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慕沉水無疑是暴怒的。他一個人坐在那裡,所有的血液都湧上了大腦,可他還是想不通為什麼夏玫當年要懷著孩子逃跑。難道,對她來說,自由意志真的比和他在一起生兒育女更重要嗎?
或者說,夏玫根本就沒有想過要他的孩子,只不過是意外懷孕了,沒有辦法才把孩子生下來的?
慕沉水腦海中劃過很多種可能性,而且他還聯想到了夏玫回來之後,有一次在親熱之前,曾提醒他要做措施。
那個時候慕沉水其實就有點生氣,但因為後來發生的事情很突然,就也沒有真正認真地去考量這件事情。
直到現在,他突然有一點想明白了。事情比他想象得要複雜地多。可是這件事情最讓他暴怒到現在這個地步,多半是因為夏玫的隱瞞。
她居然這樣密不透風得瞞了他五年半……即便之前在美國沒有聯繫的時候她有顧慮,那麼回國也半年了,為什麼到現在她還不告訴自己……而且這孩子一直在國內,她竟然用各種理由隱瞞搪塞到了現在……
慕沉水覺得頭好痛。他幾次狠狠地用手搓頭,將頭髮弄得亂如雞窩。他不能原諒自己的是對夏玫的背景調查居然在他見到夏玫的時候就半途而廢了。如果她回國當時就知道她有個孩子在身邊……現在恐怕早就將夏玫死死禁錮在他的身邊,也就不用桃子自己找上門來這麼尷尬了。
想到桃子,慕沉水的內心,狠狠糾結在一起。
這個孩子,他作為父親,從未盡到半點責任。而且就連這種認親的狗血劇情,也是在桃子的小聰明下,才發生的。如果不是桃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嘗試給自己打電話,恐怕現在自己還被蒙在鼓裡……
片段般的思緒,讓慕沉水的心思完全攪和在一起,根本理不出半點思路。
他現在,就想找到夏玫,到她面前親自問一問: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明明有愛,卻要淪落在現在這樣的地步。那個他與桃子之間失去的五年,又該要用什麼來彌補和填充。
派出所的外面,空氣一直很嘈雜。
時不時打進來的報警電話,和民警聯繫當事人的電話,此起彼伏。
這樣的深夜,是派出所最忙的時候。
陸遠懿抱著桃子,輕拍著她的背,算作是安慰。因為,他擔心派出所里的緊張氣氛,會讓桃子感覺到害怕。更因為……他害怕剛才慕沉水那個樣子,已經在桃子的心理造成了陰影。
「桃子,為什麼要一個人去找他呢?」陸遠懿給桃子喂開水,一邊問。
「因為媽媽不讓我見爸爸。可我真的很想要有個爸爸……我等不及了。」桃子低下頭,好像也知道自己闖了禍。
陸遠懿摸摸桃子的頭:「傻孩子,怎麼會這麼想呢?你媽媽,肯定有她自己的安排的。」
「我不懂我媽媽是怎麼想的。我有時候會覺得媽媽好無情,為什麼不讓我認爸爸呢?」桃子再次淚眼汪汪。
「唉……桃子,你不懂。有些時候,大人的世界總是充滿了無奈。沒有簡單的對錯,只有權衡利弊而已。」陸遠懿當然理解夏玫的擔心。
這時,又有一個電話突然進來。民警接起,然後翻著手邊的資料:「夏玫是嗎?對,這裡是派出所。打你電話是要告訴你,你女兒剛才走失了,現在……」
民警的話還沒完,就看到他把聽筒拿到離耳朵一公分的地方。
只聽到裡面慌亂地一陣問題襲來,讓民警鎖緊了眉頭:「你先別著急,聽我說完好嗎?現在,剛把你女兒找回來。打電話給你是要跟你確認孩子的身份,還有要將孩子交給誰。」
只聽到電話那頭,是驚訝中的一聲長長的舒氣聲。
即便是夏玫這樣見過大世面並且在任何突發事件面前都能理出條理的人,也失去了理智:「你能讓她先接下電話嗎?我想先確定她的安全。」
民警放下電話,示意陸遠懿把桃子抱過來。
桃子聽到夏玫聲音的時候,立刻嚎啕大哭:「媽媽,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夏玫心疼地不行,也沒有什麼心思去教育她了,想著只要人沒事就好。一番安慰之後,夏玫對桃子說:「桃子,你現在跟誰在一起呢?」
「跟陸叔叔。」桃子回答。
這下夏玫終於完全放心:「那你讓陸叔叔接下電話。」
陸遠懿接起電話的時候,語氣里充滿了無奈:「夏玫,你可能要有點心理準備。」
「怎麼了?」在西雅圖偌大的機場里,夏玫的頭頂是璀璨的燈光,將她的倒影直直地映在白色的地磚上,她一手提著行李,一手拿著手機,突然覺得周身冰冷。
一旁的鐘晨曦看著夏玫突然垮下來的臉色,抓住了夏玫的胳膊。
「沒事吧?」
夏玫搖搖頭,認真地聽著陸遠懿電話里的話,可越聽就越緊張。
因為陸遠懿提到了慕沉水……
「慕沉水已經知道桃子的事情了。他現在被關在審查室里,我剛才去看了一眼,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太好。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可能是一場狂風暴雨。」
夏玫頓了頓,腦中空白了好幾秒,呼吸也跟著停止了。
直到她的心臟開始跳得有點疼,夏玫才重新開口:「以你作為男人的立場,他……能緩過來嗎?」
陸遠懿想了想:「不好說……我覺得,有點難。」
「好,我知道了。你讓民警接電話吧。」夏玫換了一隻手拿手機,因為這邊的這隻耳朵已經火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