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李沁梅】：最是人間留不住，剎那清歡（13）

  「王爺，臣妾可以進來嗎？」懷揣著期待與些許不安，我來回徘徊，猶豫再三，終於抬起手，輕輕叩響了劉煜傾書房的門。


  等了許久都未聽裡邊有回應，我忍不住又加大力道敲了敲，未料門並未合緊，直接滑開了一道縫隙。我不由透過縫隙往裡張望，只見劉煜傾一人立在書桌前，手執墨筆於宣紙上反覆點染，看起來是在作畫。月影映西窗，恰好形成一道光柱罩到他身上，彷若謫仙臨世時的流華。


  大概是畫得久了有些累，他緩緩擱下了筆，默然注視著眼下的畫作，眉頭微微顰著，似乎在深思。我的目光凝集在他俊雅的容顏上，或者更確切地說，應該是他那澄明卻又籠著莫名憂愁的眉眸間，那種予人無限遐思與探索欲的朦朧，於人心頭繚繞成緒。


  我竟漸漸望得痴了，身隨心移，竟推開門一步步地走上了前去，就好像迷失在黑暗中的飛蛾，終於看見了祈盼日久的火光。


  「你怎麼來了？」想來是被我窸窣的腳步聲所擾，他忽然抬起頭，一臉的驚訝。


  「臣妾見過王爺。」我自知此番擅入乃大大冒犯之舉，心裡更是多了分緊張，稍提了提手中的食盒道，「王爺這麼晚沒睡，想必是餓了吧，臣妾自己熬了些銀耳雪梨羹，這秋高的天氣，剛好可以潤潤燥。」


  「我不是已經和管家說了，讓你早些休息的嗎，你本不必……」他嘆息一聲，「你看這夜都這麼深了，還如此讓你勞煩一趟。」


  「非也。」我微笑著搖頭道：「今夜王爺難得回一次府，臣妾也只是希望可以盡己所能照顧好王爺罷了。臣妾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女流，學才淺陋，不敢貪居功德，能盡綿薄之力，願已足矣。」


  他聞罷似稍顯遲滯，不過很快便溫然笑道：「你有心了，擱下罷。」


  看見他的嘴角的弧度由平直轉為微微上揚，我內心便覺有一股暖流充盈而上，滿溢著的都是喜悅。我緩步走上前把食盒放在他書台左側的桌面上，然後輕輕將食盒打開，接著再把燉盅小心翼翼地端出。


  此時我的手是顫抖著的，不過這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激動，一種無可言說的心潮澎湃。


  「王爺您請用……」我將燉盅遞至劉煜傾身前，視線隨手的伸出而移動，最後落在他身前未完的畫作上。


  僅僅只是一眼，我就突地頓住了。


  那是一幅女子的畫像。


  圓潤柔和的面龐上勾勒著精緻的秀鼻，澄澈如含秋水的雙眸盈然生光，兩彎柳煙眉舒展開來，與她嘴角淺淺的酒窩相映，更添出幾分靈氣。在那女子的身後，還繪了接連成片的蓮葉和蓮花，精湛絕倫的筆法，讓畫中的一切宛如真境。


  雖然我不懂畫，但我依然能夠看出，畫者在其中傾注的心血。


  就在我怔愣的片晌間，我手裡端著的燉盅無意傾斜了一下，其中的羹湯瞬間灑了出來，恰好有幾滴落到了那幅畫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