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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8章 巨幕拉開

  李伯言入座之後,便讓陸遊隨便點。不過放翁好似沒有痛宰李伯言一筆的意思,點了幾個稀鬆平常的菜,笑道:「老夫近來牙口不如從前了,大郎如今操持這麼大的生意,能省則省吧。」


  「趙相公去了嶽麓,不知道放翁知道此事?」


  「見元晦去了吧。」


  李伯言將酒倒入杯中,送到陸遊身前,「正是,不僅晦翁來了,連甬上四先生,都來了三位。朱門弟子,估計也來了不少。您與晦翁是老友,怎不去見一見?」


  「他落職罷祠,理學淪為偽學,差不多是這一輩子所受最大的恥辱。能夠重出嶽麓,定然是心有牽挂,我過去幫不上什麼,去有何用?」


  「也是。」


  「不說也罷,喝酒。」到了他們這樣古稀之年,早就看盡人生百態,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酒過三巡,晦翁便有些醉氣熏熏,在廂房之中吟詩放歌。


  李伯言自覺酒量不錯,兩頰也有些微紅,走出廂房之外,趴在樓上的欄杆邊發獃。酒樓的幾個夥計,眼睛死死地盯著李伯言,生怕這個即將成為對手的李家公子,再朝酒樓中的食客發那些單子。


  何餘慶站在自家大伯身後,緩緩道:「大父說李伯言不足為懼,明日買一送十為真,傾家蕩產;若假,名譽掃地。」


  「嗯,去吧。你打理賭坊,從賬房支出一千貫來,明日若真有此事,某定要買得他家破人亡。」


  何餘慶躬身一禮,道:「勾銀賭坊的錢,大伯還是不動為好。不然若是中轉不靈,餘慶如何向大父交代?」


  「這些日子,為了置辦田產,何家賬房已經空了不少,賭坊的錢,總是要匯進來的,你……」


  「那也得等年底。不然錢少了,算您的還是算我的呢?」何餘慶抬起頭,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


  「哼,你走吧。」何庄賢長袖一揮,臉色難看地說道。


  「侄兒告退。」


  月波樓外,何餘慶來了又匆匆離去。李伯言笑道:「看到了嗎?如今郝家三兄弟,就不露面了。我敢打賭,單憑你一人,絕對做不到你想做的事。」


  仇巾眉冷冷道:「你呢?來這裡,就僅僅是為了發那單子?那樣子,也不必親自過來吧?」


  李伯言倚欄一笑,用手指了指仇巾眉,「不愧是冰山姐,什麼時候都這麼冷靜。」


  「再敢無禮,小心斷了你的指頭!」


  「……」


  李伯言見到七斤空著手進來了,便轉身說道:「走吧,扶著你那崇拜的放翁,咱們回去了。夥計,結賬!」


  一旁的年豐耀早就伺機而動,小碎步走來,朝李伯言一禮,道:「二公子說了,今日的賬,給您免了。」


  「哦,何兄還挺客氣哈。」


  年豐耀呵呵一笑,心裡頭暗道,就怕您明日要哭了。


  「老朽沒醉,老朽還能喝!夜來卧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啊……嗚嗚……嗚嗚……」


  七斤正要上去攙扶,李伯言便攔住,說道:「我來吧。」


  「放翁,您醉了。」


  「我沒醉!大郎啊,喝完這壺就,咱們上馬殺敵去!咱們先取隴右,再取長安!」


  月波樓中的食客們看著發酒瘋的陸遊,指指點點。


  「這老頭兒怕是瘋了,還取長安,當他是誰呢!」


  「我看是瘋了。今兒個吃得差不多了,咱們趕明兒去白樓,聽聞買一送十,是不是咱們買一隻雞,就送十隻啊?這我可得帶好了籃子,拿回家慢慢吃。」


  「得了吧,準是騙人的。」


  「……」


  李伯言將陸遊送回到竹林小築,囑咐書童幾句,便上車離去了。


  仇巾眉難得地主動開口:「放翁這是怎麼了?」


  「怕是觸及傷心事了。」李伯言將衣袖上的飯粒彈去,「乾道七年,南鄭幕府籌劃北伐,當時放翁便在幕府任職,一心收復河山。同年十月,卻被朝廷否決,遺憾解散了幕府。」


  仇巾眉眼眸里慢慢地崇拜敬意,「這才是胸懷天下之人。」


  李伯言深吸一口氣,道:「說到底放翁還是沒帶兵打過仗。」


  「總比你厲害。」


  「那你睡他那兒去。」


  「……」仇巾眉兩頰微紅,袖中的匕首已經露出寒光。


  李伯言見仇巾眉又被自己一句話堵了回去,便也閉目養神。


  馬車內兩人一語不發。


  過了半響,仇巾眉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買一送十,到底是真是假?」


  李伯言雙手環抱著,微笑道:「怎麼?冰山姐也想占我便宜不成?」


  「怕你傾家蕩產。」


  「我問你,今日月波樓的客流,能有多少?」


  仇巾眉黛眉一皺,道:「這我怎知?看上去,少說能有五百人。」


  李伯言睜開眼,道:「一樓大堂,共三十桌,可容客一百二,不過不少食客三三兩兩,一般單獨來的食客,都不願與之同坐,二樓分廂房,我仔細數了數,不過二十間,也就是二十桌,即便是今日這樣的優惠,都有七間是空著的。」


  仇巾眉黛眉一挑,「你怎知是空著還是有客?」


  「你猜……好吧,我直說。」見到仇巾眉一副又要沉默臉的樣子,李伯言趁著她還感興趣,識趣地繼續道,「我觀察過,有客的廂房,為了防止迎客的夥計不知道裡邊是否有客人,會將門牌翻過來,我數過,無字的木牌只有十三塊,餘下的七塊,都是有字的。」


  「至於三樓,我沒上去過,不過細想,跟二樓也無二了。所以,即便月波樓坐的再滿,容客量在三百左右,午間客流在五百左右。」


  仇巾眉眼睛一斜,一副老娘毛估估就成的事兒,你一頓瞎分析,還不是這個數兒。


  「成,你說的對,行了吧。」李伯言拿過食盒裡的一塊糕點,塞入嘴中,「所以說,這月波樓每日的流水,兩百貫,不過平日的生意肯定沒有這麼好,得打個折扣。」


  「所以呢?你這話想說明什麼?」


  「你猜白樓明日的流水,能有多少?」


  仇巾眉見李伯言一副迷之自信的笑容,道:「能怎樣?就算明日你這白樓流水上千貫,還得賠出去一萬貫。」


  「你猜猜,賠不賠是我的事。」


  「我不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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