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這個地方,埋葬了她與他的過去。
「叩叩。」
驀地,寂靜的空間里一道清脆的聲響顯得異常突兀,驚得車內顧墨生叼著煙薄唇微微一顫,扭頭睨了眼車外的將整張臉湊到車窗上的婦人,眸色深了深,伸手將嘴裡的煙拿了下來,捻滅在了煙灰缸,一手搖下車窗,目光淡漠的看著那個婦人。
車窗一開,濃重嗆鼻的煙草味撲鼻而來,讓王姨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顧先生,你怎麼在這裡?」待緩了緩,王姨才開口問道,對於顧墨生王姨的印象很深,特別是上次在余小姐有些危險的時候,是他的恰巧出現救了余小姐。
甚至在她看來,他還幫余小姐打臉了那個不禮貌的女人。
那個女人每次的到來都是特別的沒有禮數,即便是傅先生說她要是再來就把她扔出去,可每次那人都是橫衝直撞根本攔不住。
所以在她看來,顧先生就是余小姐的救星。
雖然她隱約知道顧先生和傅先生還有餘小姐三人之間的關係,但只要是對余小姐好的,她就沒什麼反感的想法。
問出的話並沒有得到回答,王姨看著顧墨生有些淡漠的神情,並沒有在意,只以為他是忘了她是誰,面上的笑意也愈發地和藹可親,猜測道,「顧先生,你是來找余小姐的吧?」
「余小姐她呢已經不住在這裡了,你來這……難不成余小姐沒住你那兒嗎?」
話鋒一轉,王姨的語氣變得有些悲戚起來,連帶著目光也沾染上了憐惜,似乎是對於余安暖搬離傅睿辰家的惋惜和不舍。
可腦海里靈光一閃,她驀地想到了另外一層,既然顧墨生會出現在這裡,那是不是代表著余小姐並沒有像傅先生口中所說的,她搬去了顧墨生的家裡?
這樣的想法一出現,她面上的神情也不加掩飾地變得欣喜起來,那笑意落在顧墨生的眼底刺眼之極,可又無端地鬆了一口氣。
「她在家裡,我來這兒有事要做,您這是要出去買菜?」暗自鬆了一口氣,開口的語調也微不可見地軟了幾分,可話語里的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有些不可相信。
他不清楚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但只要在和傅睿辰的面前,他都不想有半分的失面,即便是余安暖並沒有住在他家,而這時候他根本找不到她一樣。
但有一點他是能夠判斷的是,余安暖根本沒有來過這兒,而王姨也不像是撒謊。
聽著顧墨生的話王姨面上失落的神情顯而易見,好一會兒,才揚了揚嘴角看著面上難掩疲憊的男人道,「余小姐在你那裡啊,那挺好的,挺好的……」
說著,心底也暗自為傅睿辰捏了一把汗。
可又是害她白白高興了一場,她本想著等傅先生回來就告訴他,余小姐並不是他想的那樣,也並沒有住進顧墨生的家裡。
可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她想的太多。
「我剛好也辦完了事兒,準備要出去,我載您一程吧?」
「不用了,我就在路口的超市去買就好了,不用麻煩的。」顧墨生的話音剛落,王姨就站直了身子胡亂地指了指路口的方向,對著他輕點了點頭也不等回答就邁開步伐,有些心不在焉的離去。
透過反光鏡看著婦人離去的身影,顧墨生抬起手輕捏了捏疲憊的鼻樑,一手重新拿起屏幕已經暗下去的手機,再一次不知疲倦地撥打著那個入骨的號碼。
可不管怎麼想,得到的依舊是冰冷的機械女聲。
隨手將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上,整個人仰躺在座椅上,緊閉著雙眼眉頭緊蹙,單手握成拳頭抵在額頭,微不可見地泛起顫抖。
暖暖,她能去哪兒呢?
他將她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找了個遍,都沒有她的身影,就連傅睿辰這兒他都沒放過,那她到底還能去哪兒呢?
想著連帶著太陽穴都泛起了輕微的疼痛,他緊握成拳頭的手緩緩向下移,略微用力的捶在太陽穴的位置,脹痛的感覺緩解了不少。
窗外涼風徐徐刮進依舊瀰漫著濃重煙味的車廂內,掀起陣陣的寒意,也讓苦惱不已的顧墨生略微有了一些眉目。
倏然,只見他驀地坐直身子,手上動作快速得發動著車子,緩緩的轉彎,最後加快油門飛馳而去。
直視著前方的顧墨生,雙眸裡布滿了紅血絲,薄唇緊抿成一條線,疲憊而神色不明的面上皆是惱意。
他怎麼會忘記那兒,怎麼能夠忘記那裡,偏偏是那裡……
*
余安暖看著眼前這棟猶如已經荒廢了多年卻依舊還能隱約看出些許恢弘氣勢的廢舊別墅,清澈的眼眸里蓄滿了淚花,雙腳像是被什麼粘住了一樣,怎麼也抬不起來。
明明近在咫尺,可她卻連邁出第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這裡是她曾經的樂園,可卻也是她現在的噩夢。
很多時候,她不僅一次的想,要是她沒有出生在這個家庭,要是她的父親並沒有做出那些事,那現在會不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又或者,她與顧墨生會不會也是另外一種的相處模式?
