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暖安,好暖安,這孩子真的不是我的
他好不容易才追回的她,他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幸福,怎麼可以放手?
「暖安——,慕暖安——」
送元秋去學校回來的慕暖安,一踏進鐵門,就聽到薄季琛的叫聲,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忙跑過去,「我在這裡,在這裡。」
薄季琛一轉頭,看到小跑著過來的女人,黑髮飄揚,清新靈秀,他笑了,嘴角咧開由心而發的笑容,提起的心這才放回了肚子里。
太好了,人還在,沒逃走。
慕暖安跑到他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發生,發生什麼事了?」
他的眸光流轉於她的臉,突然一把將她抱住,嚇的原本就跑的直喘氣的暖安,差點被氣給噎死。
「別讓我找不到你,求你。」
薄季琛把頭靠在她肩上,語氣夾雜著懇求和害怕,他那麼高,那麼壯,快要把她給壓垮了。
「我只是送元秋去上學了而已。」慕暖安喃喃,說著抬手覆上他的額頭試了試溫度,「沒發燒啊,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沒事。」薄季琛鬆開她,牽著她的手把她拉回屋裡。
他不知道能瞞多久。
這種無力的焦慮感,真是糟糕透了。
……
晚上,元秋寫完了作業,蹭蹭跑到暖安跟前,暖安正坐在沙發上看書,看到元秋過來,放下書本,將元秋抱到自己身旁,颳了刮女孩的小鼻子,「寫完作業了?」
「嗯嗯。」
「拿過來我檢查一下。」
元秋便乖乖把作業呈上去。
暖安認認真真地一頁頁檢查,其中發現了兩道算術題的錯誤,小元秋一一改正。
末了,元秋拉著暖安的手,「小安老師,我們班主任還讓我們做一個安全測試。」
「恩,然後呢?」
「就是要登陸一個網站,然後讓同學們做測試,看看能得多少分,家長也要做。」
暖安明白過來,拍拍元秋的腦袋,「去,把我屋裡的筆記本電腦拿過來。」
「好嘞!」元秋撒腿回屋。
薄季琛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暖安拿著電腦,不知在舞弄什麼。
他下意識一驚,眉頭皺起,脫口急聲喝道,「你們在幹什麼!」
嚇了暖安和元秋一跳。
看向來人,暖安深呼了口氣,眼底不悅,「薄季琛,呼——我遲早要被你嚇出心臟病來!」
一驚一乍的,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小元秋也撇撇嘴,「大哥哥你嚇到我們了,我就是想讓小安老師幫我完成一項作業而已。」
「什麼作業?」薄季琛已經快步走了過來,看到電腦桌面只是剛剛開了機,心底暗自鬆了口氣,然後看向元秋,「你小安老師今天很累了,什麼作業我幫你做。」
小元秋便再次解釋了一遍。
薄季琛點了點頭,一把拿過暖安手裡的電腦,拍拍她的腦袋,「測試是吧?你歇著吧,我來填。」
一邊說著,一邊一本正經地自行操作起來。
暖安自始至終都是一愣一愣的:什麼鬼?薄季琛,他究竟在搞什麼名堂?莫名其妙啊!
……
心力交瘁的一天終於過去。
薄季琛沖了澡出來,健碩的胸膛晃蕩著水珠,滑至人魚線,他拿著毛巾懶散地擦著頭髮,眼睛一抬,映入眼前的是慕暖安正拿著平板。
剛剛才稍稍鬆懈下來的神經立馬又繃緊了!
