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玫帶著桃子離開陸遠懿家的時候,是六點左右。
路上,夏玫試探著對桃子說:「如果爸爸想送你一些禮物的話,你會接受嗎?」
桃子歪著腦袋想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夏玫又繼續道:「如果說,爸爸買禮物給你是為了給他那天的失態進行道歉的話,你會原諒他嗎?」
桃子看了一眼夏玫,有些不可置信:「他會嗎?我覺得他好凶,應該不會道歉吧。」
夏玫又好氣又好笑:「他會的,今天晚上,他給你準備了驚喜。所以你也要表現地像個淑女一樣,禮貌地對他,可以嗎?」
桃子想了想,終於點頭:「可以。」
夏玫寵溺地看了桃子一眼,前方就是慕沉水定位的地點了。
一個很漂亮的別墅園區。保安一看到夏玫和桃子,就立刻用對講機說了些什麼,接著上來迎接。
「請問您是夏小姐嗎?」
「是的。」夏玫拉著桃子。
「慕總已經吩咐過了,請跟我們來吧。」說著,另一個工作人員開出了園區的遊覽車,上面被裝飾成了《冰雪奇緣》動畫片的場景。還有藍色的霓虹燈在上面。在這樣的黃昏十分,顯得格外溫馨好看。
夏玫和桃子坐上遊覽車,司機將她們送到了一套獨立別墅的門口。
這裡很隱秘,別墅外的綠化做了很好的規劃,讓這裡隱私性強的同時,極具觀賞性。別墅的大門氣派卻不奢華,是具有小資家庭氣息的裝潢。
門口,門鈴處,用木頭雕刻著兩個字:蘇宅。
夏玫恍然大悟,原來這裡是慕沉水在北京置下的別墅。
房子看上去很新,但今天顯然也是經過了十分精心的裝飾。因為今天到處都是漂亮的彩燈和玩偶,顯然與這個別墅的品味格格不入,肯定是慕沉水用來迎合桃子,才做的這些裝飾。
按響門鈴,大門直接就被打開了,就好像是條件反射一樣。
兩個動畫人物從裡面跳著舞出來,一個是小黃人,另一個是小叮噹。夏玫還沒開口,桃子就已經開心地拍手了。
兩個玩偶邀請桃子進門,桃子一點猶豫也沒有,就拉著他們的手進門了。
門裡面,偌大的院子里種滿好看的花草,搭配地極好。院子中間是一個搖椅。也被布置成了動畫場景。
兩個人偶邀請桃子坐上搖椅,沒過多久,就傳來桃子發自內心的笑聲。
夏玫正看著這個美好的場景,身後,突然一隻大手攬住了她的肩膀。
夏玫下意識地震顫了一下,斜抬頭一看,慕沉水正站在自己的身邊,眼光從桃子身上移不開。
「她好高興啊。」
「是啊。我發現你挺懂她的心思。幹得不錯。」夏玫半是調侃,半是誇獎。
「那當然了。我是她親爹,當然懂她的心思。」慕沉水有些得意,「再說了,雖然她年紀小,但也是個女人。女人的心思都很好猜,無非喜歡浪漫的東西。」
夏玫斜眼剮了慕沉水一眼:「你這張嘴倒是很有長進。」
「當然。」慕沉水將夏玫攬得更緊,「有沒有覺得這樣的場景特別幸福?」
「路上來的時候我跟她說了你要送她禮物的事情,她還不相信。說你特別凶,怎麼會送她禮物。」夏玫若有所思地看著慕沉水。
「是嗎?」慕沉水莫名有些忐忑。才發現: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居然會害怕這個小東西的誤解。而且心裡的那種小心翼翼,讓他特別害怕這個小東西會不喜歡自己。
「那你怎麼跟她說的?」
「我當然幫你說了好話啊。」夏玫也有些慶幸,「幸好你這個驚喜真的是準備的很好,要不然桃子該怪我了。你動作倒挺快的。這番布置在這麼短時間裡布置起來,不容易。」
「為了我女兒高興,我什麼做不到?」慕沉水捏著自己的下巴,仔細觀察桃子,「我女兒真是繼承了我所有的相貌上的優點。你看她的眼睛,還有那個小嘴唇,完全都是我的翻版嘛。長大肯定是個大美女。」
夏玫之前還在擔心慕沉水不喜歡孩子,真的沒想到還能有跟他一起這樣溫馨地看著桃子的對話。
「何止啊,你看她的腿,也像你。同齡的孩子都不如她高,長大了肯定是一雙大長腿。」
「這麼說,都是我的功勞嘍?」慕沉水自己也不知道,原來他是那麼不喜歡小孩的一個人,怎麼會看到桃子會心裡由衷升騰出一種保護欲。
「隨你怎麼說。」夏玫懶得計較,「不過……你能接受她,讓我覺得很驚訝。」
「喂!我又不是冷血!」慕沉水反駁,「你還真以為我是慕閻王啊。我自己的女兒,我怎麼會不喜歡。」
慕沉水正說著,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他掏出來看了一眼屏幕,頓時覺得有點尷尬。
「我去接個電話,你看著桃子。」
聽著慕沉水語氣突然間的嚴肅,夏玫一邊點頭,一邊隨意地看了一眼慕沉水的手機屏幕。
原來……是何憶苦的電話……
原本溫馨的場景,頓時有點變味。
夏玫站在廊下,看著桃子和玩偶玩得那麼高興的樣子,心裡暖暖的。但身上,卻不知為何有點冷。
慕沉水就在裡面,隔著一層玻璃打電話,夏玫居然有點想偷聽的衝動。
不過,好歹也是個文明人,夏玫還是忍住了這種衝動,主動走到桃子身邊,陪她玩了。
慕沉水接何憶苦電話的時候,用了特別公事公辦的口吻。
但何憶苦的聲音卻依舊慵懶妖嬈:「上次你拖我辦的事情有接過了。過兩天,陸遠懿的復職通知就會下來。這下你滿意了吧?」
「多謝。每次都這樣麻煩你,我真是很不好意思。」慕沉水在落地玻璃窗前緩緩踱步,眼睛時不時瞟向院子里的桃子。
