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完成一個會議,夏玫看了一眼手錶,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
可是,手機安靜地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夏玫不得不打開手機,確認自己的手機是通的,並且沒有欠費。
尹恩拿咖啡走進會議室的時候,看到夏玫捧著頭,死死盯著手機。
不禁心疼,現在的她,表面堅硬如鐵,但實則內里完全是分崩離析的。
「放心吧,沒有消息,或許是最好的消息。」
夏玫驀地抬起頭:「可是……已經做了六個小時的手術了!」
「這樣,你繼續下面的會議,我去給鎏金打個電話。」
尹恩退出辦公室。
夏玫咬住下唇,將散在肩頭的頭髮全部綁到腦後,提了提精神,準備下面的議程。
尹恩在聽到電話里嘟嘟聲的時候,其實已經很緊張了。無論怎樣,做這麼久的手術一定不是好事。
慕鎏金接起電話的時候,四周出奇地安靜,而且有迴音,尹恩一聽就知道他躲在樓梯間里打電話。
「怎麼樣了?情況不好嗎?」
「不太好……」慕鎏金情緒低落,「就在剛才醫生出來說,修復受傷的心臟組織過程中,發現心臟的血液迴流有問題。不得不打開傷口重新查看問題。」
「重新打開傷口?」尹恩捂住嘴,「怎麼會這樣……」
「醫生暫時也找不到任何原因。只能不斷地輸血,維持他的身體。我們也很困惑。」
「這……難道他有什麼隱性疾病?」尹恩問。
「我們也是這麼猜想,但沉水的身體一直很好……」
「會不會跟他一發燒就會心臟不舒服有關?」不知何時,夏玫已經站在尹恩的身後。說到底,她再堅強,心裡也還是記掛著慕沉水的。她害怕尹恩有什麼消息不敢告訴自己,於是偷偷起身,跟著過來。
尹恩驚訝地回頭:「你怎麼在這?」
「別耽擱了,快問問醫生,五年半之前,他曾經有過一次,因為發熱而影響了心臟功能。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果然,過了十分鐘慕鎏金打來電話,說是省級專家確認過了,的確就是這個原因。他們開始研究方案,並全力以赴開始手術。
夏玫的心總算放下來了一些,回到了會議室,開始處理北京西郊那塊地的具體事宜。
晚上十點,當夏玫接到慕沉水已經手術完畢,轉入加護病房消息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了會議,奔向醫院。
在加護病房門外,夏玫從一小塊玻璃窗里看到了躺在裡面,戴著氧氣面罩的慕沉水。
他就那樣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裡,身上蓋著白色的被子,與臉色無異。
那英俊的面龐,被遮住了大半,修長的手指上,還夾著心跳檢測儀。
他的眼睛一動不動,睫毛也不動,如果不是知道原委,說他死了也有人信。
只不過,他每呼吸一次,氧氣面罩裡面都會形成一層霧氣,以此證明他還活著。
夏玫就這樣獃獃地站在門口,站了半個小時。
直到已經忙碌了一天的小腿開始抽筋,她才挪動腳步,坐到了旁邊。
慕鎏金默默上來,為她帶了一杯水。
「心裡好受些了嗎?」
夏玫微微扯動嘴角,緩緩搖頭:「沒有。」
「唉……」慕鎏金嘆息,「你去休息一下吧,你再熬夜熬壞了身體,老三醒來會生氣的。」
「他現在昏迷著,我有沒有熬夜,他怎麼會知道呢?」夏玫捏著手裡的一次性紙杯,卻不喝。
「他眼睛雖然不能見,但等他醒來的時候,心一定可以見。」慕鎏金輕輕推動夏玫的手,把杯子放到她嘴邊,「喝一點吧。我叫了一點外賣,你去車裡吃一點,再睡一覺。」
「不用了。」夏玫望一眼加護病房,「我只想陪在他身邊。」
慕鎏金見勸她不動,便轉了話題:「我姐她……已經被刑事拘留了。」
「嗯。」夏玫沒有譴責,也沒有覺得寬慰。
「嗯?你好像很淡定?」慕鎏金以為她至少會覺得有那麼一點高興的。
「不淡定能怎樣?她被刑拘也算是罪有應得。我淡定是因為,慕沉水不會因為她被刑拘就醒過來,也不會因為她被無罪釋放而失去意識。」夏玫總算喝了一口水。
「如果知道事情是這樣……兩個月前,應該讓警察介入調查的。」
「就算那時候警察給她定罪,也會因為她是哺乳期而判緩刑的,所以沒有用。」夏玫捏住喝空的紙杯,捏緊。
「你很理智。」慕鎏金嘆息,「我父親我安排他回去休息了,我母親……還是不敢相信我姐會做出這種事情……現在還在警局裡鬧著。」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夏玫回頭,冷冷看著慕鎏金的臉,「你覺得我還會跟她成為一家人嗎?」
慕鎏金點頭:「的確大可不必了。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也沒想到……但我早該想到的。是我的錯。」
「這不能怪你,我只是不明白,大姐雖然一直性格不好,但絕不是暴力的人……可是今天的行為,是真的有點出乎意料。」
「她也只不過是被情感蒙住了頭腦。我聽慕沉水說過,她的前夫,根本就不是人。」
慕鎏金點點頭:「的確不是人。」
