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夫妻深談
杜姨娘帶著初一起身迎接，母女二人給柳青行了個大禮，讓站在一旁的歐陽鋒頗為滿意。
初一這孩子萬事心中有數，她知道夫人剛剛失了女兒心中不快，如今身邊的貼身嬤嬤也去了，眾人自然要照顧些柳青的情緒的。
“你這是做什麽？無端端的給我行這麽大的禮，我真真是受不起。”柳青雙眼紅腫，麵如枯槁，似乎是生了一場大病一般，身體之中所有的元氣都被抽走。
杜姨娘在尚書府生活多年，也深諳與柳青的相處之道。
“夫人，妾身沒讀過什麽書，隻會說些大白話，時常惹您生氣，您從不與妾身計較，已經是看在老爺的麵子了。如今傾城無辜被害，已經是既成事實。這一切都是綠竹的錯，您千萬不要過度悲傷，以免壞了身子。我的肚子不爭氣，嫁給老爺這麽些年，隻有初一這一個孩子，您若是不嫌棄，就把初一當成您的親生女兒。”杜姨娘句句真切，聞者動容。
幾個奴才跟著垂眸抹眼淚，也覺得杜姨娘句句說到了柳青的心坎兒裏，這才是一家人應有的風範。
柳青先是一愣，轉而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來：“你這說的是哪裏的話？初一本來就是我的女兒，何來當做？你不必過慮，綠竹的身後是已經辦得利落，這段孽緣也算塵埃落定。老爺，我想和您談談。”
歐陽鋒神遊太虛，卻因為柳青清冷的聲音回過神來，愣愣地望著柳青。
“爹，夫人想和您單獨談談。若是沒什麽事兒的話，女兒就告退了。”初一低頭提醒父親道。
歐陽鋒隻是默然的點點頭，轉身與柳青去了書房。
歐陽芊芊全程不發一言，她也沒什麽心思和柳青囉嗦。
反正事已至此，歐陽芊芊就做個透明人罷了。她隻是期待皇上趕快下聖旨，入了太子府，就可以脫離苦海，日日享樂了。
初一隻是歪頭瞄了一眼歐陽芊芊，轉身回了閣樓，百無聊賴地擺弄起剛剛采來的藥材來。
清靈夫人身子虛弱，經過一番調理，也算有了些起色。改日，初一還要到清靈夫人那裏瞧瞧。
歐陽鋒摒退了所有奴才，與柳青坐定。
此刻，柳青瞧著歐陽鋒消瘦的麵龐，不禁心中一顫。她上前去，站在了歐陽鋒的背後，猶如尋常夫妻一般，給歐陽鋒捏肩。
“老爺，一切的事都是我太任性，如今太子身份已經不是秘密，您可以放開手腳，想做什麽便做什麽。踏踏實實做一個肱骨大臣，為你心中的明君效力。”柳青經過種種打擊，似乎看破了紅塵。
歐陽鋒身子一顫，卻重重地歎了口氣。一雙大手緊緊覆住柳青的素手：“真是難為你了，這麽多年，你明明是尚書府的大夫人，卻要頂著續弦的由頭。我們的傾城本是尚書府的嫡女，卻偏偏成了庶女。你跟在我身邊，幫我保守秘密，我不知如何才能謝你。”
“老爺說這話就見外了，我是您的夫人，就算做鬼，也是歐陽家的守家鬼。傾城死得淒慘，我著實難過了些時日。如今綠竹也離開了我，我身邊隻有老爺一個人陪伴了。若我再不珍惜您，我如何對得起歐陽家的列祖列宗？”柳青暗淡的眉目之中滿是抱歉。
“你能這樣想，我已經十分高興了。你信佛我不反對，隻是你再也不要離開尚書府，隻乖乖的留在我身邊便好。”歐陽鋒輕輕用力，把柳青抱在了懷中。
夫妻二人甚少有這樣靜謐美好的時光，若不是傾城去世，兩人斷斷不會找回從前的感覺。
杜姨娘在房中獨自思量：“夫人和老爺關係向來不睦，若不是因為歐陽玲瓏一事，柳青絕不會帶著年幼的女兒上山修行多年。如今傾城死了，柳青徹底沒了依靠，可能會回府重新主事。那初一的身份就更加尷尬了。”
“娘，你在想什麽？”初一手中端著藥丸，在杜姨娘麵前站定。
“我……我隻是看看風景。”杜姨娘心有不甘，卻極力掩飾心中所想。
“娘，你千萬不要想著和夫人爭寵。”初一把藥丸放在了杜姨娘的麵前。
“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麽話？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如何爭寵？你爹算顧及著當年的情分，爺早早就厭倦了我這個黃臉婆。況且我身有頑疾，你父親不親近我，也是應該的。”杜姨娘說到此處，竟然皺了皺眉心。
初一心中訝異，她並未料到母親對父親還有這麽大的期待。雖然對娘嘴上不承認，可是眼巴巴的望著歐陽鋒和柳青在一起的模樣，心中自然也是不好受的。
初一是個聰明人，怎麽可能揭穿母親的想法？
“娘，你把這些藥丸吃了，對你的病是很有好處的。”初一手中端著蜂蜜水，對杜姨娘勤謹恭順。
杜姨娘轉念一想，柳青雖有老爺疼惜，可是柳青失去了孩子。她還有初一這個女兒在身邊陪伴，這孩子就是冬日裏的小棉襖，讓杜姨娘處處暖心。
“我瞧著你已經梳妝打扮好了，這是要去什麽地方嗎？”杜姨娘吃完了苦藥，皺著眉問道。
“我要去朱國公府瞧瞧清靈夫人，我給她開的藥差不多用完了。這幾日發生了太多事兒，我也把清靈夫人的身子給怠慢了些許。您在府中待著，斷斷不可以主動挑事兒，讓父親再為你擔憂。”初一臨走之前還不忘囑咐道。
“你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我還沒見有哪個官家小姐如此訓斥自己的生母的。傳出去，我倒要看看，四皇子還肯不肯要你？”杜姨娘佯裝發怒，卻拍了拍初一的手背。
“他不要我，我才要給佛祖上柱高香呢！”初一語氣認真，似乎沒有玩笑的意味。
杜姨娘愣了愣，卻看到太後娘娘欣賞的奴才翠竹站在門口。
“三小姐，朱國公府派了馬車在外麵等著呢！您該動身了。”翠竹微微一笑，給初一讓出一條路來。
初一默不作聲，隻是快步向外走。
翠竹緊跟其後，卻不忘給主子披上了一個木蘭刺繡的鬥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