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男人真不知道心疼人,我現在不能抬手,容易流產,知道嗎?所以有營養的菜放到面前方便些。」慕熙木拿著筷子伸手擺動菜的位置。
「其實也不用那麼麻煩,你想吃什麼,我們給你夾就行了。」慕鎏金也說。
「你們倆這是怎麼了?」,慕熙木重重地放下筷子,「我不就想吃點有營養的菜嗎?你們犯得著嗎?」
「大姐,我看你這段時間體重也漲了不少吧?現在的孩子,營養是完全夠的,你再補下去,以後身材就恢復不了。」慕鎏金適時提醒,因為記憶中,慕熙木雖然有點最快,但是對自己的身材還是十分在意的。
慕鎏金一說不要緊,慕熙木徹底火了,靠到椅背上,雙手抱臂:「媽,你聽他們兩個說的都是什麼話?我這都是為了孩子!你以為我想像豬一樣每天吃那麼多嗎?還不是為了孩子的健康。」
慕天也是息事寧人的態度:「你們倆,都少說兩句。別煩你大姐。」
既然慕天都這樣說,慕鎏金和慕沉水也就只能慕熙木一而再,再而三地挪動菜的位置。弄得兩人倒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慕沉水看不慣慕熙木這副做派,於是趁著夾菜的間隙,對慕熙木說:「二哥說得對,我看報紙上現在巨大兒特別多,姐,你這樣不一定是為孩子好,你知道嗎?」
「你……」慕熙木紅了眼,「慕大總裁什麼時候開始看這種母嬰版面的新聞了?你不是應該盯著你的金融版面就好了嗎?!」
「大姐,我們好心好意……」慕沉水本想多說幾句,顧樺雲已經臉色很難看了。
「你們兩個,會不會說話?你們要是真關心孩子,那倒是買點像樣的東西拿來給你姐啊?上回你們買的是什麼?孩子的衣服和益智玩具?還不如買點營養品給你姐補補。」
慕鎏金和慕沉水又相互看了一眼,心裡窩著火。慕沉水已經不像再爭了,反正只要是跟大姐有關的事情,母親顧樺雲總是一味地偏幫,一點底線都沒有,他也已經習慣了。
慕鎏金想想也不想再爭辯了:「媽,我們兩個男人能買出什麼好東西?你就別挑撥我們了。」
「你們兩個男人?」顧樺雲也抱臂冷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些東西還不是尹恩給你們買的。不然就你們兩個……嘖嘖嘖……小門小戶的出生就是這樣,小家子氣,買的東西都那麼不值錢。」
顧樺雲說他們兩個兒子也就算了,這樣冷嘲熱諷地提到尹恩,慕鎏金第一個不高興。
「媽,你說事就說事,別扯到尹恩身上去。」
「你看你,還幫著她說話。」顧樺雲轉身輕蔑道,「被這小狐狸精迷得不清啊。」
「媽……」慕沉水也撂了筷子,「你能不能不要總是以出身來評價一個人?我們幾個的出身也不好啊,你怎麼不嫌棄我們呢?」
「你的意思是,嫌棄我跟你爸咯?」顧樺雲見慕沉水撂筷子,馬上就跟著撂了筷子。
「我沒那麼說!」慕沉水爭鋒相對。
「什麼叫出身不好?我跟你爸就是你們的『出身『,你還說不是嫌棄我們……」顧樺雲立刻擺出一副慘相,「你們兩個但凡能有點良心,都不會那麼說!」
「媽,你不要太敏感了,我們明明沒有這個意思。」慕鎏金幫腔。
「你們兩個,一個被尹恩那個小狐狸精迷住,弄得不明不白的,快四十的人了連個孩子都沒有;另外一個被之前夏玫那個小蹄子弄得到現在都沒結婚。你們要是有點羞恥心,就別在這兒說你姐了,好好把自己的眼睛擦擦亮吧!」
「媽,今天是大年二十九,你非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嗎?」慕鎏金放下筷子,按住了頭,強忍著怒氣。
「你還知道今天是大年二十九啊?那你剛才非要那麼跟你姐說話?」顧樺雲反過來質問。
「我真是忍夠了!」慕鎏金起身,「我跟尹恩的事情,請你不要再插手了!」
「你這是要去哪?反了你了!」顧樺雲大喊。
「我回部隊去了!這家沒法呆了!」
家裡明顯分成了兩派,眼看著唇槍舌劍之後就要產生裂痕,慕天冷眼看著,胸中的火氣讓他平常溫和的脾氣也被點燃。
隨著一記清脆的碎裂聲,眾人終於停止了爭吵。
一齊看向把飯碗在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的慕天。
「爸……」
「好了!都別說話了!」慕天把筷子拍在桌上,「你們還知道今天是大年二十九啊?好不容易一家人吃頓飯,非要吵成這樣?」
「我這不是在教訓他們兩個了嘛。你別生氣啊!」顧樺雲的語氣立刻變了。
「你也不是什麼好人!」慕天忿忿地指著顧樺雲,「你到底在挑撥離間點什麼?你以為熙木就很好嗎?她現在懷孕,你那個女婿到現在都還沒給個說法,我不說,就是怕傷了熙木的自尊!」
「爸……」慕熙木獃獃地看著發火的慕天,驚恐中,帶著一絲不可思議。
「這飯沒法吃了!你們自己慢慢吃吧!」說著,慕天便起身,走向樓梯。
慕鎏金和慕沉水交換眼神,立刻也放下了筷子去扶慕天。
誰知道,他們兩個剛離開飯桌,慕天就在樓梯的第五步滑了一腳。
「爸!小心!」兩個人衝上前去拉住慕天的時候,他已經捂住心臟,整個人都沒有力氣了。
顧樺雲和慕熙木也趕過來了:「他爸,你這是怎麼了?」
「不好,你爸他肯定是心臟病犯了!」顧樺雲這下慌了。
「快,叫救護車!」慕鎏金沖著慕熙木大喊。
慕熙木的手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通120……
「不行,等120來就晚了,媽,爸平常吃的葯在哪裡?」慕沉水從手機里找出家庭醫生的電話。
「就在床頭櫃的抽屜里。」顧樺雲看著臉色蒼白,汗水大滴大滴留下來的慕天,嚇壞了。
