眼所不能看之神器,所以特來請李公子辨之一二,看看這皇子起居飲食中到底有什麼問題。」
「於大官不是說了,太醫館查證,這起居飲食中不是沒毒嘛,這何必多此一舉呢?」
於昭榮嘆了口氣,看向趙子直,道:「事已至此,有一事,子直公不妨說出來吧,反正這是你的學生,當年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在少數。」
「議遜啊,這件事你切記守口如瓶,莫要聲張出去。」
「……」李伯言這叫一個鬱悶吶,我不聽吧,一個個非要我聽,要我聽吧,還讓我別說出去,這不是逼良為娼么。
「慶元初,我等朝中重臣,連同太皇太后,扶嘉王,也就是當朝官家登基上位,當初太皇太後有言,官家退位,由許國公趙抦登基,這件事一直是官家的一塊心病。如今皇子接連早夭……」
之後的話,趙汝愚倒是沒有說下去,這種事情不好蓋棺定論,當然別說趙汝愚了,就連服侍趙擴的於昭榮,都不敢妄自揣摩。
「太醫局之人畢竟是肉眼凡胎,不能查常人所能見之細微,所以勞煩李公子看一看,若能破獲真相,官家定當重賞。」
李伯言眼皮跳了下,這光學顯微鏡雖然能放大,但是也不是萬能的啊,毒素這種東西,恐怕要查出來太難了,只能說道:「在下只能說儘力,不敢確保定能查出什麼來。」
於昭榮大喜,將一食盒提上來。
「大官莫忙著拿出來,待在下去將顯微鏡取來。」
「顯微鏡?莫非就是那可見肉眼之不能見的神器?」
李伯言點了點頭,這玩意兒,自己看來是藏不住了。
等李伯言將那顯微鏡取來時,趙汝愚跟於昭榮二人連忙起身,彷彿被強大的神器氣場所震懾到一般。
「勞煩先生搭把手,將桌子抬到窗邊,於大官,將窗子打開。」
李伯言等一切完畢之後,道:「於大官,食物拿過來吧。」
於昭榮小心翼翼地將食盒打開,李伯言掃了一眼,「牛奶?此物是不是沒有煮熟?若是生牛奶,容易有細菌感染。」
於昭榮古怪地看了一眼,緩緩道:「這是……母乳。」
「……」
「五皇子多大?」
「一歲有餘,五位皇子皆未活過兩歲,故若是有些殘害,只可能在此物中做手腳。」
李伯言更加奇怪了,覷了一眼於大官,問道:「人……的話,太醫局是怎麼知道此物有毒沒毒的?」難不成太醫局的人……額……
於大官說道:「大內規矩森嚴,未防帝幼,乳娘干政,所有皇子喝的奶,都是先擠到碗中,再有後宮宦官嘗試,無異常之後,才敢給皇子服用。」
李伯言將那液體滴在嶄新的玻片上,輕輕將蓋玻片置於上邊,放到了物鏡下邊,上下調試,然後聚焦。
「嗯?」
於大官跟趙汝愚心頭一驚,看著李伯言抬頭錯愕的樣子,問道:「議遜,怎麼了,發現什麼了!」
李伯言俯身再仔細觀察了一下,將物鏡之中的玻片拿出來,又換了一塊新的,這次,李伯言先用空的載玻片觀察了一番,發現無誤之後,將樣本滴在上邊。
再次觀察之後,李伯言直起身來,說道:「我想我應該發現點什麼了。於大官,你確認,這就是皇子殿下喝的?」
「千真萬確!」
「真是母乳?」
「當真!」
李伯言長呼一口氣,看向趙汝愚,嚴肅道:「老師,我想入宮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