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相敬如冰，心結累累生（5）（冷心）

  一晃又是三日過去了，晚秋的風拂面，攜來的儘是蕭瑟和零落之意，然而御花園的錦繡閣前卻是一片花團錦簇，艷影繁生。


  是的，那是用脂粉與香膏積成的芬芳無限。


  「小姐你看，就在那裡。」立於迴廊與閣樓側牆的交接處，尚香指著閣樓前的一片空地道。


  我抬眼望去，內心直直冷哼了一聲。


  只見空地處聚了好些宮娥妃嬪正在嬉戲笑鬧，有我認識的，也有我不認識完全不知是何時冊封的，而煜傾的一身明黃竄流其間，只讓人感覺分外扎眼。


  我理了理身著的牡丹鳳凰紋浣花錦衫，又正了正頭頂的鳳冠，在尚香的攙扶下緩步往錦繡閣前行去。我的步履很輕，而眾人都只投身於嬉鬧中，跟本沒人注意到多出來的我，直到煜傾一個撲閃過來將我抱在懷裡，眾人才神色突變瞬間噤了聲。


  似是發覺到了氣氛的不尋常，煜傾扯下蒙住雙眼的帕子，果然如我所料，他在看見我的那刻瞬間將我推開，恰到好處的力道，既讓我脫離了他懷抱，又不至於過遠而令我摔倒，使人看出我倆之間的異端。


  我微微含笑，屈膝福身，淑和嫻雅，溫文莞爾：「臣妾叩見皇上萬福。」


  「皇後來此做什麼？」煜傾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略帶玩味地笑道，「難道皇后也對這小兒般的遊戲感興趣？」


  「不。」面對煜傾的冷嘲熱諷，我的笑容依舊端莊得體，「臣妾此番來是給皇上獻禮的。」


  「獻禮？」煜傾眉峰驟聚，繼而散開，輕笑一聲，「皇后所獻何禮？」


  我朝尚香使了個眼色，尚香立即會意，向等在迴廊的清吟點頭，隨後清吟也走了出來，身後還跟了十位美嬌娥，綵衣循風，姿影纖麗。額黃花鈿胭脂魂，各式的妝容，不一樣的氣韻，然而每一張容顏都是那般勾魂攝魄，艷絕動人。


  依我事先交代的那般，眾人行至煜傾身前列成一排，紛紛跪地行禮，聲音婉轉猶如鶯啼。


  一如我所料，在旁的宮嬪們臉色發白也罷，就連煜傾的額面也隱隱泛青：「皇后這是什麼意思？」


  我只作未見，又福了一禮，巧笑言兮：「如今我大昭子嗣微薄，皇上只有廣納宮嬪充實後宮，並且雨露均占，才能換得六宮祥和，也才能綿延我皇家子嗣血脈永存。」相同的話語，我總覺好似自己曾在何時說過，然而此時與彼時，應是完全不同的心境了罷，「臣妾見皇上內寵尚少，便親自挑選了這十位才貌雙全的女子獻予皇上，願來日我大昭血脈如松長青。」


  「難得皇后如此有心。」煜傾嘴角彎著，眼神卻放空，笑得格外深邃

  我無顧，依舊自說自話：「臣妾只是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大昭朝的繁榮盡些微薄之力，為皇上分憂解難罷了。臣妾自知能力尚淺，不敢邀功求賞，謹願皇上能順天下人所願，創得一朝太平盛世，為後人景仰。」


  「皇后如此賢德，夫復何求！來人，賞！」


  「不必了！」我直截打斷煜傾的話，反是微微致歉，淡笑道，「打攪了皇上與眾姐妹游嘻的興緻，實是罪該萬死，臣妾惶恐，更是不敢在此邀賞。臣妾這就告退，皇上與諸位姐妹請便！」說罷也不等煜傾回應，帶上清吟和尚香就揚長而去。


  一縷冷笑於我嘴角勾起，好似報復后的快意。


  然而真真正正冷的，其實是心。


  恍恍七年夫妻，曾經多少風雨攜手並進，輾轉而今，怎就成了這般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