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嘆息:「那好吧。」說著,就要從口袋裡拿筆。可是剛才出來的時候太匆忙了,副總並沒有找到筆,於是求助了尹恩。
尹恩想了想,然後打開了慕沉水面前,茶几的抽屜:「我記得以前這裡有筆。」
就在尹恩打開抽屜的瞬間,慕沉水的眼神被吸引。
尹恩還在翻找抽屜,可慕沉水突然間放下遙控器,用手撥開了尹恩的手,然後很準確地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對摺的a4紙……
副總和尹恩都還在奇怪的時候,慕沉水將紙拿到面前,然後緩緩展開。
xx派出所出具的居民身份證明這幾個字,就展現在慕沉水通紅的雙眼面前。
尹恩抬眼看了一眼那紙,倒抽一口冷氣。
「副總,您先回去吧。」尹恩立刻跟副總使眼色。
副總剛開始還不明白,但是看到慕沉水越來越扭曲的臉龐的時候,他只好收起文件,離開了慕沉水的別墅。
空蕩而混亂不堪的別墅里,電視新聞的聲音特別響,響到讓普通人的耳膜都有些不舒服。
慕沉水坐在沙發中間,手裡拿著這張證明不斷地顫抖著,表情有些扭曲,嘴角不自主地抽動著,眼睛更是紅得發紫。
尹恩站在門口,久久都不敢輕易過去。
不多久,慕沉水開始流淚,與其說是流淚,不如說是涕淚橫流。因為僅僅幾秒鐘之後,慕沉水臉上就已經分不清眼淚鼻涕了。而他的臉,也已經變形到根本就認不出是他本人。
手裡的紙,被液體沾濕,而紙張中間被慕沉水捏著的位置,也已經褶皺不堪。
尹恩眼前看的慕沉水,就好像一頭手上的猛獸,帶著極度危險的氣息,就好像下一秒就會瘋狂撕咬身邊的人一樣。但是,尹恩心裡還有一絲希冀……或許,他哭出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慕少……」尹恩走近,輕輕地呼喚慕沉水。
慕沉水一開始沒有回應,但在尹恩喚出第二聲「慕少」的時候,他兇猛地回頭,用血紅的眸子死死盯住尹恩,然後從喉嚨里發出了低吼。
伊恩嚇得後退了一步,吞了一口唾沫。
而慕沉水在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尹恩之後,猛地回頭,然後將手裡的這張,有夏玫的名字、照片、出生地的紙狠狠地撕碎了。
伴隨著他爆髮式的怒吼,和毫無底線的髒話,茶几被掀翻,電視機被砸碎,整個客廳一片狼藉。
尹恩站在邊上,幾乎是全程張大著嘴巴,看著慕沉水瘋狂地砸東西,瘋狂地叫喊著。如果不知情的人,或許會以為這裡就是地獄,藏著一頭讓所有人都害怕的怪獸。
直到……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直到慕沉水的聲音完全嘶啞,直到精疲力盡地坐在地上用手指摳著沙發的真皮表面,直到地上全是他被茶几玻璃割破的傷湧出來的血漬……他才停下來。他終於停了下來……
尹恩捂住嘴巴,看著慕沉水眼睛里的猩紅漸漸變淡,那種兇狠變成了看透,她連忙撥通了電話給慕鎏金……
剛掛下電話,就聽見慕沉水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說出了幾個月來最正常的一句話:「尹恩,我疼。」
一瞬間,尹恩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眼眶裡也含了熱淚。走到慕沉水身邊,蹲下,尹恩用紙巾替慕沉水捂住鮮血橫流的傷口,然後安慰道:「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我還是我,只是身邊……再沒有她了……」
慕鎏金趕過來的時候,發現客廳里是一片狼藉,慕沉水就坐在地上,身體靠在沙發上,雙眼緊閉,像是睡著了。而尹恩一直坐在他身邊替他按著傷口。
慕鎏金正要發問,尹恩卻做了一個噤聲的表情,同時做了一個釋然的表情,示意他一切都過去了。
慕鎏金點點頭,然後去外面打電話叫了一個家庭醫生,再叫了一個打掃的阿姨。
回到別墅,慕鎏金和尹恩一齊架著慕沉水到樓上的房間休息……
這一覺,是慕沉水睡得並不久,但卻是他幾個月以來,睡得最沉的一覺。
夢中,夏玫的身影越行越遠,而他的那點感情,由愛,慢慢轉為了恨……
*
第二天,4月5日,是清明節。
早晨7點半,尹恩還在睡夢中,就接到了慕沉水的電話。
「喂,慕少……您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電話里,是慕沉水略帶嘶啞卻很嚴肅的聲音:「接我的車呢?」
「接您的車?接您去哪裡的車?」尹恩有點傻眼。
「你說去哪裡的車?」慕沉水丟下一句狠話給尹恩,「現在是7點30分,我給你十五分鐘時間,我要看到接我去公司的車。」
「啊?十五分鐘?」尹恩的疑問句還沒說完,慕沉水就已經利落地掛了電話,聽筒里只剩下冷漠的嘟嘟聲了。
尹恩連忙從床上翻起來,穿衣服,然後在腦子裡搜索著應該怎麼辦。
慕沉水已經幾個月沒有去公司了,所以尹恩也閑了好幾個月,現在一下子要她安排事情,她居然比以前遲鈍了不少。
慌亂中,尹恩一腳踢到了桌子,這才讓她從疼痛中清醒過來。
於是,十四分鐘后,司機已經開著車出現在慕沉水的別墅門口,而尹恩正在一邊化妝一邊整理,一邊打車去公司的路上。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司機在地下車庫為慕沉水開門的時候,尹恩已經從電梯里走出來,為慕沉水按住了電梯的上行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