「老婆——」他快步走過去,抱住她蹭著她的髮絲,「已經很晚了,該睡了。」
濃重的夜色,男人嗓音低啞蠱惑,一隻手不動聲色地奪過她手裡的平板,然後扔到了一邊。
慕暖安突然推開他,抬頭,目光沉著地開口,「我們打開電腦看一看吧!」
「電腦有什麼好看的?」
薄季琛平靜反問,心裡卻打起了鼓鎚子。
「我整整一天沒有碰網了,感覺全世界的大事都與我擦肩而過。」暖安淡淡道。
「不如我先看,要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然後再告訴你?」
薄季琛現在不是怕別的,他只怕因為那則新聞,他會再一次失去她。
現在他們的關係剛剛進入良性的循環,他不要因任何風波而再次進入惡性循環。
如果可以,他想帶著她立刻逃到接收不到任何信息的地方,不管發生什麼,他都要牽著她的手,絕對不會鬆開一絲一毫。
「沒必要這樣子,你今天焦慮了一天不累嗎?放心吧,不論發生什麼事,我能接受的了。」
慕暖安大體已經猜測出來他定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她,不想讓她知道,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她上網。
但是她不喜歡當逃兵,儘管她現在心裡七上八下的,顫的很厲害。
薄季琛壓抑著心情,他有時候真希望她不要這麼聰明又敏感。
呵出一口氣,薄唇抿緊,「暖安,你先聽我解釋——」
「你先打開。」慕暖安面無表情指了指平板。
「要不然,我們明天再看吧,萬一是糟糕的事情,今晚我們就不用睡了。」薄季琛實在很擔心。
「夠了。該面對的遲早都是要面對的。你能瞞得了我一天,你能瞞得了兩天?三天嗎?打開吧,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我還不至於連這點膽量也沒有吧。」
慕暖安沉下了氣息,輕緩的呼吸著,不知怎的,心跟喉嚨都繃緊了。
「好吧,你說得對。」薄季琛的嗓音異常低沉嚴肅。
慕暖安拿過平板電腦,打開,點開今天發生的新聞,往下滑,直到看到一個大標題,令她下意識猛的一震!
大腦轟的一聲,她全身僵硬動彈不得,盯著屏幕,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你聽我說,就給我一分鐘好嗎?」
薄季琛把電腦扔在沙發上,然後蹲在她面前,「我應該有跟你說過,男人如果做了,是會有印象的,所以那天,我沒做,相信我,孩子不是我的。」
慕暖安死死咬著唇,指甲掐進肉里,血液停止了流動,眼睛只能直直的盯著他。
薄季琛深呼吸,握住她的手,堅定誠懇的看著她的眸底,「請你一定要相信,不是我的!」
暖安閉了閉眼。
她或許永遠都忘不了剛剛看到的那一幕。
入眼,便是童瑤舒抱著一個小嬰兒微笑的巨幅照片,「知名服裝設計師未婚生子,孩子已經六個月大,據知情人士透露,孩子的父親是某商業巨賈」的消息佔滿了整個屏幕。
她的微笑像是在向她示威,像是在告訴她,慕暖安,你永遠別想贏過我!
而這個小嬰兒正是前些天有人鬼鬼祟祟放到門前的照片里的孩子!
那個人,不是童瑤舒還會是誰?!
此時此刻,心底好不容易痊癒的傷口裂開了,紅色的血液滲透出來,痛的她鑽心錐骨。
果然,心兩次裂開會更加更加的疼,她怎麼就那麼蠢呢,非得在原先的傷口處再劃上一刀。
是的,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她不再怨恨任何人了,誰都沒有錯,是她太過愚蠢,蠢到連她自已都討厭自己了。
「暖,安——」薄季琛伸手扣住她的肩膀。
慕暖安無力的抗拒著他的手,全身沒有丁點力氣,後腦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昏昏沉沉。
薄季琛就知道看了新聞后,她會是這個反應,所以才堅持不讓她看的。
當他點開電腦,看到頭條新聞時,他的心就重重的一沉。
因為所有知道他跟童瑤舒過去的人,腦海里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都會猜測這孩子是他的。
暖安也不會例外!
只是,他已經讓孟攀峰封鎖了消息,專門採訪童瑤舒的視頻是找不到了,但圖片還在,總而言之,這已經是板上釘的事情了。
無奈,薄季琛只能板過她的肩膀,「都說讓你聽我解釋了,我發誓這孩子不是我的,跟我沒關係,對於這一點,我是絕對可以肯定的。」
「你走開!——」
慕暖安眼神空洞,像困獸似的做著無用的掙扎,她覺得自已就是個大笑話,翻不了身的笑話!
他和童瑤舒之間有一個孩子,他們之間竟然有一個孩子!
