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來得及時
初一回到了江南，此時江南城內有許多的百姓患上了瘟疫。
這些患者都被集中放在了隔離病坊裏，盡管城內的大夫們每天都在研究如何醫治，然而每日都會有許多人被擔架抬著出了病坊。這些人甚至都不能夠被好好的安置，隻能夠扔在城外挖好的一個大坑裏裹上草席一把火給燒了。
否則的話，隻會讓更多的人患上瘟疫。
從進到江南城內，初一就不時聽到有人傳來悲痛絕望的哭聲。
有大人的，老人的，也有小孩子的。都是一樣的撕心裂肺，尤其是當她走進病坊內看到那些暮氣沉沉的病人們時，更是覺得自己宛如看到了人間煉獄。
因為離開鳳景瑞的悲傷痛苦還沒有來得及收起，她便一心去想辦法救治起江南城內的百姓們了。
現在的她，實在沒有更多的時間去傷懷悲秋。
白日裏她隨著醫護人員在醫署內消毒，熬清熱解毒的湯藥給那些病人喝下，稍稍可以緩解一下那些病人的痛楚。
夜晚，她則將那些醫書幾乎翻爛，就是為了能夠在這些醫書的字裏行間內找到可以醫治這些患者的法子。
但是很可惜，醫書裏根本就沒有能夠救治這些患者的辦法。如果真的有，也就不會那麽多的大夫頭疼不已了。
那些清熱解毒的法子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甚至有的患者在喝下湯藥後反而症狀加重。
眼看著瘟疫越來越險惡與猖獗，初一卻仍然束手無撤。
她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姐姐，你在看書嗎？姐姐是不是認識很多的字呀？”
初一將醫書拿到了醫署裏，偶爾休息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看。希望能夠從中找到一份希望。
這日，她坐在房外一棵大樹下的石板上，正在認真翻閱著醫書。一個清脆的童音突然在耳邊響了起來。
抬起頭，初一看到了一個五六歲的女孩正睜著一雙大大的好奇的眼睛看著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那被病魔折磨的蠟黃的臉，小女孩的模樣還是很清秀的。因為太瘦了，所以女孩的一雙杏眼也就看起來格外的大。烏黑的眼像是兩顆亮晶晶的葡萄一樣，是這醫署裏難得的一抹亮光。
初一對著女孩溫柔的笑著，內心滿是憐愛。
“是呀，姐姐認識很多的字，你要學嗎？”
“真的嗎？那秋兒是不是長大後就可以當女狀元了。”
女孩有趣的童言讓初一難得一笑，隻是看著女孩削瘦蠟黃的小臉，還是忍不住心頭的難受。
“嗯，秋兒好好學，就會認許多許多的字。長大後就可以考女狀元了。”
秋兒目光明亮，高興的蹲在了初一的身邊認字。
她很喜歡身邊的這個漂亮的大姐姐。這個大姐姐長的好像天上的仙女，而且還識好多好多的字。秋兒的哥哥去年剛剛中了童生，爹爹說哥哥一定會中狀元，光耀門楣。秋兒懵懵懂懂的，覺得中狀元是很威風的一件事情，還能夠讓爹爹娘親更加的喜歡自己。
她已經住進這裏好幾天了，每天每天都很想爹爹和娘親，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來接自己。
想到這裏，秋兒的情緒就變的低落了起來。
“秋兒，怎麽了？”
初一聲音溫柔的問道。
“姐姐，爹爹和娘親是不是不喜歡秋兒了。雖然他們對哥哥比對秋兒好，但是秋兒還是很想念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見到他們。”
聽到秋兒的話，初一趕到自己心中一痛。
“隻要秋兒的病好了，就可以見到爹爹和娘親了。”
“可是秋兒的病要什麽時候好呢？姐姐，和我住在一起的海棠姐姐今天早上不在了，她是不是已經回家了呢？”
初一知道那個叫做海棠的年輕少女已經香消玉殞，被抬出了醫署。
如今隻怕已經成了一捧灰塵，又怎麽可能會再回到家裏呢。
但是對著這麽小的孩子，她又怎麽能夠忍心告訴秋兒呢。
所以隻能夠善意的欺騙她，告訴她海棠已經痊愈離開。隻要她乖乖的喝下那些藥，很快也能夠好起來了。
“那些藥好苦，秋兒不喜歡喝。”
“秋兒乖，不是很想出去見爹爹和娘親嗎？隻要乖乖喝藥，就可以馬上出去見爹爹和娘親了。”
果然，秋兒一張小臉雖然皺了又皺，終於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看著秋兒喝完了一碗湯藥，初一拿出了一塊甜甜的麥芽糖放到了秋兒的手中，秋兒皺的很緊的一張小臉才終於甜甜的笑了起來。
看著秋兒的臉，初一更加堅定了要找出能夠治療出瘟疫的方子。
陰雨綿綿，初一看著躺在木板床上已經沒有生命的秋兒，她還是沒有辦法挽回秋兒的生命。
想到前幾天秋兒還在興致勃勃的和她學著寫字，單純天真的臉上興高采烈的說著長大後要去考女狀元的話。
卻不想這麽快，她幼小的生命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垂下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
秋兒的父母得到了消息，過來看女兒火化前的最後一眼。
初一看著他們的臉上雖然悲傷，卻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難過。果然秋兒這個女兒在他們的心中也不過如此罷了。
這讓初一的心中更加難受，沒有打油紙傘，她頂著雨漫無目的的不知走了多久。
直到雨不再下了，直到夕陽漸落。
初一想，自己或許是因為秋兒太過難受，以至於自己都出現了幻覺。
她竟然看到了鳳景瑞。
這怎麽可能呢。
鳳景瑞遠在京城，怎麽可能回到江南來呢。
“初一。”
天籟般磁魅的聲音宛如笳音徘徊，縈繞在耳邊是異常的清晰。
初一不敢相信的看著騎馬而來的鳳景瑞，隻呆呆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跳下了馬，向著自己走來。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穿著紫衣華服的鳳景瑞肩上，他俊美絕倫的容顏宛如謫仙一般。
那一雙幽沉古潭般的深眸，卻滿含擔憂的看著被雨淋濕的初一身上。
甚至有些生氣，難道她不知道這樣會讓自己病倒嗎？
怎麽這樣不珍惜著自己的身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