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鴛語遺恨，忍嘆錯花時（4）（諾言）

  我只是垂首，又聽得他繼續道：「我之所以請旨前往，一是我既身為天家子孫，協助父皇治國安邦本就是我的責任，二來正好可以避開現下朝中的風雨。」他的聲音漸次低下去，笑意溫柔如春水，在我耳畔徐徐道：「更重要的是，待我此番歸來，父皇必定有賞，我便可以趁此機會求父皇賜婚了。」


  我默默聽他說完，依依不捨嘆道：「要去很久么？」


  他撫上我的肩，肯定道：「只要事情一處理完，我就會儘快趕回來的。」


  不知為何，心底竟湧上一道異樣的驚懼，我扯著他一角衣袖，低低喃聲道：「煜傾，我害怕你這一走，我們就會錯過彼此……」


  他輕輕以食指按住我的嘴唇，憐惜地撫著我的肩，微微笑道：「傻丫頭，說什麼呢。」


  我仍是急急欲言：「可……可是……」


  「放心吧，我一定會在選秀大典之前趕回來的。」他向我投來寬心的一笑，將我擁入懷中，「我向你許諾，等到這裡蓮花盛開之時，一定與你攜手同游，泛舟池上，共賞這接天蓮葉無窮碧。」微風緩送，愈來愈溫柔繾綣，攜來拂柳池中央清涼的水氣和淡雅的暗香，「雖然有些晚，但一定還能趕上這最後的花期。」


  我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的氣息，滿心滿肺的感動與歡悅，面上淺淺笑的溫婉，眼角卻有淚水無端簌簌滾落。


  他觸摸到我臉頰上一片冰涼，關切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我忙取下袖裡的一塊帕子拭去眼淚，幽幽啟口：「自送別，心難捨，一點相思幾時絕。」


  他連忙捂住我的嘴打斷我：「這句不好。」見我正怔然地望著他，又解釋道，「這曲中思念的情意雖是深切真摯，但太過哀婉凄絕，令人肝腸寸斷，此情此景念來怪不吉利的。」


  我嗤地一聲笑了出來：「那你倒是找句應景的呀。」


  他低頭細想一陣，從容淡笑吟誦道：「獸爐瀋水煙，翠沼殘花片，一行行寫入相思傳。」


  我聽了面上一紅，辯嘴道：「誰天天想你了，把自己說得和什麼似的，也不害臊。你讓我想，我就偏偏不想了。」


  他見我此態，更是意猶未盡：「要不『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也行。」


  手裡的帕子無意間滑落，翩飛落地。他俯身拾起看了一眼，「呵」地一聲輕笑出來道：「這上面的圖案是你繡的？」


  我定眼一看，那帕子不就是當初他遞給我的那塊嗎？再一想上邊繡的圖案，我頓覺羞赧，真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下去，急忙上前欲將那帕子奪回來：「我的東西還給我。」


  他自是不依，將帕子高舉至頭頂，玩味笑道：「這明明就是我的東西，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了？先前借你一用忘了拿回來，現在既然拿回來了，當然要好好收著嘍！」


  我氣得跺足：「好不講理的一個人。」


  他近我耳畔切切道：「以後只要天天看著這帕子，便能天天想著你，不好么？」


  我低低笑了，無限深情地看著他，握著他的手，語氣堅如磐石：「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