慕沉水一邊打電話,一邊大步上樓去找葯……
兩個個小時之後,慕家人守在急救室外面,心裡各自悔恨,相互間一句話都不說。
120接上人之後,在路上做了緊急檢查,醫生說,幸好先給病人吃了葯,要不然病人可能都撐不到醫院。
這下慕家的人全都亂了,原本只是一個因為年齡大而滋生的疾病,現在卻差點要了慕天的命。這是大家都沒想到的。
慕天在急救室里搶救的時候,慕鎏金不停在急救室門口踱步,時不時看一眼裡面的情況,心急如焚。
而慕沉水則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抱臂而立,一言不發。
顧樺雲和慕熙木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時不時發出抽泣的聲音,時不時碎碎念道:「如果剛才別怎樣怎樣就好了。」
是啊,這個時候,大家的心理都是一樣的。如果剛才在吃飯的時候大家不是針鋒相對,肆意發表自己的意見,如果大家都放下成見其樂融融地吃飯,如果……那麼慕天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躺在病床上,恐怕現在大家還在很高興地喝酒慶祝新年吧……
過了一會兒,有醫生出來,大家紛紛圍上。
「醫生,病人怎麼樣?」
醫生卸下口罩:「病人還算是命大的,要不是你們及時做了緊急處理,恐怕就救不回來了。現在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但是還很虛弱。我的建議是,等到病人恢復過來了,你們得考慮給病人做一個心臟搭橋手術了。」
「這個手術上次體檢的時候,醫生就建議過,但是我爸他本人不同意。」慕鎏金想起了什麼。
「畢竟病人的年齡在這兒,做這樣的手術的確存在風險。所以,你們可以等病人醒來跟他商量一下,如果不做手術,病人像今天這樣的情況,難免會再發生的。不過,現在你們首要的,還是好好照顧病人,切忌讓病人情緒再激動了。」
「好的,醫生。我們會小心的。謝謝。」慕沉水握住醫生的手。
送走了醫生,一家人都陷入了深思。
午夜兩點,慕天回到病房裡,但是人還沒醒。
慕沉水先是把慕熙木和顧樺雲送回了家,然後在樓下買了一點宵夜,給慕鎏金帶上來。
慕鎏金一直在病床旁邊看著慕天,深怕又有什麼意外。看到慕沉水送來的宵夜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你去吃點吧,我不餓。」慕鎏金按住額頭,心裡是萬分的後悔。
「二哥,今天的事情,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大家都有錯。你不要想太多了。」慕沉水提醒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該先發火的。是我不好。你出去吧,我想自己靜一靜……」慕鎏金心裡越是翻江倒海,表面上就越是風平浪靜。
慕沉水看著慕鎏金內心掙扎的表情,也不好多說什麼,端著夜宵走到了家屬休息室,徑直把夜宵扔進了垃圾桶里。
凌晨兩點十五分,慕沉水坐在空蕩蕩的豪華家屬休息室里,卻既不想睡覺,也不想吃東西。
今天發生的事情令他難過,又害怕。難過的是,他們這一家人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互相不理解,互相攻擊。害怕的是……父親的身體現在越來越差,這是做子女最害怕的事情……
這個冰冷的夜,他特別想打個電話給一個人——夏玫。
雖然,現在他們的關係還不明了,但是在他內心充滿了脆弱的時刻,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夏玫……
於是,也不管現在是凌晨時間,慕沉水拿出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
電話響起的時候,夏玫正在給桃子洗澡。
這是難得的午後時光,夏玫回來已經有兩天了,桃子看到夏玫回來,也粘得不行,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粘在夏玫身上。
剛和茱萸在外面吃了個飯,回到家裡,西雅圖難得地陽光正好,夏玫就抱著桃子在浴缸里洗泡泡浴。
「媽媽,你看,我的小鴨子在雲朵里游泳呢!」桃子把塑料小鴨子放在泡泡上,游來游去。
「是啊,桃子的想象力真豐富,這泡沫可不就像雲朵嗎?」夏玫給桃子擦背。
「媽媽,我想要一隻真的小鴨子。」桃子睜大眼睛,充滿期待。
「可是,真的小鴨子照顧起來特別麻煩呢,你有這個耐心嗎?」夏玫掛了一下桃子的鼻樑,她的小鼻子上,就有一坨泡沫了。
桃子摸摸鼻子:「當然有啦。」
「可是我們如果養一隻小鴨子,等到我回中國去工作之後,你要把小鴨子帶到子逸爸爸那去呢,子逸爸爸會不高興的。」夏玫溫柔地教育桃子。
桃子一下子就不高興了,放下手中的鴨子:「媽媽,你能不能不要去工作了啊……」
「恐怕不行哦,但是媽媽跟你保證,會經常回來看你的。」夏玫摟住桃子小小的身體,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心裡真是要心疼死了。
正在這時,夏玫的手機想起來。
「媽媽,你的電話響了。」桃子指著旁邊的手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