「別不好意思。不過我聽說你的別墅剛裝修完,要是真的感謝我,就請我到你的新家坐坐吧。」
「新家?」慕沉水環顧四周,這套別墅他買的時候很低調,除了他的私人助理,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裡買了別墅。何憶苦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了。
「別跟我說你沒買別墅哦,我都查到了。」何憶苦在自己的別墅里,手指指尖夾著一根女士薄荷煙,煙霧妖嬈地從她的指尖飄揚而上。
「我怎麼會想要瞞你。只是,我剛裝修完,都還沒對外說起。」慕沉水開始覺得何憶苦這個女人深不可測。
「所以說,什麼事情都別想瞞我。因為我只要我想知道都能知道。」何憶苦又抽一口煙,「怎麼樣?我現在過去找你?」
「現在?恐怕不太方便。」慕沉水望著外面玩得正嗨的夏玫和桃子。
「怎麼?夏小姐在你那裡?」何憶苦早就參透了一切。
「是的。」慕沉水沒有撒謊,「今天晚上準備和她一起吃晚餐。」
「那好,我也不是不識相的人。明天,明天晚上我過去。」何憶苦說完,沒有給慕沉水考慮的時間,就把電話掛了。
慕沉水拿著電話,表情尷尬。他之前從沒有遇見性格帶著如此侵略性的女人。當他意識到何憶苦並不是那種爽快的人之後,想要減少往來卻發現她開始主動出擊了。
其實,何憶苦的目的,他大致知道。只不過之前她沒有明說過,自己也就不好先開口解釋,為著的就是給她留面子。
可是現在,慕沉水覺得,是該要做個了結的時候了。告訴她,自己跟她之間,只能做普通朋友。
外面,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慕沉水起身,打開早就在客廳裡布置好的燈。
之前,他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前菜、水果沙拉、湯。只差現做的牛排就可以了。
桃子看到室內的燈亮了,比外面的燈更好看,就吵著要到裡面去。
夏玫把她抱下來,再三叮囑她要做個淑女,才讓桃子勉強答應拉住自己的手,一步一步而不是跑進去。
走進客廳,燭光晚餐的同時,還有許多五彩斑斕的彩燈,音響里,放著舒緩的輕音樂。桃子簡直高興壞了。
慕沉水適時地出現,西裝領帶,特別紳士地單膝跪地:「請問桃子小姐,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桃子的眼睛,頓時就發亮了:「可以。」
慕沉水讓桃子踩在他昂貴的皮鞋上,卻一點也不心疼,而是小心翼翼地帶著她跳起舞來。
夏玫坐在一旁,腦海中浮現出昨天他帶著自己跳舞的場景,就好像有一種很特別的情感,在她心口裡蔓延。
不是感動,也不是感激。更像是對自己之前堅持的一種釋然。
如果早知如此,又何必遮遮掩掩,應該早點讓桃子見慕沉水的。
可是轉念一想,現在這個時機,卻又是剛剛好的。也許這就是最好的安排。
等到桃子跳完,慕沉水很紳士地將她送回椅子上,然後拿出了禮盒,放到她面前:「桃子小姐,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作為那天我失態的賠罪,你可以接受嗎?」
桃子看著慕沉水帥氣逼人的臉,早就已經成了一個小迷妹的狀態。
她大方點頭:「可以。」
「那我現在想要邀請你媽媽跳一支舞,你批准嗎?」慕沉水看到桃子的笑容,心中充滿了滿足感。
「可以吧。」桃子抱著禮物,開始拆。
於是,慕沉水又面帶微笑地走到夏玫面前,伸出了手:「夏玫小姐,請吧。」
夏玫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她真的沒想到,今夜會那麼完美。
搭上慕沉水的手,兩人開始跳舞。
與其說是跳舞,不如說是貼面擁抱,微微挪動腳步。
夏玫將頭靠在慕沉水的肩膀上,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湧上心頭。
「怎麼了?」慕沉水注意到夏玫的情緒。
「我還以為你會接受不了桃子。」夏玫說出了實話。
「你怎麼會這麼想?」慕沉水不解。
「因為你說過想要丁克。」夏玫回想從前,現在都有些后怕,「也怕你責怪我隱瞞了那麼多年。」
「說實話,我本來是想好好質問你的。」慕沉水捧起夏玫的臉,眼神里全是寵溺。
「那為什麼後來沒有問?」慕沉水情緒的反常一直是夏玫心裡的一個疑問。以她對慕沉水的了解,真的沒想到他會如此淡定而和緩地處理這個問題。
「因為……因為尹恩。」
「尹恩?」夏玫抬起頭,看著慕沉水,「她跟你說什麼了?」
「不,她沒有說什麼。」慕沉水輕聲嘆息,「是我看到她動手術前後那個痛苦的樣子。特別是她在手術室里,我等在外面的那種心情。我突然明白,桃子這件事情,不是你欠我的,而是我欠你的。」
夏玫的眼底,開始有點濕潤。
「在你懷孕最累的時間,在你生孩子承受那麼大痛苦的時候,在你既要顧著工作,又要養育孩子的時候,我都沒有陪在你身邊。」慕沉水輕撫夏玫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