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算撐起陳家的陳二郎
陳曦陳二郎會是一個有出息的年輕人,年過花甲的王老漢如此覺得。
如今正是六月,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王老漢覺得會有出息的陳曦此時正站在茶館中間,談笑風生的對著四周來納涼喝茶的閑漢們講著故事。
今天是二郎說故事的第三天。說的還是先唐時那隻姓孫的猴子的故事,二郎說這故事名叫西遊記,又說這故事的作者是一個叫吳承恩的人。可是有人去問了本地最有學問的先生,先生卻說這是二郎杜饌的,說是自大趙朝開國到今年的政和三年,已經是一百五十多年了,從未見過這個故事,也從沒未聽說過吳承恩這個名字。
可之前的二郎是個連私塾都沒上過幾天的混世魔王啊,那他這故事是哪來的呢?對了,二郎前些日子被人敲了悶棍,腦袋被砸傷了,這才醒來五天的時間,而且還失憶了。這可真是稀奇古怪了,被敲悶棍還能順帶著把這麼精彩的故事敲到腦子裡去?
不過聽故事的人都是些鄉下的粗魯漢子,才不會去操心這等閑事吶,故事好聽就行了哇。也確實好聽,二郎把那孫猴子說得活靈活現的,猴子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了、猴子學藝歸來成了猴王了、猴王又成了弼馬溫了……
今天二郎說得是偷吃蟠桃和仙丹的一段,說得聽故事的人都是暢快的哈哈大笑,二郎自己也微微笑了起來。
這便是王老漢覺得二郎會有出息的原因之一,因為二郎在眾人面前那侃侃而談、談笑風生的氣度是很不凡的,從前的混世魔王陡然變得成熟、穩重了,無論面對誰時都是有禮有節、不卑不亢的。
「那四大天王收兵罷戰後各表各功,有拿住虎豹的,有捉住獅象的。但都不曾逮住哪怕一隻猴精。於是安營紮寨,使天兵天將圍住了花果山,要等明日一早再次大戰。」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二郎還是這麼會弔人胃口啊!這便是王老漢覺得陳曦會有出息的另一部分原因。陳曦在不僅在面對眾人時可以侃侃而談、談笑風生,對人心的把握也是非常到位的。就比如這講故事,他總能將其斷在讓眾人慾罷不能的時候。
還有那收錢,故事說完了,二郎捧著一隻大海碗,笑眯眯的到聽客中收錢去了,他不怕聽客不給錢,除非那聽客下一次不來了。否則他再次開講的時候會在說到一半的時候故意停下,讓別的聽客逼著那人把錢拿出來,或是攆那人走。
儘管如此,仍是會有極個別的人心不甘情不願的。比如鄰村的那個叫田慶的潑皮,此時的田慶抱著胸冷笑道:「二郎啊,你今天的故事編的可不合情理呢,那猴子既然使了定身法定住了七仙女,還顧得上吃什麼桃子啊。什麼桃子比仙女兒的味道還好?」
這便是想賴賬了,每天都是碰上一個兩個這樣的人!看來今天也不例外啊。王老漢看著二郎向田慶挑了挑眉,然後笑眯眯的將裝著半碗銅錢的大海碗遞到了田慶面前。
「那孫猴子是什麼樣的人物?你當別人都跟你一樣看到女人就邁不動步子?要不明兒你上去講講?講得好我給你錢!」
田慶周圍的人開始不滿他故意耍賴的行徑,催促其趕快拿錢,否則明天不帶他了,田慶愣了愣,這才板著臉扔了兩文錢到大海碗里。
可是他終究是不滿意的。於是他再次冷笑道:「今天可是你那傻哥哥成親的大喜日子,你卻在這茶館里講故事掙錢。莫不是你與那李小小有不可告人的關係,沒有臉面回家見哥嫂?嘖嘖……你那嫂子的味道很多人都嘗過的,說是能讓人慾仙欲死咧。要不你使定身法把她定住,也讓我等開開眼?要多少錢,你開價!」
田慶的話音剛落,茶館里陡然轟笑聲一片,這些人都是一些粗魯的莊稼漢,相互之間你開我玩笑我開你玩笑說些葷話是再正常不過的。如今見有這等活靈活現的葷段子出現,豈能不興奮?
聽到此處,王老漢的心一沉。知道二郎肯定是要惱的。因為二郎不喜歡這樣,誰要是敢拿二郎的家人說葷話,二郎會翻臉的。
王老漢有一輛驢車,靠給人拉貨帶客來維持生計。昨天他載二郎回河新村的時候,同行的有一個同村的男人也口花花的說二郎那未過門的嫂子是個蕩婦,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結果半夜裡那男人家的房子著火了……
果然,二郎的臉色陡然冷了下來。
「姓田的,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你說這等渾話。李小小不管之前是什麼樣的人,但現在她是我嫂子,誰要是再敢風言風語,休怪我對他不客氣!」
「若是以後你的嘴巴還是把不住風,老子會讓你十六歲的女兒告訴你如何把風!你信不信?」
田慶惱了,擼著袖子罵罵咧咧的站了起來。他不過因為抹不開面子這才嘲諷兩句,沒想到卻被陳曦好一頓威脅,這臉面更掛不住了。因為這麼多人看著呢,總也得做做樣子挽回點顏面吧?既然是做樣子,在眾人的你拉我勸之下,也就這麼算了。正好故事也聽完了,再加經此一鬧,大伙兒也就散了。
「二郎啊,看來今兒掙了不少呢?」王老漢看著喜孜孜數著銅錢的陳曦,關心的問了一句。
陳曦拿起碗里最後一個銅板,笑眯眯的跟他打著招呼。「王爺爺呀,今兒說了三場,掙了足足四百文,加上昨天和前天的,已經攢了快一貫錢了呢。」
「好,好。回去記得交給你娘,你爹你娘不容易啊!」王老漢感慨的看著眼前的陳二郎。
陳家不容易啊,陳家的祖上很是風光過的。不過後人中出了好些個敗家子,將偌大的家業都敗光了。等傳到陳格,也就是陳曦他爹的手裡時,陳家也就只比普通人家好一點點了。可是這不到一年的時間,陳曦接連幾場大事。先是陳曦的姐姐嫁人,陳家陪了一大筆嫁妝。接著陳曦被人敲悶棍,把家底都挖空了才把他的命給拉回來。如今他的傻哥哥娶妻,陳家已經欠了很多錢了。
若僅是欠錢也就罷了,一家人齊心協力,總能將日子扳過來的。但王老漢不明白,為什麼陳格夫婦是那麼正派老實本分的人,卻會接連遭遇這等揪心的事!
