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其玉逐華，夜暗起天瀾（4）（星月同輝）

  他微笑地看著我：「『月明星稀』自古以來便是人們所熟知的自然景觀，哪兒還來的另一番景象？」


  「星月同輝。」我含笑指著那塊巨大的螢石和那些環繞飛舞的流螢，一字字道。


  夜風緩緩而過，溫柔得如情人的低語呢喃，夜色漸深，螢火蟲的如星光芒漸漸減弱了下去，最終唯餘下一輪嬌美的「明月」，照亮這一片茂林。我不禁惋惜道：「看來再美的事物最終還是抵不過時間的流逝。」


  他在我耳邊輕聲感嘆道：「螢火蟲發光的時間雖短，但在它放出光芒的同時，它也將美麗帶到了人間。若是想要留住世間美麗的事物，最好的方式不是一味地挽留，追憶，而是將這份美好藏入心底。」過一會兒，他突然道，「若有機會，再陪我看一次星月同輝，可好？」


  我心裡一顫，怔怔地看向他。他卻沒有等我的回答，只是催促道：「還是快些走吧。」


  他領我到一道圍牆的下的叢草間，一手撥開眼前的高草，一個盆口大的牆洞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微微吃了一驚，他倒是一臉平和，溫溫笑道：「這個洞還是小時同大哥一起打出來的，現在也不知還能不能鑽過去了。」我見他探下身去，試了好幾次終於安然立於牆的另一端，才也硬著頭皮鑽了過去。


  在牆的另一端，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含笑啐道：「堂堂二皇子居然會鑽狗洞，要是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他聽罷「嗤」的一聲輕笑：「還說我呢，自己不也弄個灰頭土臉的。」說著，上前來理了理我額前散落的碎發，又欲舉起衣袖替我拭去臉上的灰土，他的動作連貫而自然，就連他望著我的那雙黑玉般的眸子也透出了明澈而含滿柔情的光澤，如此時天邊高掛的明月，撒下澄靜的月光，穿過樹影，漏下了一地閃閃爍爍的碎玉。


  我微微扭過頭去，避開了即將觸及我臉頰的衣袖，他舉起的手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他眸中的神色也頓時黯淡了幾分。尷尬的氣息瞬間凝固在了我們四周，他終於將手緩緩地放了下去，嘆了口氣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本想說「好」，可我的理智卻令我改口道：「不用了，臣女自己回去就好，王爺也早點回去吧。」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話到口邊卻咽住了，只道：「那好，路上小心。」


  幾經波折，終於走回到了儲秀宮前，見天色已然不早，擔心尚香和清吟早已等得心急，便加快了步子走了進去。忽聽見庭中的梧桐樹下微有悉嗦之聲，隱約見是一人影，心下疑惑，正要上前出聲詢問，又見另一邊慌慌張張跑來一小丫鬟，將手裡的披風搭在那人肩上道：「小姐你怎能夜裡坐這裡吹風呢，夜裡風涼，要是吹出病來可怎麼是好？」


  「只是吹吹風罷了，哪來那麼多講究」陌生中透著冷漠和的女聲傳來，我急忙隱到一棵樹下的暗處，聽見她又冷哼道，「哼！進宮來就罷了，如今倒是多了那麼多惱人的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