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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9章 老留下崗

  禁中值房

  人言韓侂胄為相爺,實則並非相位。如今韓相公官累開府儀同三司,乃為使相,即位同宰相,掌管三司財務。


  衡州錢鍪的書信,早已在他手中。看完之後,略為驚訝。


  稍時,幾人扣門而入。


  為首之人,乃當朝左相余端禮、右相京鏜。其後尾隨之人,乃參知政事兼樞密院事謝深甫,列尾之人,乃給事中張岩。


  韓侂胄起身一拜,道:「勞煩余相公、京相公跑一趟。」


  「節夫無須多禮,我等二人公務繁忙,若有要事,還請直言。」堂堂大宋左右丞相,居然要像下屬一般,被韓侂胄呼來喚去,二人心中自然不快。當初韓、趙黨爭,此二人便活成人精似的,不置可否。如今趙汝愚落幕,二人受制於韓相公權勢滔天,也只好委曲求全。


  「二位相公看看這個,這是衡州錢鍪遞來的書信。」大宋相位,歷來就是論資排輩,若非趙汝愚有功,以當初的資歷,還夠不上丞相之位,韓侂胄更是沒邊的事兒。如今韓侂胄雖然氣焰滔天,但要越過這兩位,擅作主張,還是難了些。


  京鏜看完之後,默不作聲,將紙遞給了余端禮。


  老余看完,依舊默不作聲,又將紙遞給了謝深甫。


  韓侂胄見到兩個官場不倒翁看完之後,依舊一語不發,便問道:「二位相公看完,就不說兩句?」


  余端禮捋須笑道:「等子肅看完,讓他說說。」


  謝深甫閱畢,搖頭笑道:「韓相公,說子直勾結范念德造反,您信嗎?」


  韓侂胄皺眉,緩緩道:「謝相公,這趙子直乃偽黨之首,范念德又是偽學朱熹的姻弟,二人私納流民,這不是謀反是什麼?依某之見,起詔彈劾范念德。」


  未看紙信的張岩眉頭一挑,走上前道:「韓相此言極是。」


  謝深甫冷哼一聲,心說極是個屁,溜須拍馬之徒。


  見到謝深甫如此氣色,韓侂胄也犯怵,寧宗眼下雖重新他,但是也不至於到聽之任之的地步,像謝深甫這樣的中正老臣,他都要敬三分。


  「謝相公不知有何高見?」


  「節夫,何至於趕盡殺絕?如今趙子直親筆上書,已然致仕歸隱,范念德為官中規中矩,御史台顯有劣跡,更何況,這幾千戶流民,乃從各州府自發而來,非官文下詔,此等彈劾之舉,節夫不覺草率了些?」


  韓侂胄雙手負背,皺眉道:「某隻是覺得,事有蹊蹺罷了。謝相公若是覺得草率,那便算了,此事將來若是出了岔子,官家怪罪起來,您擔著。」


  京鏜微微一笑,開始和稀泥,說道:「節夫的憂慮也非空穴來風。這樣,等范念德的考課奏章來了,再看究竟。屆時回京述職,讓御史台的人清查便是,韓相公也省了麻煩。如今黨禁弄得人心惶惶,若是再起波瀾,老夫恐朝綱不穩,彈劾一事,還是暫歇為好。」


  韓侂胄冷笑道:「京相公的意思,這是在怪韓某清君側,將那些偽學偽黨之人清查,是擾亂朝綱?」


  余端禮出言道:「節夫不必對我等二人有何忌憚,將來中樞誰主沉浮,你我心知肚明,如今朝堂是不是安穩,都是明眼人。仲至公乃三朝老臣,從無私心,還請節夫手下留情。」


  「仲至公若是聰明,應該急流勇退。如今官家欲收復河山,他跟周子充屢次三番上奏請和,不是偽逆之黨還是什麼?」


  邊上幾人不語。


  「節夫,還是那句話,莫要趕盡殺絕,以絕後路。」幾人走出三司值房,各回各地。


  張岩上前,輕聲問道:「要不要請沈御史、鄧御史還有諫議大夫?」


  韓侂胄閉目沉思良久,緩緩道:「不必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留正,他若不退,官家北伐之意,難有進展。」


  「喏,下官告退。」張岩叉手拜禮,退出值房。


  黨禁之列,從偽黨變為逆黨,雖一字之差,然而含義卻大相徑庭。留仲至雖已不在中樞,然而三朝老臣,為官剛正,在朝堂之上說話的分量,自然十足。


  換句話說,只要老留在,北伐的希望絕無可能。


  趙擴欲圖北伐之心,在這份逆黨黨籍里就已經顯露。諸如周必大、留正這樣的三朝老臣,又非理學之士,列在黨籍之首,傳遞的訊息很明顯了,就是主戰。


  ……


  日薄西山,臨安城繁華喧囂不止。時至立冬後幾日,降水雖少,江南水鄉,依舊如小陽春般,不冷不燥。


  留府之內,尚有客人來訪。


  「仲至公,趙相已致仕,朝堂之上,若再少了您,韓節夫真就隻手遮天了。」


  鬚髮皆白,形容枯槁的瘦削老頭背靠在抱椅上,閉目養神,看起來精神不是太好,半響,喉嚨滾動了一下,說道:「月前節夫勸老朽致仕,老朽回絕了。如今劉三傑上呈的黨禁名列之中,老夫忝列其中,已呈閱官家,老夫再不識趣,恐要落個晚節不保。」


  黃度皺眉,道:「朝堂之上,肱骨之臣鮮已。仲至公再離去,這個朝堂,還有何人敢言?仲至公,萬萬不可啊!」


  「文叔啊,你向來敢於諫言,老朽致仕,朝堂之上還有你,還有子肅,只要你們在,老朽放心矣。」


  黃度一籌莫展,嘆道:「如今東西兩府,皆是其黨羽,就連余相公、京相公都要畏懼三分,您致仕了,還有誰敢與之周旋?」


  「文叔,回吧。」


  「仲至公!」


  「回吧。老朽去意已決,莫要再言了。」


  黃文叔面如死灰,起身一拜,退出書房。


  「父親。」


  「人亡政息,為父人未亡,已是政息。」


  留恭遞上茶水,說道:「可有迴旋之地?」


  留正搖頭,道:「告之汝弟,今後莫再言主和一事。」


  「真到了此等地步?」


  「周相公早已致仕,卻列逆黨之首,官家此舉,還不明白?」


  「恭兒明白了。」


  留正緩緩站起來,望著窗外,見秋風蕭瑟,長嘆道:「幾十年的安定,又要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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