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共戴天的暗害(1)
初一抬眼望去,看到了燕歸堂三個鎏金大字,卻也黯然神傷。
清靈夫人的脈象虛浮無力,遲不流利,緊脈寒攻,此為大衰。女子得此脈者,定是孕宮受損之照。
“初一,如何了?”朱國公聲音淒楚悲慘,不似往日在朝堂上的洪鍾有力。
多年的纏磨,朱國公已然心死,他隻想要個結果,哪怕是海市蜃樓的美好期冀。
初一抬眸看著朱國公的眼光,隻覺得殘忍。
“啟稟朱國公,夫人的病……有些繁複。”初一在腦海之中搜尋合適的詞語,卻铩羽而歸。
“你但說無妨,多年來抱恙在身,以酒解愁。若不是老爺在身邊幫扶支持,一個弱女子早已經自戕……”清靈夫人臉色陡變,紅腫的眼眶讓朱國公更為疼惜。
“你好端端地說這些幹什麽?當日我們洞房花燭之夜,我就允諾過你,定會與你白首不相離。你頑疾在身,是我這個做夫君的沒有好好照料,怎地你就責怪起自己來?”朱國公語氣極盡溫柔。
初一羨慕地無可附加。
夫妻伉儷情深,也就是如此了吧!
周遭的丫頭婆子看著,一臉悲傷的神色。
朱大娘抹了抹眼淚,不似從前那般爽利:“初一小姐,我們家主子就是這樣的性子,人前高興,人後抹眼淚。小姐要能把我家主子給醫好了,我們家老爺定會重謝!”
“就是,就是!”一種丫鬟跟著附和。
“我師從魔蠍醫尊,家師多次教導小女,定要大愛蒼生之胸懷。我定當盡心盡力地為夫人診治。隻是……”初一一雙眸子清澈明亮,說不出的優雅與從容。
“初一小姐但說無妨。”朱國公緊緊地握住清靈夫人柔軟的一雙素手,夫妻患難與共。
“如果小女子沒猜錯,應是夫人生產之後的七到十日中毒,才會引起多年的頑疾。您可仔細回憶,所有進補的湯藥之中可加了不該有的藥蛤蟆?”初一表情清冷,知道這下三爛的害人招數定是出自宮闈。
朱國公一愣,隻是微微停了一下,雙拳緊握。
清靈夫人不明所以,卻也猜了個大概,她眼神漸漸暗淡下去,微微停了一下:“可能是我胡亂進補……”
“夫人不必為那人遮掩!”朱國公凜冽的聲音驟然炸裂開來,讓一眾丫鬟婆子紛紛低眸。
“你這是何苦?都是既成事實的事兒了……”清靈夫人安慰朱國公,心裏卻猶如啃了一口黃蓮,苦不勝收。
“與其說這是家醜,不如說是國殤。”朱國公語重至此,讓初一頗為狐疑。
清靈夫人扯了扯朱國公的衣袖,低聲阻止道:“你胡說什麽?有初一小姐在,不是給小姐添堵嗎?”
“我還怕什麽?我們朱國公府都被人害的家破人亡了,我連抱怨一句都要避嫌不可?”朱國公激動異常,滿臉漲紅。
“若朱國公不介意,可據實相告,方便小女給夫人診治病情。”初一狡黠一笑,對皇親貴胄之間的家長裏短頗為感興趣。
“還不是當今聖上做的好事?當年,聖上根基不穩,太後又不是他親生母親。聖上憂心忡忡,害怕外戚專權,所以才想了這法子,讓我們朱國公府斷子絕孫,以絕後患。”朱國公說道誅心之處,捶胸頓足。
如此精神矍鑠的朱國公,卻也有這樣怨毒的一麵,不禁讓初一重新審視眼前的男人。
清靈夫人哭得梨花帶雨,似乎觸碰到了心中最為柔軟的傷口。那疤痕本已結痂,可是無端被提起,是揭開傷疤,觀瞻醜陋傷口的錐心之痛。
這一幕幕落在初一的眼眸之中,讓她跟著感傷。
世間的女子都是一樣,平穩生活,夫君疼愛,傳宗接代。三大夙願得逞,人生也算是完滿。
清靈夫人隻剩這一款未完成,心中的焦急,無處訴說。
加之朝廷的重壓,朱國公在外麵也不好過。別看人前風光,可是伴君如伴虎,一旦惹惱了當今聖上,便是家門不幸。
如此苦楚,吐不出,咽不下,如鯁在喉,實在難受。
“朱國公,恕小女子多言,夫人的病,絕非藥石可以。可是小女子願意一試,如果成功,便是皆大歡喜之事,倘若失敗……”初一麵露遲疑。
“無妨,無論什麽樣的結果,我們都接著。”朱國公抿了抿嘴唇,目光深邃而飄忽。
“好!那小女子就鬥膽為夫人施針,先打通夫人的血脈,才可以輔以藥石治療。”初一收起一雙素手,在隨身的藥袋裏翻找。
“多謝你仗義相救,老夫這廂有禮了!”朱國公聲音低沉,保養的很好的雙手輕輕搭在一起,給初一行了個禮。
“這可使不得!您是長輩,折煞小女子了!”初一冰冷的手觸碰到朱國公的衣袖,卻馬上縮了回來。
如此禮數周全的丫頭,真是讓人心中喜歡。
初一粉黛未施,雙眸清亮無比。一雙素手在清靈夫人的幾個大穴之中來回穿梭,半晌過後,她自覺成功,才把銀針緩緩旋出。
“夫人,小女已經替您封住了幾個大穴,阻擋寒氣逆流讓孕宮雪上加霜。”初一笑得楚楚動人。
“好,甚好!”朱國公啪地一聲合上了折扇,一臉紅光。
“隻是……小女子還有一問。夫人的病雖然纏人,可是不至於久病不愈,即使在月子裏頭遭人暗算,總也有京城名醫過來調理。宮中的太醫就不說了,京城的婦科名醫比比皆是,伯父為何不想著給夫人早些治病呢?”初一語氣之中帶著遺憾。
清靈夫人的病症雖為人禍,可是朱國公府如此輝煌,也不至於衰敗地連一個像樣的郎中都請不起。
鳳羽手段狠辣異常,初一早已親眼所見,可是不至於整個朱國公府都被蒙在鼓裏多年。
“唉……隻怪我太過相信那些名醫的話,也怪我生在王侯將相之家。早些年間,老夫遍訪名醫,願意出重金給夫人治病。可是每個郎中都不肯據實已告,隻是開了些苦藥,日日摧殘夫人的身體。後來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朱國公說到此處眼神變得狠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