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李沁梅】：最是人間留不住，剎那清歡（2）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然而即使是這樣，我與娘親還是躲不開那些無休無盡的侮辱與白眼，躲不開那些個姨娘小姐甚至是家丁丫鬟們的唾罵和欺打。


  這一切只是因為我娘親的身份是官奴，可以說是李府里地位最最低賤的人之一。而我的存在，更是將最後這個「之一」生生劃去。這不需要理由，拜高踩低欺軟怕硬，便是人性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也曾抱著娘親大哭，說我若是去了，或許能為我娘親換來些許安生，我甚至在夜裡趁娘親睡去后偷偷溜進伙房拿刀割脈，被匆匆尋來的娘親發現，我迷濛中望著娘親那蓄滿淚水的雙眸，心如刀絞。


  我本以為我和娘親今生都會在這暗無天日的李府過下去，卻怎料上天竟給我和娘親開了個大玩笑。


  那起先只是一次偶然，我路過四姨娘郭氏的窗前，隱約聽有極大的爭吵聲從裡面傳來，我一時心下好奇，便悄悄躲在窗下的樹叢里偷聽


  首先傳來的便是三小姐的哭喊聲：「娘！我不要嫁進宮，我不要嫁進宮，不要嫁進宮！你去和爹再說說，我不要嘛！」


  「行了，你別喊了！」郭氏猛地一拍桌子，長嘆口氣，「今天老爺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代替你大姊嫁給二皇子，你願得去，不願也得去！」


  「可是女兒根本不想嫁給什麼二皇子啊！」


  「行了！你知道二皇子什麼人？當今的懷南王，皇後娘娘的嫡子，他可是將來要爭奪太子之位的人！」


  「可那分明就是個狼窩嘛！」


  「什麼狼窩不狼窩的，我可告訴你，你能嫁給二皇子，已經是你祖上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如果那不是狼窩，為什麼爹不讓大姊自己去，不讓二姐去，不讓六妹去，而是讓我？還不就因為我是姨娘生養的，因為你只是個偏房，只是個妾……」


  最後極響的「啪」的一道耳光聲晃過：「你給我住口！」郭氏重重喘息著，久久未再言語。


  我的心裡，卻暗暗生了一個念頭。


  「我要見老爺。」也就在那天入夜十分，我跪在了李彥雲的書房門口。全府上下都知道，李彥雲晚餐後有在書房內練字的習慣。


  「老爺可是你說見就見？」看守在門口的家丁冷哼道，「想見老爺，也不瞧瞧自個兒什麼身份！還不快滾！」


  「我要見老爺！」我絲毫不顧家丁的言語，反而加大了聲音喊道。


  那家丁一臉兇相：「看來你偏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啊，給我把她攆走，重打二十個板子！」


  話音方下，便有幾個壯漢沖了上來架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其力道之大，全非我一小女子可以抗衡。


  然而我仍不願認輸，更加大了嗓音喊道，試圖作最後的掙扎：「老爺！如果老爺肯見奴婢一面，奴婢能了老爺一樁心事！」


  「慢。」我終於聽到了那沉渾蒼深的聲音自書房裡傳來，「就讓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