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漫漫今世，執手解情深（8）（交杯酒）

  煜傾溫柔的話語傳入我耳中，就如心底一聲爆破般的驚雷，只這一瞬，我的淚突地湧出眼眶，順著兩邊臉頰汨汨地流了下來，就在這淚即將到達下巴時，它們都被一雙溫暖的手接住，然後這雙手又撫上了我的臉頰，為我拭去眼角剩餘的淚水。


  「好好的，怎麼哭了？」


  「煜傾！」我再也按捺不住，猛撲上前緊緊地抱住了他，我能感受到他渾身都震了一下，而後一手環摟於我腰間，另一隻手輕拍著我的背。這才是我記憶中的懷抱，那個我一直留戀一直尋找的，溫暖、寬廣而有力的懷抱，就猶如一灣寧靜深闊的海洋，保護我，包容我，疼惜我。


  過了好久好久我才放開他，自知整個臉頰都熟透了，呵地笑一聲，低頭微嗔：「又讓你抓到丑處了！」


  煜傾歪著頭望望天，玩味笑道：「都說『丑妻近地家中寶』，何況娘子再怎麼丑，在為夫心裡都是最美的。」


  「討厭，不和你說了！」我佯怒地推了他一把，卻被他一手拉了回來，重新貼回他懷裡。


  隱隱約約中，是他輕輕的呢喃：「這一次，我可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我們給荷花施完肥，又忙著給花除草，待我們把一切工作都做完，已經是日近黃昏，我們倆隨意吃了點小喜子送來的乾糧，便躺在荷叢里的小舟上仰望天空，等候夜的降臨。


  天邊的晚霞一點點消退，星幕緩緩上移，不覺中整片天空都變成了黑藍色，那種深邃神秘的顏色，一顆顆明亮的星星點綴其間，帶著不知道命運前路的微笑連成銀河，讓人不禁開始猜測銀河的盡頭該是什麼樣子。


  沒有人執槳，小舟順著水流任意飄蕩於荷花叢中，船舷偶爾撞得花葉微微抖動，傾瀉滿身的珍珠，一顆顆珍珠與天上的星星相映，如若置身星海。偶有夜風襲來，帶來了花葉間獨有的清香，沁人心脾。


  星輝落，藕花深，鯉魚躍，蛙聲起，人語寂。


  我與煜傾就這樣守著這一份寧靜的美好，用心感受光陰流逝的時時刻刻，每一絲風拂過臉龐的輕柔，每一縷花香盈滿鼻腔的芬芳，每一淌流水撞上船舷的漣漪……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我忽然感覺手上一暖。我知道是煜傾握住了我的手。


  「婉蓮。」他停頓了好久才繼續，「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好啊，什麼事？」我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


  他又默聲了良久方啟口，鄭重里含了激動，喜悅中又帶著小心：「嫁給我，好嗎？」


  「啊？」我頭腦中一個恍惚，愣是沒明白他說的話，「我們不是……已經……」


  「但是我記得，我們還從未喝過交杯酒，不是嗎？」


  他這樣一說，我便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從旁側折下一片大小適中的荷葉，折成錐狀，舀了滿盞舉至眼前。


  煜傾的眉眼瞬間綻放出歡欣的笑，也學我折荷葉舀了一盞「酒」：「只可惜，沒有真的酒。」


  「我記得郎君曾遞給我這一盞池水說過，人皆道蓮子味苦，只因世人都忘了，世上有一種事物，叫做苦盡甘來。從今後開始，我們終於熬出了頭，終於苦盡甘來了罷。」我的淚又要溢滿眼眶了，不過不是因為悲傷，而是開心，「雖然不是酒，但這對於婉蓮來說，完全勝過千金佳釀。」


  兩臂相交，傾盞對飲，在我們的世界里，天地萬物都成了陪襯。


  「婉蓮，我愛你。」


  濕滑柔軟的觸感自唇畔傳來，而我只願深深沉醉於這一刻的纏綿訴盡，不理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