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賑災
“和雲鄲一起去的,還有我的未婚夫,尤玉書。”
這一句話帶給紀涵柳的不止震驚訝異,更多的還有因為寧鴻飛那尤名其妙的停頓和語氣而生出的雞皮疙瘩。
她扭頭問道:“你和我說話的時候就不能不這麽欠揍嗎?”
他從躺椅上坐起來,聳肩道:“我說的可是事實,你有什麽好反駁的嗎?”
“沒有,”她很坦誠的回答,腳尖也不自覺的調轉方向,轉回了寧鴻飛這邊:“你還有什麽想說的?一口氣說完。”
寧鴻飛效仿她的語氣,學著說了一句“沒有”,加上他臉上讓紀涵柳十分窩火的笑容,她覺得,自己沒有提前解決了這個合作夥伴簡直是個奇跡。
她轉身要走,寧鴻飛曉得自己玩夠了,連忙出聲:“等等。”
紀涵柳又走回原地,一臉“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的表情:“快說。”
他的表情恢複嚴肅:“尤玉書此行是為救人,雲鄲此行是為求名。”
“我知道你想讓我去。”她打斷了他慣常用的一口官腔。
“你知道是誰推薦雲鄲去的嗎?”
“太子?”
“是你的宰相老爹,”他似笑非笑的看著紀涵柳:“我不想讓你去河南,我想讓你做一件更要緊的事情。”
“嗯?”紀涵柳疑惑。
“我的手下查到了一條走私玉石賄賂官員的消息,似乎和尤玉書有不少牽連。”
“主謀?”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隻要一和紀涵柳談及正事,她總是會變得惜字如金,仿佛多說一個字就會多浪費一年生命一般。
“目前還不清楚情況。”
“你想讓我查這個?我查不了吧。”畢竟她的專長在這裏擺著呢。
“不是讓你查,”他的眼神分外誠懇:“我們抓到一個人,但是他的體內養了蠱,怎麽拷問也問不出來任何信息,我想讓你試一試解蠱。”
雲鄲從太子口中得到消息後,暗自斟酌了一番,自古治理旱災的方法大同小異,何況自己自小飽讀詩書,對這些所謂的方法更是非常了解。
他擔心的是和自己同行的尤玉書,聽說那個尤玉書禦醫一身清廉,兩袖清風,自己路上想要做點什麽都可能極不方便。
“周平,你去查一查那個尤玉書的底細。”他對身邊的侍衛道。
“尤玉書?就是那個要娶芸月公主的禦醫?”周平對此人身份略有聽聞:“聽說他醫術高超。”
“就是這種醫術高超的人才最要提防,”他猶豫片刻,道:“算了,你還是不要去調查了,我擔心打草驚蛇。”
周平也認同的點點頭:“對了,公子,我們要不要去喻宰相府上拜訪拜訪?”
弦外之音就是他覺得他們應該去見一見單卿月了。
“這件事情先放一放,等我們賑災回來,借‘討教’之名前去拜訪更為恰當。”
“戚長老那邊,今早傳來消息,說他們已經在城外置辦了一套老宅,作為我們會麵的地點,據他所說,地點足夠隱蔽,其中可改造的地方也夠多。”
“賑災回來的時候順路去看一眼吧。”雲鄲放下手中的茶碗:“你去收拾收拾東西,此行就當做是普通的出行執行任務,無需戒備太多,隨身攜帶的東西也盡量不要惹人生疑。”
周平接了命令,很快消失在雲鄲麵前。
翌日下午,雲鄲和尤玉書在皇帝太子等眾位的目送下離開了京城,他們帶著賑災的物資不斷朝河南的方向靠近。
一路上,越是靠近河南的地方,他們眼中所見的傷難患者就越來越多,原先尤玉書還會下馬車替人治療,可到後來,他們遇上的災民數量實在接近他們無可奈何的數字,他們也隻能看著災民,無奈的搖頭。
他們攜帶的物資畢竟有限,等到了河南受災最嚴重的村縣,他們也隻能讓地方官員開倉放糧,好緩解災民們的死亡速度。
“是鼠疫,”尤玉書閉上眼睛,就算用厚布遮住口鼻,他還是能從透過厚布的空氣裏嗅到一絲腐爛的氣息。
他並沒有什麽所謂的醫者仁心,他有的不過一顆急功近利的心。
這次河南之行也並非他自願,而是那一日在朝堂上,喻宰相先是推薦了太子去解決這次旱災,而後又不知怎麽了,皇帝忽然就想到了這個被人傳的“神乎其神”的禦醫尤玉書。
“尤禦醫現在是公主的駙馬,理應主動為朕分憂,加上尤禦醫醫術了得,朕以為,讓尤禦醫前往河南最好不過。”
眾位大臣聞言皆表附議,於是,他這個根本沒有上早朝的人就尤名其妙的接到一道聖旨,讓自己準備好前去河南賑災。
“現在這裏藥材稀缺,我就算是華佗再世,也沒有辦法救那麽多人了。”說話間,尤玉書的臉上還很自然的流露出情真意切的傷感。
“世界上無可奈何的事情很多啊。”站在一旁的雲鄲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突然感慨了一句。
尤玉書站起身,問:“來河南賑災十日,林欽差的感受,我也能明白。”
他應了一聲,然後抬手給他指了指不遠處背著大包小包的一群人:“那些人就是我們能夠救下的最後一批難民了。”
“我們手頭的物資已經用盡,這邊的官倉也開過了,他們現在隻能離開故土,去別的地方謀生了。”他的眼睛一直追著那些人的背影,也許是從其中看到了自己從故土流亡來南軒時的景象。
“他人苦難,其實與旁人無關,”尤玉書與他站到並排。
雲鄲有些意外,一個京城聞名的禦醫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他不動聲色道:“尤禦醫何出此言?”
“林欽差細細想想,這些人遭受天災,不能溫飽,難道是我們造成的嗎?不是我們造成的,那和我們這些旁人有什麽關係呢?”
雲鄲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能在尤玉書這裏聽到這樣一番驚天動地的言論。
但在震驚的同時,雲鄲也微微有些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