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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2章 七月

  入夏以來,初伏后,尤為燥熱。月波湖畔的白樓,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白樓自打動工開始,就是永州百姓口中津津樂道的話題,然而越是到將要收工的時候,越發的神秘。月波樓樓高三層,然而白樓乃是六層高樓,跟寶塔無二,之前何家一直想拿下此樓,然而一直被陳老夫人拒之門外。


  如今自上到下,都用黑紗遮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是一大塊怪石,看不清其中的虛實。


  白樓便黑樓,焦慮的卻是何家人。郝大通匆匆趕來,道:「東家,打聽到李家好幾個下人在一月前便出了永州,四散開去,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混賬!讓人加派人手盯著,你倒好,連人幹什麼去了都不知道?」


  郝大通皺眉道:「弟兄們都盯著白樓這裡,沒想到李家會派出這麼多人手。」


  「那白樓呢,裡邊究竟在搞什麼鬼,弄清楚了?」


  郝大通一滯,繼而又便結巴了,「陳家那些舊部,都在永州營當值。本來買通了巡邏的官差,月初準備帶著弟兄們去鬧事,結果不知怎的,走漏了風聲,過去的時候,永州營的官兵把守在白樓外。我見不好下手,便取消了。」


  何餘慶一巴掌拍在了欄杆上,怒道:「這李家三世祖,究竟在搞什麼!可惡!」


  「慶公子,老太爺不是放了話,規規矩矩做生意,月波樓的生意,他們李家一單都搶不走嘛?」


  何餘慶眯縫著眼,依舊露著微笑,「你是聽老爺子的,還是聽我的?這些日子,連通紅袖招的一千貫,這李家瘋子,已經讓我賠了六千貫!勾銀賭坊的一整年,都在替你擦屁股!」


  「當然是聽公子的,聽公子的。小的命都是您撈來的,怎麼敢不遵從。」


  何餘慶陰著臉,冷冷道:「帶足人手,今夜無論如何,就是硬闖,都要給我看個明白,這白樓,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


  ……


  李伯言這陣子沒少忙活。李伯言嫌窯口安在莊子里太吵鬧,便在莊子後邊另外圈了一大塊地,讓人圍好籬笆,開始製造各式各樣的東西。


  穿越到古代,誰還沒個科技樹。在幾番搗鼓之後,透亮純凈的玻璃,便成了李伯言來到這個世道上,第二個發明。


  原本還不明白李伯言意欲何為的李康達,當見到莊上的窗紙,都換成了這琉璃之後,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


  「大郎,沒想到,你居然還會燒琉璃!這可是個好東西,只不過你爹我在臨安也見過不少琉璃器皿,都沒你這個來得透亮,拿來替換窗紙,倒是極好的。」


  李伯言笑道:「爹開心就好,窗紙是一個用途,這些餐具,才是重頭。」


  大宋的工匠,在李伯言的啟發之下,吹出來的玻璃餐具,搭配永州青瓷,簡直美輪美奐。將來白樓一旦開業,劉記入駐,這餐飲講究色香味。菜色自然還包括餐具,這一點上,這些樣式新穎,造型別緻的玻璃器皿,一定會讓人耳目一新。再加上味精的輔佐,永州的餐飲業,即將踏上一個新的巔峰!

  李康達眯縫著眼,搓著手道:「這麼好的東西,你那些個姨娘一定喜歡。」


  「放心,等量產之後,第一時間就拿給您跟姨娘們享用。」


  「哈哈,知父莫若子啊。大郎,我可聽說白樓一年的租金就花了一千貫,本錢收得回來么?」


  李伯言笑道:「爹什麼時候關心起賺錢虧錢了?」


  「賺錢虧錢我倒是不在乎,就怕你不開心。你想想,你老爹我敗家,怎麼開心怎麼來,你租下白樓,折騰來折騰去的,把自己累個半死不活的,到時候還虧了錢,豈不難受?」


  李伯言嘿嘿一笑,道:「爹還是關心關心莊子上的幾個皮球鼓沒鼓起來吧。我看最近二娘跟六娘這肚子……」


  「嘿嘿,厲害吧。」


  「……」


  李伯言居然不想再跟這猥瑣老爹說下去。


  李康達話鋒一轉,問道:「莊子上的佃戶,如今看到你,就跟財神爺似的。戶稅、丁稅都免了,李家這麼多田,收成少得反而可憐!」


  「爹,你得這麼想。當初李家的田,都沒人耕,如今永州的不少佃戶,還有十里八鄉的貧農,都爭相當我們李家的佃戶,沒有一塊田是空的。租子比之以往,是少了,但是作坊要用的人工、釀造味精的糧食,這些都省了大筆的開支,將我們李家的產業看做一個整體,您覺著,是虧還是盈?」


  李康達眉頭一挑,喃喃道:「這麼看來,你這個大善人,非但沒虧錢,還撈了不少便宜?」


  「共贏罷了。農忙的時候,新糧未熟,李家的佃戶就老實種田,農閑的時候,恰好新糧收了上來,李家的味精作坊就開工,這樣一來,兩頭都有賺,佃戶們也樂得,有何不可的?」


  李康達點頭道:「對了,最近你都在忙活白樓的事情,范公跟趙相公讓你抽空過去一趟,你看哪日有空,就過去拜見拜見。」


  「嗯,知道了。」


  這兩月,李伯言雖然忙著自己的事,但趙汝愚那邊發生了什麼,他一清二楚。原本抱著一絲希望,遞上去的辭呈。到了臨安之後,韓侂胄如臨大敵,連同朝中言路官員,連本上奏,以為趙汝愚是在以退為進,結果進言的奏摺還沒到宮中,寧宗直接就將趙汝愚的奏本給批了。


  准奏。


  這二字,又在臨安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少還在竭力抗爭的清流,都懵了。


  幾個意思?

  趙相公就這樣退了?那還玩個鎚子啊!


  詔令到了永州,趙相除寧遠軍節度副使,封沂國公。寧宗多少還是留了點面子,封了個不值錢的國公,也算讓趙汝愚光榮退休了。


  詔令宣布的當晚,李伯言其實是準備去見趙汝愚的,然而在李家別苑的門口,聽到放肆大笑的時候,他便轉身離去了。


  一個政客,倒頭來落得如此下場,不知道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反正李伯言是不知道對趙汝愚說什麼好,酸甜苦辣,只有他老人家自己能體會。


  如今過去兩月有餘,他覺得,是時候見一見這位退休的「恩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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