陳曦的姐姐去年年底才嫁的人,可那夫君竟然染上了賭博,如今又是三天兩頭打她,打得是遍體鱗傷啊,這日子還能過得下去么?陳曦的哥哥陳大郎打小就是個傻子,直到二十歲才娶到妻子,而且這個妻子還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大家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打得什麼鬼心眼要嫁給一個傻子!
幸好被人敲了悶棍的二郎變了個人,看起來,二郎將來能將陳家給撐起來了。
又說了幾句,王老漢駕著驢車,頂著毒辣的日頭帶著陳曦回河新村去了。
驢車走得不快,不過頭頂有車蓬,加上有一些風,所以還算涼快。王老漢一邊駕著車,一邊與坐在他身旁的陳曦閑聊著。
「你今年也十八了。你這相貌是不差的,老漢我也經常在府城裡跑,你比那些公子哥兒也不差多少,從前的你太渾,沒有姑娘願意嫁。但現在眼看著你也懂事了,要不老漢給你看看哪家的姑娘合適,給你說門親事,成個家,把陳家給撐起來,你看如何啊?」
陳曦呵呵一笑。「謝過王爺爺了,不過您看我家這情況,還有餘錢去給我娶親么?」
這倒是實情,王老漢默默點了點頭。想了想后,他又道:「你爹娘都是老實人,那李小小要嫁給你哥,擺明了沒什麼好心思,你可得防著些。」
陳曦沉默片刻,皺著眉道:「我曉得的,只是那個賤人說我哥**了她,我哥又是個傻子,真見了官,怕是幾板子一打人家叫他說什麼他就會說什麼。所以不得不娶啊,至於她想幹什麼……無非是是兵來將擋罷了。」
「哎……只是可憐了你爹娘了。」
「有我在哩,王爺爺你看我,有手有腳有腦子,這才三天就掙了快一貫錢,難不成還撐不起一個家?」
「這倒也是。」
……
王老漢一直把陳曦帶到陳家院子前的路上,這才停了下來。
陳曦跳下了車子,提醒著王老漢晚上別忘了來喝喜酒,而後看著驢車重又動了起來,這才轉身向著自家走去。
陳家是一個兩進的院子,院門前系著一隻看門的大黃狗。見他走來,那隻大黃狗衝出了窩,汪汪汪的叫喚了起來。
「再敢叫喚,晚上把你宰了吃狗肉火鍋!」
「曦兒回來了啊,你方才說什麼?什麼火鍋?」
院門裡走出了一個年近四十的婦人。婦人穿的是打著很多補丁的最為普通的灰色粗布衣裙,全身上下連一件裝扮的飾物都沒有。但她的相貌還是很清秀的,雖然年紀大了,但看上去仍有一股子大家閨秀出身的味道,只是她眼窩深陷,面容愁苦。一眼看去,會讓人的心揪起來,然後心生憐惜。
正是他的母親,蕭三娘。
「娘你聽錯了,我說得是吃狗肉呵呵。」搪塞了一句后,他伸長脖子向家裡看去,然後疑惑問道:「姐姐還沒過來?」
蕭三娘默默搖了搖頭。
陳曦哼了一聲,恨恨道:「總不能看著她遭這等罪,我去把她接回來!」
蕭三娘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你把姐姐接回來就可以了。莫要與你那姐夫衝突。有人說你上次被人敲悶棍,跟你姐夫有些關係哩。等咱家度過這一陣子的難關,再去找他算賬,你可莫要腦子一熱瞎逞能啊。」
陳曦應了下來,然後不知是想起了什麼,表情現出了幾分猶豫。
「娘啊,如果……我說得是如果,如果我不在家的時候,家裡出了什麼事的話,千萬不要慌,務必要等我回來處理。切記切記。」
蕭三娘被陳曦說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眨著眼看著兒子離去的身影,許久后仍舊覺得莫名其妙。
家裡能出什麼事?怎麼曦兒神神叨叨的了?
還有啊,怎麼家裡的大黃狗還是一見到曦兒便咬呢?不應該的!另外,難道失憶了能把人脾性也變了?沒聽說過啊?
她來不及多想,因為終於有來喝喜酒的客人出現在路上了,她身為當家主母,自然是要去迎接的。
只是……為什麼有些客人的臉色很不正常、看上去很詭異呢?
聯想到先前陳曦留下的沒頭沒腦的那句話,蕭三娘覺得今天好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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