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沒有救贖

  「方醫生，你怎麼買了這麼多好吃的。」


  方沐熙在走廊里就碰到了小李護士，小李護士看到她手裡拎了一大包的零食，竟然還有小蛋糕，忍不住就驚呼了一聲。


  「是啊，這是我給小魚買的，我現在就給他送去，小李，他現在在病房嗎？」


  從她嘴裡聽到小魚這個名字開始，小李護士的眼神都變了，看著方沐熙跟她說完話，徑直往前走。


  「方醫生，你等一下。」


  小李護士一下子喊住她。


  「還有什麼事嗎？」


  方沐熙這才停下步子，回過頭來看著她。


  小李護士神色黯然，猶豫了一下，說，「小魚，已經走了。」


  「走了？出院了？不可能啊，他的病還沒好……」


  「昨天晚上三點，小魚急性心臟衰竭，已經走了，今天早上家屬已經把，把孩子帶回去了。」


  「你，你說什麼？小魚沒了？小魚沒了……為什麼不告訴我？昨天為什麼不打電話告訴我？」


  方沐熙的心一痛，神色瞬間從興奮變成哀傷，就好像從天堂一下子丟到了地獄一般，渾身的力氣一下子抽離，手一松，東西也散落一地，雖然知道小魚的病已經很難治癒，可是她以為至少還能留住他一天的，小魚，還只是個四歲的孩子啊，天真，可愛，漂亮，和布丁一模一樣。


  「本來，本來是要給你打電話的，可是小魚發作的很快，從呼吸急促到最後心跳停止沒有超過五分鐘……，他沒有受苦。」


  「那你也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是他的主治醫生，至少我要見他最後一面。」


  「方醫生，對不起，我知道你對小魚有感情，平日里對他也最照顧，昨天真的事發突然，實在是抱歉……」


  心已經酸澀的難受，根本沒力氣聽她說完，方沐熙猛然轉過身，跑向小魚的病房，或許，還能有一點他的氣息。


  空了，床已經空了，門推開，入眼的除了白色還是白色，突然間，方沐熙覺得自己好討厭這個顏色。


  小魚跟一般的病人不一樣，他只在這個醫院住了半個月，可是方沐熙真的很喜歡他，那麼純凈可愛的孩子，眼睛乾淨的甚至沒有一絲雜質，可是偏偏一生下來就有心臟病，而且各個器官都開始衰竭……，方沐熙第一次給他診斷的時候就哭了，可是小小的他，還安慰她，說阿姨，你好像我媽咪哦，不要哭，我不疼，一點都不疼……


  可是當時他的渾身已經插滿了管子，小臉慘白，每說一句話，都需要大力的喘氣。


  才四歲的孩子啊，懂事的讓她心疼，那時候她就告訴自己，哪怕拼盡所學都要多留他一天的。


  看著那張空空的床鋪，眼前還是那小傢伙可愛的小臉，笑起來眯成一條線的小眼睛。


  再一次，方沐熙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力，為什麼救不了他，為什麼救不了他啊？


  眼淚，大概是從剛剛開始吧，就已經落了下來，沿著臉頰一路滑到嘴邊，鹹鹹的，也像是血的味道。


  「方醫生，方醫生……」


  眼淚還未乾，方沐熙隨便抹了一把，才回頭迎上正急切的衝過來找她的小李護士。


  「什麼事？」


  她的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但已經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36床，36床的病人心率又出問題了……」


  36床，那是跟小魚一塊轉院進來的，是個年輕的帥哥，會很多樂器的藝術家。


  「邊走，邊說。」


  兩分鐘的時間，方沐熙衝到手術室門口，換上無菌服直接就上了手術台。


  時間一分一秒種過去，方沐熙全神貫注的看著躺在她前面的男人，那是一張年輕而精緻的小臉，即便是已經失去意識嘴角似乎依然帶著微笑。


  「李毅，雲雅在外面等你，堅持住……」


  全程，她一直在男人的耳邊不停的重複著這句話，這是她第三次在手術台上守著這個男人，然後不停的把儀器架在他身上，可是這一次，不管用了多先進的機器，手術台上的那個人始終都沒有反應。


  最終，他的手還是重重的垂了下去，再也沒有了溫度。


  「方醫生……」


  對面的助手向她做了一個默哀的手勢，然後一起低下頭，去扯白色的布，那一刻，看著那張臉，方沐熙突然重重的後退。


  她好像看見那男孩突然坐起來，冷眼望著她，質問她，你為什麼不救我？方醫生你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你救不了我？你不知道雲雅在外面等嗎？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方沐熙呼吸困難，捂著胸口往牆角退，心悸，恐懼，一瞬間侵襲了她的全身。


  如果不是旁邊的助手發現了她的異常把她攙扶出去，方沐熙幾乎就要暈倒在手術台上。


  可是推開門，看著迎上來的漂亮女孩的臉，她那麼急切又抱著希望的握著她的手問她，「毅呢，他怎麼沒出來……」


  她卻只能搖頭，搖頭……，然後她親眼看見女孩蹲在她面前哭的撕心裂肺。


  她知道那是一個準新娘，只要再有七天，她就要為他披上嫁衣的。


  她曾經答應過的，要好好給他治療到他們結婚的那天。


  戴著口罩，全身武裝，沒有人能看清方沐熙的臉，沒有人能看清楚她現在的表情，不會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心在不停的滴血，指甲已經刺進了肉里，她在心裡不停的默念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baby……」


  宇宙，是宇宙的聲音，他從別的病房過來，看到方沐熙一個人站在手術室門前發抖，再看看眼前的情景，一下子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今天，方沐熙的表情似乎格外的不對。


  雖然每個人都說醫生見慣了死亡，心早就涼了，可是宇宙知道，其實方沐熙是最接受不了這些事的，每次有人離開，她都要傷神很久，可是這一次……


  他拉著她，走回她的辦公室，全程她的目光似乎都是獃滯的。


  「baby，你先坐一下，休息一下好嗎？」


  無菌服都沒有脫，她突然轉過身直接就撲在他的肩膀上哭的歇斯底里。


  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失控的她，那麼痛苦，宇宙本能的把人抱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