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王劍鋒
……
「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條路。第一,我們現在就走,一路往南,我白天也探過路了,大體上心裡有數,這樣一來可以擺脫掉令人不寒而慄的土匪。但是我不知道那人在外圍的布置,運氣好的話,我們有可能逃出生天,運氣不好的話只會是自投羅網。」
「我不想這樣做,因為風險太大了,而且一旦被發現,將沒有任何轉還的餘地。而且你的腳還傷著,我背著你又能逃多遠?」
他瞥了一眼睡在床上、側著身子背對著自己的她。
「自從知道這個消息后,我一直在想,到底咱倆誰是天煞孤星呢?你的運氣不好,嫁了四次都沒嫁掉,被人說是克夫命。我的運氣也不好,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裡,莫名其妙的牽扯到這麼多的破事。所以,到底是我因為結識你受到了拖累,還是你因為結識我受到了拖累?」
她猛得坐了起來,冷冷的盯著他。
這是她的傷口,而且是還未癒合的傷口。他卻這麼輕描淡寫的就提了出來,讓她很疼、很難受、很憤怒。
陳曦搖搖頭,笑了笑。「你怎麼不聽我說完呢?」
「看起來咱倆的命都不好,所以也就別說誰拖累誰了。不過我一直都覺得,就算命不好,也不能聽天由命,總得奮力抗爭。所以我一直都是在迎難而上,不到咽氣的那一刻絕不放棄。」
「雖然我生活在陰溝里,但依然有仰望星空的權利。我不甘心命運對我的捉弄,所以我會竭盡全力,我等待著否極泰來的那天。」
「危機危機,有危也有機,我覺得這是命運對我的考驗,或者說是命運給我的機會。你的轉變我都看在眼裡,可我覺得,我們現在的情分還差那麼一些,還未能真正感動你。」
「這時候,李蠻子扭扭捏捏的來了。這便是命運再一次給我機會了,我想著,如果我們真能逃出生天,憑著我們這麼些天同生死同患難的情分,你應該能原諒我了吧?」
「於我而言,我的機會來了,完全感動你的機會來了。可於你而言,我不敢妄言這意味著什麼,只能你自己慢慢品味,將來你總有得到答案的那一天。」
「雖然你我都沒有選擇的餘地,不過我仍是要說一句,請敞開心扉,與我一起面對。」
「無論多麼有多少艱難險阻,我們一起面對!」
她愣愣著許久,神情很複雜。最終她張開了嘴,無聲的說了起來。
陳曦看著兩排貝齒中間那兩顆俏皮的虎牙,笑了起來。
他看明白了,她說得仍是那三個字。
「聽你的。」
他點了點頭,輕聲道:「如此,便睡吧,下半夜趕路。我仍是那句話,誰要想對付你,必須得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蠟燭熄了,床上的呼吸漸漸的平穩。
陳曦用衣服蓋著頭,阻擋著惱人的蚊子。
禽獸不如,禽獸不如啊,沒想到他也有這麼一天,床上躺著那麼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他卻不得不扮演柳下惠。
禽獸不如的故事發生在他身上了。
……
……
皎潔的月光照耀著大地,微涼的風撲面而來。
此時夜已深,陳曦背著許清菡孤獨的向北走著。
茫茫天地間,清淡月色下,兩人一狗,一路向北。
這便是他先前所說的第二條路。不向南,而是一路向北,去尋那一絲生機。
仍舊是昨夜的模樣,陳曦的脖子里掛著包裹,背上則是與他捆在一起的許清菡。
白天辛辛苦苦弄回來的東西,只用了一次便不得不留下了,他帶不走。比如鍋,比如草席等等。
所以他將帶不走的東西藏了起來,或許將來會用得上,但他不希望用得上。
「這三窩土匪中,勢力最小的匪首名叫孟一發,我們現在去的方向,大概是往孟一發的老巢去的。」
「只知道大概的勢力方向,事實上土匪的老巢一定很隱蔽,肯定是打聽不到的。」
「另外兩窩土匪的老巢,一個在西,一個在西北。我之所以選擇勢力最小的孟一發,是因為這一幫土匪與那兩幫土匪不一樣,孟一發以及他手下的人,都是些前些年逃難到蘇州的流民。另兩幫人則都是本地以及附近的亡命之徒。」
「流民出身的話總是相對好對付一些的。而且這三幫人都是土匪,為了搶地盤爭利益,手上肯定都沾著彼此的血。那人選擇了勢力最大的李蠻子,而不是讓三家都去,似乎是因為這人最相信李蠻子,對另外兩家不怎麼放心,我覺得這給我留下了渾水摸魚的機會。」
陳曦站住了腳步。喘了一口氣。
許清菡立刻將水壺塞到他的嘴裡。
配合的很好,很默契,很行雲流水。
稍稍休息了一會後,他再度出發。
「話雖如此,但對於孟一發會如何,我也無法保證。尤其是你長得太好看了,我最擔心的便是,如果能順利見到那些土匪,他們會不會見色忘利?雖然走之前你把自己弄得丑了些。可天姿國色掩不住啊,連我這個柳下惠看了都心動,更何況是那些無法無天的、想女人想瘋了的土匪?」
但凡是女人,沒有人不喜歡被別人讚歎長得美的。只是這時候的美可不是什麼好事,許清菡只能無奈的抿著唇蹙著眉。
就生成這樣了,我能怎麼辦?總不能讓我給自己的臉上划幾刀吧?
「把你身上的那把刀藏好,別被發現了。另外,我想問明白,如果最後事不可為,你我都難逃一死時,那麼你是願意隨我一起死,還是願意苟且?以你的姿色,那些土匪未必下得了手去殺你!」
許清菡沒有絲毫猶豫,抬起手在他的後頸上寫著字。
依舊是三個字。
「殺了我!」
陳曦點了點頭。
緊接著,她又在他的後頸上寫了三個字又兩個字。
陳曦疑惑的感覺著。
「王劍鋒?通判?」
她把手伸到了他的眼前,豎起了大拇指。
陳曦哭笑不得的看著她白皙的指頭,心道您倒還是真倔,說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他大概也知道,不與他說話,已經是許清菡唯一能維持自身尊嚴的方式了。她應該是很倔的,從她動不動就鼓著嘴跟她自己較勁就看出來了。
她身份尊貴,應該是一個很驕傲的女子。一個既驕傲且倔的她拉不下臉面來跟這個看過她身子、並且還與她有那麼多身體接觸的他說話。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形勢而被逼無奈的,她能做主的,唯有自己不跟他說話而已。
這是她在表明她在乎,她很在乎。
沒有別的什麼辦法,只有用時間、用感動來慢慢讓她接受他。
王劍鋒王通判?看來她已經判斷出來那個幕後黑手的身份。
王賤瘋?這個名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