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他渴望孩子,卻又懼怕婚姻。
「恩。」
薄季琛頷首,語氣平靜淡然,似乎對此事漠不關心似的,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性感的喉結上下滑動著。
「別喝了!」肖尚宇喝了一嗓子,眉間染上一絲戾氣,「薄季琛你到底怎麼回事?」
肖尚宇想到上大學的時候這男人因喝酒胃出血,還是他送他去醫院的。
當年車禍對他打擊不小,但那次起,薄季琛就很注重自己的身體了,肖尚宇也再沒見他胃病複發過。
只是今天,薄季琛置若罔聞,將最後一杯伏特加飲盡后,深嘆了一口氣,再倚靠沙發的時候閉上雙眼。
這樣的男人,即使慵懶乏累,周身也會散發出一種雅緻感,就像是一幅名貴的畫,可以讓人忍不住駐足,卻又不敢奢望真正的擁有。
肖尚宇的目光怔了怔,他,從沒見過薄季琛這麼身心俱疲過。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良久后薄季琛才開口,依舊沒睜眼,嗓音卻出了奇的寂寥孤獨。
「什麼?」肖尚宇不懂他的意思,蹙著眉頭看他。
「或許一開始就不應該把她當作棋子,這樣我就不會對她動了情。」
肖尚宇愣了,張了張嘴,「你是說……暖安?」
薄季琛沒說話,闔著眼,英挺濃眉皺緊。
「你們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說這個。」肖尚宇一頭霧水。
薄季琛抬手覆上了發痛的眉心,「薄子譽回來了。」
「回來了又如何?她現在愛的是你,就算薄子譽在這定居了,暖安也不會和他舊情復燃。」
肖尚宇雖有怨懟語氣卻忍不住放輕,在他印象里,薄季琛從來沒在他面前這麼脆弱過,為了個女人。
「舊情復燃?」
薄季琛倏然睜眼,瞳仁深處是深深的痛,「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女人很麻煩,沒成想就被這麼個小女人弄得手足無措。從頭到尾我介意的是她心裡還有薄子譽,她背著我吃避孕藥,尚宇,這是對我的侮辱。」。
肖尚宇聞言大吃一驚。
他沒想到慕暖安會偷著吃避孕藥,驕傲如薄季琛,像他這種自尊極強的男人怎麼能容忍下這種事?
肖尚宇突然想起那天慕暖安口中說的鈣片。
該不會,就是……
「即便這樣你也別傷害她,」肖尚宇不知該說什麼,抿了口酒後嘆息一聲,「你知道的,她現在能依賴的人只有你一個,能看得出暖安原本就挺怕你的,可別讓她對你又畏又怕。」
薄季琛聞言眉間的川字紋加深,「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對她了,你說女人是不是都貪得無厭,還是我太慣著她了?」
肖尚宇皺著眉,拿起酒杯卻久久沒喝。
「你愛她嗎?」他問。
薄季琛頓了頓,眉間染上一絲煩躁,「不知道。」
不知道?這麼明顯他竟然說不知道?肖尚宇簡直哭笑不得。
「擔心步你父親的後塵?」
肖尚宇知道他在顧忌什麼。因為他從小和這個男人一起長大,十年前的那場恩怨他是清楚的。
或許沒人會想到叱吒商場、殺伐果斷的薄季琛也會有怕的時候。
他渴望孩子,卻又懼怕婚姻。
他懼怕婚姻,是因為他不敢,可是他也想要孩子,但是又對婚姻慎重和膽怯,所以在這種矛盾的糾結下,這個男人是極易在不經意間去傷害別人。
肖尚宇想到這重重嘆了口氣,還真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了。
白長了一副好皮囊,智商很高,但情商,薄季琛未必有他肖尚宇高。
「我不能相信她,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我總算是領教了。我薄季琛還從來沒被哪個女人耍成這樣過。」
薄季琛低沉嗟嘆,性感嗓音略顯沙啞,「我累了,我從沒感覺到這麼累過。」
肖尚宇看著他,這個時候他反倒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了。
薄季琛這個人,從踏足商場那天起就沒喊過累,在他的人生字典里也似乎找不到「累」這個字,如今卻心力交瘁地在他面前說了句累。
可見他真是累了。
這一幕看上去很滑稽,他的摯友兼對手兼合作夥伴,就在不久前還狠狠在他公司撈了一把,如今他還得反過來安慰他。
肖尚宇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只是希望你別太過了就行,暖安愛你,但她也怕你,我看得出來。」
「我自制力極強,卻在她面前潰不成軍。」薄季琛苦笑搖頭,又點了根煙,無力抽了口。
肖尚宇也點了一根,輕吐了一口煙圈,青絲圍繞,「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
「不回老宅了?」
「恩。」
「……」
*
薄季琛當真是沒有回去,但他也當真是說話算話,派了人全方位地監視慕暖安。
慕暖安乾脆也就不出門了,陪著老太太嘮嗑拉呱。
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會坐在落地窗前一個人靜靜地胡思亂想。
月色皎潔,星子瑣碎,她便會盯著天上的星星發獃。
爸爸、媽媽,還有小星,或許現在正在天上看著她呢。
每每想到這,慕暖安便會忍不住收緊手臂,好似只有這樣,自己才不會覺得孤寂。
明明室內溫度很高,她卻覺得寒涼。
可能是沒有那個溫暖的懷抱吧……那個男人已經整整一個星期都沒回來了。
薄季琛,他現在在做什麼呢?他住在哪呢?會不會也在想著她?