而不是像早上那樣,看到是他之後,第一反應是倉皇逃離。
貝齒緊咬著下唇,將唇瓣咬得發白,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絲毫疼痛一樣,邁出去的步伐停在半空,怎麼也不敢落地。
她有想過去笙笙那兒,可就何羌與顧墨生的關係,就算他和笙笙有了更親密的關係,可也不能妨礙他對那人通風報信。
而要是去了的話,如果顧墨生真的找到那兒,那要是一氣之下將關係說了出來,那笙笙和何羌會怎麼樣呢,她不敢想象,也不能賭,所以她才沒去那兒。
可除了那兒,她才發現,她余安暖再也沒了去處可以去。
可她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她隨口報出的地址,會是這個她自從來到北城就排斥不已的地方。
她、曾經的家。
狠狠地咬了咬牙,抬起的腳終於落了地,踩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衝那道緊閉的大門走去――
走近了,興許是荒廢太久沒有人住,到處都落了灰塵,乳白色的門板上更是覆上了一層厚厚的明顯至極的灰塵。
下意識地伸出手握住了同樣落滿灰塵的門把手上,微微轉動,可門板卻是紋絲不動,甚至沒有任何打開的跡象。
眉頭一皺,按道理,這麼多年沒人住,這門鎖不至於還能是好的,不管怎麼說也應該是生鏽或者壞了的,可靠感覺來看,這手感並不像是生鏽得感覺。
越想手上動作也大了些許起來,精緻的眉骨皺得更緊了。
好半晌,認定了門鎖經過這麼多年還是好的事實,余安暖鬆開了握住門把手的手,轉頭看著雜草橫生的地上,澄澈的眼眸深處一抹痛楚劃過,邁開沉重地步伐順著柱子轉身,走進了後院的方向。
可不管走到哪兒,處處都是雜草叢生。
興許是時間久了,有的甚至長到有她的大腿高,看著曾經熟悉到心底的地方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余安暖的心裡刺痛得厲害。
腳下一個不穩,驀地就摔倒再了石階上,眼前也變得模糊不堪。
手掌傳來輕微的痛楚,抬起手臂,映入眼帘的是手掌心被擦破了皮,輕輕倒吸一口冷氣,抬起眼眸頓時就愣住了,身體也逐漸泛起了輕微的顫抖。
只見前方不遠處有一顆大槐樹,而大槐樹的周圍也同樣雜草叢生,但更為顯眼的是最中間有一塊被刨松過的土地,而在清冷陽光的照射下,隱隱有一個紅色盒子的角露了出來。
大抵是金屬材料,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閃著隱約不明顯的亮光,可卻是讓余安暖冰涼了手腳。
明明陽光傾灑到身上,可她怎麼覺得那麼冷呢?
冷到窒息,冷到呼吸都呼吸不上來呢?
顧不上手掌上的擦傷,她踉蹌著起身,卻不想腳踝處忽地一陣生疼讓她渾身一個哆嗦,險些再次摔倒在地。
低頭睨了一眼,原來是摔到的時候腳踝撞到了石板,所以才會這麼痛啊……
用力咬了咬唇瓣,她艱難的邁動著步伐沖著大槐樹的方向走去,離得越近,她感覺到她的心臟跳動得就愈發的快,甚至帶著點點疼痛,讓她本就因為腳踝上的痛而蒼白的臉色越發地白了些許,光潔的額頭也逐漸泛起汗珠。
可她卻不曾停下腳步,強壓下那股刺痛,拖著受傷的腿小心翼翼顫抖著踩上了不知被是刨松還是因為時間的長久被雨水沖刷出來的土地上,雙目緊盯著被泥土掩埋只冒出一個角的鐵盒,愈加用力的將下唇咬得發白,連帶著雙眼都驀地變得通紅起來。
倏然,一陣冷風襲來,而余安暖像是被風吹倒的般,整個人毫無徵兆地就坐在了泥土上。
絲毫不顧及受傷的手腳,在徐徐寒風中,她的雙手用力的掏著埋住鐵盒的泥土,清澈的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可她卻不敢眨眼,生怕一動眼淚就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她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這個東西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