「你不用因為擔心我而一直呆在我身邊,我不會有事的,我更不會讓自己有事。現在慕沉水需要我,新慕天集團也需要我。」夏玫很堅定。
慕鎏金的心思被戳穿,便也不再駐足:「那你自己在這裡靜一靜,我到外面抽支煙。」
慕鎏金的腳步走遠,夏玫堅強的外殼也發生了碎裂。
現在,這裡只剩下她一個,她默默地走到那扇小玻璃窗面前,看著身上插滿管子的慕沉水,終於落下淚來……
*
第二天一早,醫生過來查房,告訴夏玫,慕沉水這個情況,什麼時候醒來要看情況。而且他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期,後面的恢復情況,主要看他的意志力和自身的身體素質。
夏玫只是再三拜託醫生給他好好治療,自己則轉身去了公司。
因為經過一晚上的發酵,新慕天集團總裁被戳中心臟,生死未卜的新聞已經滿天飛了。公司里的各股東,都持觀望態度,如果股東們沒有看到行之有效的公司進程,恐怕會在股票市場上轉賣自己的股份,到時候,新慕天集團的股價就會崩盤……對夏玫來說,或許為慕沉水守住公司,才是現在對他最好的照顧。
開車去公司的路上,夏玫給歐陽瑾打了電話。
「夏總,你好幾天都不來電話了,我還以為你把公司忘了呢。」歐陽瑾接電話的前一秒,還在替夏玫簽文件。
「怎麼樣,公司里……一切都還順利嗎?」
「有我在,你怕什麼。」歐陽瑾放下筆,示意秘書出去,「不過,你什麼時候回來?前幾天不是說,桃子快出院了嗎?」
「嗯,桃子是出院了,可是……」夏玫咬牙,「慕沉水出事了,我可能短期內回不了公司。」
「什麼?慕沉水出事了?」歐陽瑾關切道,「出什麼事情了?」
「他……你還是自己看新聞吧。」夏玫停在一個紅燈處,「我可能段時間內不能回公司了。我想跟總公司請個長假,並向總公司推薦你為代理總裁。這樣總公司就會儘快給你找一個副手的。」
「好是好。你不在這段時間,總公司其實也跟我溝通了一次。我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你說……」
「總公司說什麼?」夏玫其實心裡已經大致有數了。
「總公司問我……你回到國內之後,是否因為私人原因,對工作有所影響。」歐陽瑾頓了頓,「我想總公司應該也是風聞了一些你與慕沉水之間的事情。所以擔心你影響公司的投資決策吧。」
「我猜到了。」夏玫也沉默了一秒,「不過,公司作為盈利組織,這樣考慮也沒有錯。我的確影響到公司的利益了。」
「其實我知道你到公司之後,為公司做的貢獻。如果不是你,我們現在還是一群庸庸碌碌的人,每天只會搞關係,起內訌。但是現在,你看看公司,每天都朝氣蓬勃,每個人都在努力工作……」歐陽瑾早就想提醒夏玫注意自己的工作節奏,可無奈正要跟她談的時候,桃子就出事了,這件事情就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一直在總公司和下面的人面前維護我的形象。但是這一次,我知道我恐怕真的不能拖累公司了。」夏玫嘆息,「我也很捨不得,但是如果總公司再來跟我談的時候,我會主動承認自己的現狀,並勸他們慎重考慮是否還要為我保留職位了。而且我覺得,最適合總裁職位的人,是你。」
歐陽瑾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無奈地笑了:「夏玫,別忘了,從你進公司開始我們就是戰友,我們現在仍然是,將來也會是。」
「我當然知道。你是我在公司收穫的唯一朋友。」夏玫直言不諱,「如果沒有你的配合,我也不會把改革工作進行地那麼順利。所以你不必自責,不必覺得虧欠我,你只要接受總公司的全部安排,代替我管理好公司,我便也覺得安慰了。」
「我懂,這個公司,永遠都有你的一份心血。」
「好好工作,我們永遠都是朋友。」。玫微笑、
歐陽瑾掛了電話,正好看到九點鐘的太陽穿過前面一幢高樓大廈,打在他的辦公桌上。
他不禁感慨:自己的人生終於要邁上新台階了。但是他心裡對夏玫的感謝,卻一點也沒少。是她點燃了他原本打算庸庸碌碌的一生,讓他有了鬥志,也學到了手腕。這個女人,成為了他的領航人……
回到公司,夏玫第一個去了公關部。
果然,各路媒體已經開始對公關部狂轟濫炸了。
幸好昨晚他們已經開會統一口徑,以至於現在不會被打得措手不及。
夏玫跟尹恩商量,這個時候,必須要拿出一件可以吸引媒體注意力,並且重大的事情,否則,媒體只會大肆報道負面消息。
「原本定在8月開盤的項目,現在其實也已經準備到一半了,我們能不能趕一下工,提前開盤?」尹恩提議。
「不行。這個項目是在H市的一個中型項目。影響力不夠大,而且前期宣傳還不到位,勉強開盤只會影響頭天的銷售數據。」
「那在北京的養老項目呢?有沒有可以突破的?」尹恩讓秘書拿出新慕天集團旗下的全部項目檔案。
「我看,只有北京西郊那塊地,可以幫我們擺脫目前眼前的困境。」夏玫沒有看檔案,篤定道。
「北京西郊的項目?」尹恩狐疑,「可是,那個項目的設計圖紙都還沒完成,宣傳方案也沒出來,我們能做什麼呢?」
「我們要把開工時間定下來。而且要定在最近。我看,就在9月31日,季度末這一天。」夏玫很堅定。
「什麼?9月31日?還有二十天不到,這怎麼來得及?」尹恩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