她與他,哪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那團近在眼前,觸手可及的溫暖,即使感覺已經握在手中了,原來那也不過是幻覺,人還沒從中醒過來,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暖安,好暖安,這孩子真的不是我的,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能相信我呢?」
薄季琛很害怕看到這樣的她,用力的將她扯到自已懷裡,緊緊的抱住。
慕暖安不再掙扎,身體卻越來越冰冷,像是一具剛從棺材里挖出來的屍體,僵硬木訥,透著沉沉的死氣。
房間陷入一片寂靜與壓抑之中……
這麼抱著她足足有五分鐘,她一句話也不說,一動也不動,薄季琛心裡恐懼已經到達了最高點,他小心的,慢慢的鬆開她一些,控制著力道,不讓她有機會推開他,然後逃跑。
他望著她沒有情緒沒有表情的臉,重重嘆了一口氣。
「你不要這樣好嗎,你不會什麼都不看,就宣判我死刑吧,我可以跟那孩子做dna鑒定,我可以證明給你看,信我一次好不好,不要離開我,你不能為此就離開我!」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近乎是乞求。
慕暖安無力的垂著眼帘,臉色白寥寥的,嘴唇也沒有血色,彷彿他的話她根本沒有聽到一般。
心裡還在流血,撕開大片,密密麻麻的抽和剝離,她已經麻木的感覺不到痛了,靈魂在一點點渙散著。
薄季琛真的束手無策了。
她哭也好,鬧也好,罵也好,他最可怕的就是她一聲不吭。
這般沉默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望著天花板,望著這個房間,慕暖安沒有半點表情的臉上,突兀地扯出一絲空洞無力的笑容。
她在諷刺自已,明明知道這是一座海市蜃樓,為何還是受不了誘惑的回來了呢?
這下子,她該怎麼活著走出去?
笑容在頃刻間變成了絕望和莫大悲慟。
她閉上眼睛,身體在下沉,心也在一路的下沉。
薄季琛看到她閉著眼睛,平靜的臉,似是睡著了,又像是生無可戀般平靜等待死亡,他慌了,很慌很慌。
屏息握住她的手,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更是恐慌到了極點。
「暖安,老婆,你說句話行嗎,不要這麼折磨我了,你生氣你就罵我,打我,沒有什麼是不能解決的,只要我們的心在一起,我們彼此愛著,任何困難都可以克服的。」
他說了半天,口都幹了,她就是沒反應,看來她是鐵了心的不理他。
薄季琛看著床上的人兒,無可奈何的嘆氣,又無可奈何的來來回回踱著步子,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不說話,房間里靜到只剩下呼吸聲和男人的嘆氣聲。
「暖安……」
他再次呢喃她的名字。
慕暖安不說話,只是那麼平躺著,維持著同一個動作已經有一個多鐘頭了,與其說她是個活生生的人,現在更像是一具逼真沒有生命的蠟像。
薄季琛定定看了她良久,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臉,卻害怕一碰她,她就如沙般的消散了。
他到底應該怎麼辦?看不透她心裡的想法,然後放任她離開自己么。
不,不可以。
他側身靠下去,抱過她的身體,將她的腦袋壓在自已的胸口,怕抱的不夠緊似的,很是努力的攬緊到已經不能再緊的地步。
「求求你……」他把嘴唇貼在她的耳邊,近乎是哀求,「就一次,就一次相信我行不行?」
回答他的只有空氣。
等了幾分鐘她始終沒有回答,他不死心的又問了一次,「行嗎?」
慕暖安只將牙關咬緊了一些。
薄季琛沒有辦法了,他感覺明天她就會離開她,然後永永遠遠都不回來了。
就像一年前,他低三下氣地勸她不要走,留下來,可她還是毅然決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那種無所適從的痛苦讓他害怕。
這幾個月的幸福如此真實溫暖,可轉眼之間都將全部化為泡影,讓他怎麼能接受?怎麼能甘心?!
表情由乞求變為堅冷,他撫摸著她的長發,喘著沉重的粗氣將她的腦袋壓的更緊,「慕暖安,你聽好,我不會讓你走的。」
他深眸闃黑,近乎一字一句,「你怎麼恨我都可以,但是你別想走,永遠都別想,就算你把這裡當成監獄也好,地獄也罷,就算你每天不理我,不跟我說話,我也要看著你,讓你時時刻刻在我的視線之中。因此,我勸你現在就打消離開的念頭,明白嗎?」
他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像個任性無賴的孩子提著無理的要求,沒有邏輯可言。
如果耍無賴能留住她的話,他不介意變成無賴,因為,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失去是很痛苦的,沒有焦距希冀的生活,他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重而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下打在慕暖安的心中,此時此刻,透過皮囊,她離他的心那麼近,手裡有一把利刃的話,刺進去,就能將他的心挖出來。
可即便,挖出來之後,證明那顆心對她是真情實意的,又能怎麼樣呢?
他們之間能容下一個童瑤舒,還有一個孩子嗎?!
她真想把他給殺了,那樣的話,也就不會有永無止境的痛苦了。
張嘴,她咬住他胸口的肉,直到嘴裡嘗到了血腥味,才回神自已在做什麼,才明白,她現在有多氣他!多厭他!多恨他!
