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噩耗

  跟預想的一樣,集團的大會從下午三點一直進行到日落,何立言等到正常下班時間後向白主管請了個假去了醫院。


  事實上何立言胃病去醫院掛水的事辦公室沒有人知道,白主管在得知請假事由後並沒有多疑慮,她在確認對方離開後用手機向方瑾錦發送了訊息報備。


  而鑒於昨晚的意外,何立言進入醫院前特意去超市買了隻熱水袋,但意外的是直到在輸液室掛上水後他才驚覺竟然忘了灌熱水,那就等肚子痛的時候拜托護士去灌吧,何立言歎了口氣。他插上耳機,盡量以一個舒適的的姿勢躺倒在椅子上。沒過兩分鍾,突然想起萬一架子上的那包水掛完了怎麽辦?於是自己訂了個四十分鍾後的鬧鈴,這才安安心心地眯上眼。


  金童大廈內,員工大會如火如荼地召開著。童琛琛眼看著窗外的天空漸漸泛紅,再漸漸變為墨藍,若是以前,她是絕對不會摻和這公司會議的,但現在不同了,於是給何立言發去短訊:還在麽?沒有回複。童琛琛感到有點疑惑,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回複。


  她望了眼窗外灰藍色的天空,心中生著隱隱的不安,難道又跟昨天一樣?還是他僅僅隻是睡著了?但是以立言的性子,睡著了是大概率的吧,更何況,若是真的胃痛的話也還有江語欣,但是一想到江語欣的時候,她的內心竟更加焦灼起來。


  童琛琛這般心不在焉地聽著禮堂裏的報告。


  “怎麽了?”方特助發覺身旁童琛琛的異樣。


  “沒什麽,就是有點不舒服。”


  “哪兒不舒服?”


  “胸口有點悶。”童琛琛編了個理由。


  “有點悶?”


  “嗯,可能人擠得……多了就悶了。”


  “是嗎?”廳堂很大,方特助的頭頂可正對著中央空調的出風口,但她還是建議:“要不要出去透透氣?”


  “這可以嗎?”童琛琛問,員工大會當著這麽多人麵正大光明地走出去,她可不敢,畢竟還在前方媽媽的眼皮子底下。


  “我當然不敢批準,但是你媽媽可以呀。”方特助支招。


  對呀,批準了不就行了!童琛琛的腦筋可算轉過了彎,她當即劈裏啪啦地編了一長串說明給媽媽發送去,果然順利獲得了批準。爺爺的講話還在繼續,童琛琛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半傴著腰,偷偷摸摸地從後門溜出了去。


  可算是逃出來了,童琛琛站在公司大門口,麵對著熙熙攘攘的大街長長伸了個懶腰。


  沒想到都這麽晚了。


  又看了眼手機,確實沒有他的回音,倒不致於焦慮,但是如果跟那個人在一起的話,我真的是不放心的。


  自從昨晚江語欣的出現,童琛琛的心就一直沒有安穩過。


  沿著街道,不斷回想著,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周圍的一切漸漸變成無聲的布景。從自己跟何立言的相識、熟悉、逐漸依賴,又在N大的“綠森林”裏再次分別,終於,無聲的暗戀變成這個盛夏最熾火的愛戀。


  但我為何這般惴惴不安?


  難道還是因為她嗎?雖然一直不曾出現,雖然從不承認,但是那種感覺卻從未消失。


  童琛琛相信何立言,即使當這個女生再次出現。


  她依舊記得大一時候第一次見到,但不記得哪一天最後次出現在“綠森林”,童琛琛知道江語欣跟何立言之間發生了很多,但就像那天江語欣親口跟她說的,我們從未在一起。始終覺得,他們的情感由很近變得很遙遠,可雖然遙遠,卻總像溫熱的太陽一般持續暉映著,無論那個冬季,還是這個夏季。


  不,他愛的是我。


  他愛的是我。


  他愛的是我!

