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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7章 康帥博

  永州不似臨安,夜市即便再繁華,至戌時,街上便人影稀疏,三三倆倆地也只是那些賺足了生計,準備收攤的小販們。


  勾銀賭坊早早打烊,幾大箱銅錢被腳夫用扁擔抬了過來。郝家哥仨恭恭敬敬地站在邊上,似乎等候著什麼。


  「大哥,東家不是說好戌時就過來,怎還不見人?」


  郝大通斜眼一瞪,喝道:「急什麼?等著!」


  門帘被撩開。


  三人循聲望來,齊齊地彎腰作揖,「少東家。」


  郝大通不是勾銀賭坊的東家?

  這絕對是一個勁爆的消息,若是傳出去,永州百姓又可以說上好幾天。


  年輕公子哥坐在椅子上,瞅了眼幾大箱的銅錢,戲謔道:「郝大通,你倒是夠給何家漲臉的,如今都要從何家的賬面上支錢了!」


  郝大通面露難色,苦笑道:「少東家息怒,這次真是情有苦衷。」


  「行了,我就不聽你倒苦水了。讓李家那敗家三世祖陰了一手,早就傳遍這個永州了。去歲老爺子還誇你,從李半州的墳頭刨了幾畝地來,你倒好,錢還沒焐熱,又給送了回去!」


  郝大通低聲下氣地認錯道:「少東家勞煩轉告老太爺,大通三月之內,定能將賬面上的損失補回來。這回真是那小子邪門,拿了個什麼撲克牌,弄得洒家大意了。」


  年輕公子拿起一邊的撲克,輕笑兩聲,道:「有趣。」


  「少東家準備如何治一治那敗家子?」


  年輕公子眉頭一挑,「治?勾銀開門做生意,錢財有進就有出,你怎還改不了這一身的匪氣?」


  郝大通吃了個癟,忙點頭稱是。


  年輕公子放下李伯言留下的撲克,道:「看來這敗家子身後有高人相助啊,不過……李半州的家業,終究還是會姓何的。」


  燈火闌珊,年輕公子草草囑咐幾句,便從後邊小門離去了。


  郝大通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面對這個陰森森的年輕公子哥,比對付何家老太爺還累。


  「這何餘慶也太狂妄了!大哥,咱們在關西哪受過這遭罪?要不是這賭坊是他何家的,當初李家小子豪賭時,大哥也不會猶豫了,如今倒好,屎盆子都扣到咱仨頭上了。」


  郝大通閉目短嘆,「老二,差不多得了。」


  郝二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這幾大箱子的銅錢,抿了抿嘴,道:「大哥,要不咱那這些錢跑路得了。這天大地大的,哪裡不是咱們哥仨伸展拳腳的地方?」


  整整五千貫啊!


  這麼多錢,他們仨一輩子都花不完。


  郝大通斜眼覷了郝二一下,冷冷道:「那也得有命花!」


  郝二一哆嗦,便不再說話了。


  郝大通緩緩道:「老三,派人將這些銅錢挑去李家,老二,你在永州城打聽打聽,這些日子,那個敗家子究竟跟哪些人混跡在一起,居然敢對我設局,真是找死!」


  「大哥,不如我們宰了……」


  啪!

  話還未說完,郝大通一巴掌扇在了郝老二的臉上,「再說一遍,我們是良民!良民!要找死,你別拖著哥幾個一起!」


  ……


  ……


  日暮之時,李府的馬車便出了城。


  夜裡趕路,這危險係數,相當於將羊丟入到狼窩裡。李康達財大氣粗,直接雇了永州鏢局幾十個大漢,一行人風塵僕僕,趕赴衡州。


  范念德為了讓李康達心安,雖然官府的人一兵未動,然而讓范家五郎跟著同乘而來。宋朝對於士大夫的福利,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寬容。外出為官,攜帶家眷更是稀疏平常。范念德膝下五子,大郎、二郎早夭,三郎如今在蘇州為官,三十開外的四郎范雲以及跟李伯言年紀相仿的五郎范欽,同至永州。


  「伯言,咱們趕夜路,會出事嗎?」


  李伯言見到眼神中絲毫沒有慌色,反而有些興奮的范欽,笑道:「你是盼著出事?」


  范欽咯咯一笑,道:「大郎說得哪裡話,不過是聽父親說,這些郊外的治安很不好。」


  李伯言倒事不怕這個,一般的宵小,打劫打劫三三倆倆的路人也就差不多了,看到這麼大陣仗,誰敢過來?


  「對了,今兒幫著你拿行李的是你哪位的嫂嫂?」


  范欽一愣,道:「哪有嫂嫂?大郎說的是茹娘吧?」


  李伯言一愣,結巴道:「她她她……是你娘?」


  范欽很不解地點了點頭,「大郎又什麼問題嗎?娘親故去很多年了,這位是父親的妾室,怎的?」


  李伯言尷尬地笑了笑,果然不管五十八還是八十八的男人,都喜歡二十八的姑娘啊。


  范欽見到樂得跟傻呵似的李伯言,笑道:「你那七娘,不也沒比咱大幾歲么?」


  「行啊,才來多少日,你就這麼清楚我家的事了?」


  「永州能有多少事兒,更何況叔父還這麼出名。」


  李伯言呵呵一笑,忽然神色變得古怪起來,道:「范公是我爹的長輩,你的這聲叔父……」


  范欽投來一個譏笑地目光,道:「難不成大郎還想喊我一聲叔叔?」


  「得,當我什麼都沒說。」輩分上的事情,李伯言懶得去計較,既然范念德讓范欽跟他以平輩之禮相交,他也就不多嘴什麼了。無緣無故地認個叔叔,李伯言也不想。


  「大郎,你看著點,我先眯一會兒。今夜咱就不用想睡了,等明日到了衡州,再找個客棧好好睡一覺。」


  李伯言覺得此事真的是有些無厘頭,堂堂大宋相公,居然讓兩個半大的孩子去接,若不是時局太過敏感,恐怕傳出去都要貽笑大方了。


  李伯言撩開帘子,由於漆黑一片,便喚道:「鏢頭,什麼時辰,到哪兒了?」


  「公子,估摸著子時了吧。已經過了永州邊境,天亮趕到衡州不成問題。」鏢頭回答道。這趟鏢走得,真心是讓他舒服了一把。人李家相公給的利潤豐厚不說,來回還就兩三日的光景,這年頭,哪有這麼好的活找去?

  李伯言忽然感覺到手腕一顫,頓時警覺起來。


  天殺的,又要亂入了?

  撲通兩聲,邊上迷迷糊糊酣睡過去的范欽撓了撓臉,朝角落湊了湊。


  李伯言撩開帘子,借著月光掃了眼。


  「康師傅?我勒個去!」


  「公子喊我?」鏢頭湊了過來。


  李伯言一愣,道:「沒喊你。」


  「哦,那是在下太緊張了吧。這荒郊野外的,若是真有匪類,還真難辦。」鏢頭牽著馬稍稍離遠了些。


  李伯言朝下定睛一看,破口大罵道:「卧槽!康帥博!」這亂入兩箱速食麵也就罷了,還來個山寨的?


  「公子,這回我聽得清清楚楚,是你在喊我。」


  李伯言一臉懵逼,道:「沒喊你啊。」


  「咳咳,在下姓康,名帥博。」


  「……」


  跟我扯犢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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