薄季琛啊薄季琛,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自己犯賤,明知道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的經歷太多,卻還是忍不住眷戀你給的那顆甜棗。
愛是穿腸毒藥,幸福是鏡花水月。
既然總會破碎,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去貪心。
胸口一陣刺骨的痛,薄季琛咬緊了牙關,任由她咬著,冷汗直冒,臉上卻透露出絲絲笑容。
她終於有反應,肯發泄出來了。
「咬吧,你使勁咬吧,覺得心裡有氣,就咬的用力些好了,只要你心裡能舒服一點,然後,我們試著冷靜的來處理這件事好嗎,那孩子,真不是我的。」薄季琛忍不住再次重申。
真的有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感覺。
慕暖安慢慢的鬆開牙齒,從肺腑中吁出悶在心頭的濁氣,「孩子六個月大,你自己算算時間,是不是被我撞見的那晚?還是,我離開之後,你們還——」
「沒有!」薄季琛急急打斷她的話,「那天起,我就再也沒去找她,你走了的那一年,我清心寡欲的像個和尚。」
「……夠了,睡吧,我不想聽了!」
她的心裡很亂,很煩,像是怎麼解都解不開的線頭!
相信與不相信之間,她給不出答覆,現在她只想逃避,暫時讓大腦休眠。
「那好吧,我們明天再談這個問題。」
薄季琛覺得這樣也好,睡一覺,或許她就能聽他的解釋,冷靜看待這件事。
「暖安,我愛你!」
「我不要聽!——」
他的一句真摯情話,只換來她壓抑的一句低吼。
「好好好,我不說了,睡覺。」薄季琛拍拍她的肩膀,將她摟得更緊。
慕暖安咬著唇,不讓自已發出聲音,某種潛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痛苦和無助,猝不及防的發作了,來的沒有一絲預警。
薄季琛的胸膛濕了一片,他能感覺到,她哭的那麼傷心,那麼悲痛,他卻不敢張開眼睛。
他的吻落在她的嘴角,滾燙而無聲的液體,讓這個夜變的如此憂傷難熬,她捶著他的胸口,一次次的推開,又被他反覆的抱緊。
唯一有默契的是,他們都沉默著沒有說話,像是一出情感細膩的啞劇。
*
翌日,天始終陰沉,沒有絲毫明朗的跡象,似乎預兆著厄運的到來。
這一夜,他們擁抱在一起睡,可兩顆心卻是追追躲躲的,像是在玩捉迷藏,人也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
沉甸甸的心,想哭,哭不出來;想罵,又罵不出來。
黑暗中的壓抑,快要讓人窒息了。
天剛剛亮,慕暖安張開眼睛,腦袋暈暈沉沉的,比睜著眼睛不睡還要累。
她拉開薄季琛橫在她腰上的手。
薄季琛霎那間張開眼睛,「你醒了!」
「你不也醒了嗎?」慕暖安漠然的回應,坐起身來靠在床頭,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風,冷的讓她瑟瑟發抖。
薄季琛也坐了起來,看了她一眼。
薄唇抿緊,抹了一把臉,他放緩了語氣,「現在可以跟你好好談談嗎?」
「談吧。」慕暖安平靜地看著他,眼神淡定無波。
經過昨晚的打擊與絕望之後,她已經靜下來,打算去面對現實,好比一條鋪滿荊棘的路,不是後退就可以逃避的。
薄季琛整理好了思緒,一字一句,「首先,這只是一條跟童瑤舒相關的新聞,知名設計師未婚生子,是,媒體猜測孩子的父親是某商業巨賈,但你也知道,媒體就是喜歡捕風捉影,並沒有證據說,這孩子是我的。」
「然後,繼續說。」
「我很肯定,沒有在她身上留種,說不定,是她後來遇到了別的男人,然後發生關係懷的孩子呢?」
「說完了?」慕暖安冷靜的發問。
「是,說完了,你有什麼想法,現在可以說了。」薄季琛與她直直對視。
「薄季琛,你自己也看見了,這孩子六個月大,按時間上推算,應該就是那一晚。你說你們什麼都沒發生,脫了衣服明擺著的事實,我兩隻眼睛看到的事實,你當我是弱智是智障?」
說到那段令她揪心的回憶,慕暖安用力深吸一口氣,「ok,就算之後她遇到了別的男人,那你告訴我,為什麼童瑤舒要偷偷摸摸把孩子的照片送到薄宅讓我看到?你說啊!你給我個解釋啊!」
慕暖安定晴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臟,連同四肢百骸似乎都已被切割成了碎塊。
她恨她自已,為什麼不堅定信念過新生活!那樣的話,童瑤舒為薄季琛生多少個孩子都與她無關了。
可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