  童琛琛大聲告訴自己三遍,但是想到昨晚何立言掛水時候醒來第一聲喊“江語欣”的時候,自己的心就無法真真正正地安寧。他一定還是不知道我已經到了,我這是在嫉妒嗎?我為什麽要嫉妒?分明嫉妒的該是她。


  但是我看不到,昨天江語欣站在我的麵前,從她眼裏,我看到的竟隻是安寧。


  這種想法漸漸變成荒誕,一種注定無法簡單消亡的荒誕。


  踩著街角的路牙,披著霓虹的燈芒,梧桐的樹蔭在黑夜中蔓延過整個過路,如這光芒四射的年華裏,記憶不斷刺穿,再如流水一般淌過。


  “嘀———”


  龐然野獸的嘶鳴。


  炫目的白光充斥滿整個視野,天空隨即開始反轉,橙紅橙紅的,漸漸化為無盡的黑暗。


  眼皮變得沉重,亦如我心髒般無力。


  …………


  市附屬醫院輸液室。


  遠處救護車刺耳的警鈴聲越來越近。已經第二次睡過去的何立言被吵醒睜開眼,抬頭第二袋水還剩些,很幸運今晚胃沒有像昨日般劇痛。這個藥看來還是有用的,他想。隻要再等一小時就能回去了。


  輸液室毗鄰著急診科,這已經是今天傍晚聽到的第三次急救,何立言毫不意外,他能想象到是何場景,救護車停下的時候早已守候的醫護人員會如同衝鋒陷陣的英雄,而圍觀的群眾在這衝鋒裏快速匯聚,又快速消散。


  何立言再次閉上眼,聽著牆對側有計劃的騷動。


  “立言,立言!立言,立言!”


  是江語欣的聲音,從沒聽過她其如此慌張如此驚恐的聲音。


  何立言轉頭尋找,隨即看到右前方門口疾步前來的江語欣,她毫無顧慮地呼喊著何立言的名字,她知道何立言就在這裏,但是她不住道他確切坐在了哪裏。何立言起身招手,江語欣裏目光立刻如同見到救命稻草一般,忽略了輸液室所有目光的異樣。


  “立言,快,快……”江語欣喘著氣,“快,琛琛,琛琛她……”


  江語欣說不出話,但手指著門外,幾乎同時,何立言意識到不對。


  “語欣,琛琛到底怎麽啦?”


  “剛才,進去的,就是琛琛。”江語欣焦急得不住道怎麽描述,“我看到她都是血,像是……死了,死了。”


  “你有沒有看錯?”


  “不會看錯的,就是琛琛。”


  雖然已經不喜歡她,但是江語欣看到滿身是血的童琛琛時候還是哭了,心疼地哭了。


  何立言渾身泛冷,在聽到“死”的時侯,他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切,他不敢相信江語欣會用這個字來形容。沒有二話,扯下右手的針管直往急診室奔去。


  “喂,先生!”身後護士的叫喊隱匿在人群。


  江語欣拿起何立言的背包,把剩下的那袋水也放入包裏。趕到急診室的時侯,何立言正在跟入口的工作人員爭得麵紅耳赤,“對不起,病人正在搶救,不是家屬不能進”總是得到這段回複。“我得進去,我是她男朋友,我是家屬,我是她哥!我是她哥!”何立言一遍一遍愛重複,“對不起,不是家屬不能進。”工作人員不斷重複,阻攔,他看到何立言從輸液輸奔來,再將上口中的雙重身份如何敢放其進去。


  急診室的自動門再次打開,走出兩位護士後再次關上,這個間隙,何立言也看到了裏麵那沾血的床單,那條粉色碎花長裙。


  憤怒的辯駁漸漸變成撕心裂肺的咆哮,最終變成無力的哀求。江語欣痛心地目矚著這個瘋狂的男孩,心碎如末。


  終於,急診室門再次推開,一輛平車被推出。


  “……再打電話通知下手術室,準備急診手術,病人多發傷,有脾髒破裂,昏迷,通知腦外科會診……”護士不斷向對講機重複。


  何立言終於看到了那張滿是凝固血斑的臉頰,是琛琛,那就是琛琛,他掙紮地站起來,但是突然劇烈的胃痛驟然將他拉回地麵,模糊的視線裏,眼巴巴看著那張毫無氣息的臉龐越來越遠。


  江語欣半跪在他麵前,懷抱住這個可憐的男孩。


  ………2018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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