雖然薄老夫人每天幾乎不重樣地安慰她,但暖安不知怎麼,突然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有時我們寧願相信一個男人壓力太大、太累、太敏感、太自尊。
有童年陰影或者對過去無法釋懷。
卻不願承認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是的,他不是太忙,不是受過傷,也不是有心理陰影。
他只是,沒那麼喜歡你而已。
……
就這樣,又渾渾噩噩過了三個星期。
一個月過去了,那天起,薄季琛就再沒回來過。
慕暖安當真以為他是要把自己忘了!
她真的已經開始嚴重懷疑他對她的感情了!
暖安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怎麼想的,把她禁錮在這裡,不讓她出門,自己卻不回來,難道他一輩子不打算回來了?
早就知道這個男人不能碰,卻還是把自己一步步逼到了這個份上。
如果能一開始就抽身離開,不和他有半點糾纏,現在她或許連第二春、第三春都找到了,哪裡還用為了這個混蛋傷心難過?
「暖安啊!」身後,薄老太太叫了她一聲。
落地窗前的慕暖安回過神來,轉頭,「奶奶。」
「在想什麼?」
慕暖安抿了抿唇瓣沒說話。
薄老太太深嘆了口氣,「他今天會回來的,今天是你的生日。」
慕暖安一怔。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自己都忘了。
原來,和薄季琛相識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年了!
太快了,這一年發生了太多事情,簡直是轉瞬即逝。
「奶奶……謝謝您還記得,」暖安笑了笑,「還有您關心我,咳咳、我已經很開心了……」
暖安這幾天感冒了,可能是夜裡著涼的緣故,嗓子一直很疼。
薄老太太看著心疼,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放心,我給他打電話問問。」
「奶奶,別打了。」
慕暖安不是沒給他打過,薄老太太也給他打過,但薄季琛都沒有接,慕暖安知道,有專門的人同他彙報老宅的情況,他壓根沒必要接她的電話。
老太太這次卻很執著,二話沒說就直接撥打了薄季琛的電話。
慕暖安沒抱任何希望他會接,漫長的嘀聲和她緩慢的心跳聲融合在一起,不帶絲毫起伏。
突然,心跳聲像是停滯了!
電話另一端竟然接通了。
老太太按的是免提,當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通過電波鑽進她耳朵里時,暖安只覺得停滯的不僅僅是心跳。
還有大腦的運轉,倏地空白一片。
那邊「喂」了一聲后就沒再出聲,保持了沉默。
慕暖安攥了攥指尖,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看著手機。
然後便聽到老太太的怒喝:「你還知道接電話啊!以前我也就不和你追究了,今天是暖安的生日,你要是還念著這份情,務必給我今晚上回來!」
「沒空。」那邊是極淡極冷的兩個字。
慕暖安覺得自己的心也在這一刻冷卻了。
薄老太太是個暴脾氣,一聽這話更是怒不可遏,「別拿那種破借口來糊弄我!暖安發燒了,四十度,我就問你一句,你回不回來?!」
「她怎麼樣關我什麼事。」
說完這句,薄季琛就直接掐斷了電話。
「喂?喂?」
電話那端傳來了嘟——嘟的忙音,老太太憤憤的掛了電話,「這臭小子,氣死我了啊!」
「奶奶,我沒有發燒啊,若是讓他知道您騙他,怕是會生您的氣。」
老太太的好慕暖安深深記著,儘管心裡難過的要命,在臉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慕暖安再怎麼掩飾自己,精明如薄老夫人,怎麼會看不出她的委屈和難受?
「好孩子,沒關係,他不回來啊,奶奶陪你過生日,老宅什麼都不缺,應有盡有,咱不稀罕他!」
「嗯嗯。」
慕暖安笑著點頭,那笑蕩漾在唇邊,夾雜著苦澀和身不由己……
*
帝峰集團總裁辦公室。
薄季琛掛了電話盯著手機看了幾秒,然後撥打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很快接通,是個畢恭畢敬的男音,「薄先生!」
薄季琛把玩著手中的簽字筆,抬手鬆了領帶,解開兩顆扣子,「她最近身體有沒有什麼異樣?」
那人對「她」心領神會,連忙道,「慕小姐最近似乎是著涼了,染了風寒,一直聽她咳嗽來著。」
男人手指一頓,眉頭擰起,「這種事以後記得向我彙報知道么。」
清冷的嗓音夾雜著幾分微怒和責備,電話那端的人嚇得一哆嗦,「是!是!薄先生我知道了!」
薄季琛掛了電話把手機往桌子上隨意一扔,身體的重心落在高倍軟椅上,捏了捏發痛的眉心。
他一時間真的不知道拿這個女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