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你可以嫁進傅家,算是我們對你的彌補
深夜的十一點,蟬鳴從半敞的窗戶傳進來,驅趕了這一秒鐘的安靜。
夜空中照射下來的柔軟月光,園林景觀的燈火,和角落裡落地檯燈散發出的昏黃光影,透過玉蘭花樹的縫隙,影射到書房的高級地板上,混成了一片婆娑晦暗的燈影,影影綽綽的像是她此刻複雜的心境。
有風吹過,樹影微微晃動,發出嘩啦啦的摩擦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別避重就輕,傅青山。」
傅青山伸出那雙健壯的雙臂,將她溫柔的攬抱到自己的胸膛前,線條精緻好看的下顎骨摩挲著她的發頂,突然放低聲音,「你到底想聽我說什麼?不妨直接告訴我,女人的心思那麼難猜,我怎麼可能猜得透?你說我說的對嗎?嗯?」
他的聲音里夾著一絲低啞,響在她的耳邊時,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魅惑和性感,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沉淪其中,甚至有些無法自拔。
「好啊!」
林嫣強自鎮定心神,微笑著把玩他放在她身上的修長大手,眉眼輪廓漫上一層薄薄的笑意,「既然傅長官開門見山的問了,那我就開門見山的告訴你,我到底想聽你說什麼。」
「你說。」
她動了動,披在肩頭的波浪長發,突然被透窗而進的夜風吹起,絲絲縷縷的滑過他的臉龐。
不知道是她身上的香水味道,還是洗髮水的味道,直接衝進了他的鼻腔,並迅速的佔據了他的整個感官。
他的眼前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看到她低頭淺笑的樣子,其他的,好像全都變成了映襯她的背景。
「你剛剛說的話有很大的漏洞。」
「哦,說說看。」
林嫣抬頭看了他一眼,才低淡的說道,「溫西是溫暖的孩子,她把溫西從宴會上帶走,你為什麼那麼緊張?」
「讓我來猜猜看,是你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她的手裡?還是她為你生下了溫西,出於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憐憫和施捨,讓你開始覺得她其實也很不錯,至少……她很適合當你的妻子。」
「你覺得我移情別戀了?」
「過去的這幾天,我有這麼想過。」
傅青山聽后,心情突然變得很好,就連聲音都含著笑,「這回知道你男人的魅力,和沒有我的痛苦了吧?」
「傅長官,請回答我的問題。」
「都不是。」
「哦?」她眨了眨眼睛,嫣紅的唇一點一點靠近他薄削的薄唇,「那麼請問,都不是的意思,是什麼意思啊?」
他看著她的紅唇湊過來,完全沒客氣的吻了下去。
林嫣一愣,大概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禁不起誘惑,或者更準確點說,是沒有想到他會直接吻下來,以往他比她更喜歡玩這種若即若離的曖昧,可今晚的他,明顯沒有耐心跟她玩曖昧了。
他的吻並不溫柔,甚至有些粗暴。
林嫣反應了幾秒鐘,才想起掙扎。
她蹙起秀眉,一雙小手拚命的在他的胸膛前揮打,試圖終止這個毫無溫柔可言,甚至帶著強烈侵略性的吻。
可她越是掙扎,他就越是興奮。
吻著吻著,她的呼吸就開始困難起來,她只好張開嘴,利用這種方式去呼吸新鮮空氣,可她忘了,她這樣的動作,更方便了他的攻城掠地。
他的唇舌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就撬開了她的貝齒,在她的口腔里肆意的逞凶作惡,好像要把過去兩個月的慾火,都發泄在這個吻里,不留一絲餘地。
林嫣哪是他的對手,很快就在他高超的吻技之下,變成了一灘水,身體更是癱軟的不像話,要不是他的雙臂橫在她的腰身上,她恐怕早就滑跌到了地板上。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經無法正確感知時間的變化,他才慢慢悠悠的結束這個深吻。
在結束的那一刻,她直接癱到了他的胸膛上,開始拚命的呼吸,恨不得把剛剛缺失的氧氣,一下子全都吸回來。
傅青山低頭看著她喘息不已的樣子,低低的笑出聲來,胸膛的震動,透過西服的衣料傳過來,她很想抬手在他的傷口上作惡,但又因為一點力氣都沒有,連抬起手指都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更別提懲罰他。
又過了一會兒,她的呼吸才平復下來,身體也跟著恢復了一些力氣。
她動了動,接著就抬起右手朝著他的臉揮了過去,男人眼疾手快的接住她的小手,並湊到唇邊吻了吻,聲音低淡的說道,「你剛剛看起來比我享受多了,這一巴掌,你好像沒什麼理由打下來。」
「傅青山,你知不知道,你的臉都快有城牆厚了。」
「是嗎?」
他不以為意的笑笑,薄唇又湊近她那雙被他剛剛的吻蹂躪的紅腫不堪的唇瓣,「那我看你也挺喜歡的,不然……我委屈一下,親身測試測試,怎麼樣?」
林嫣聽到他的話,一臉的怒容,又抬起另一隻手揮了過去。
和剛剛一樣,在半空中就被他的手攔截住。
她一瞬不瞬的瞪著他,好像要把他的臉瞪出一個窟窿出來才肯罷休,「傅青山,我勸你最好趕緊放手。」
「不放的話……你能拿我怎麼樣?」
「這個問題很簡單。」
她笑著說完,就抬起那雙美腿,在他的腿上狠狠的踹了一下。
這一下,幾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傅青山跪了三天兩夜,膝蓋早已經疼痛不已,她踹過來的力度又不輕,這會兒雪上加霜疼上加疼,他終於如她所願的鬆開了對她的鉗制,一點一點的疼彎了腰。
並伴著低聲的抽氣悶哼,好像真的疼得很厲害。
「傅青山,你別裝了,我不會心疼的。」
傅青山聽后並沒有什麼反應,還是彎腰埋頭的動作。
林嫣又笑了笑,「傅長官,你不去當演員真的可惜了,相信我,你演得這麼逼真,要是去做了演員,奧斯卡的影帝都非你莫屬。」
傅青山依然沒有反應,高大的身軀窩在沙發的角落,讓看到的人,不由自主的就心疼起來。
即便知道他是演出來的,她的心臟也難免的受到一擊,甚至咯噔一下,趕緊檢討是不是自己剛剛真的誤傷了他。
「傅青山,你再裝我就要生氣了。」
「……」
沉默,依舊是無聲的沉默。
「傅青山,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深夜本來就很安靜,加上他不說話,就連呼吸都壓抑著,所以也就將書房的空間襯得更加的靜謐,彷彿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傅青山……」
林嫣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還是沒有給她任何的回應。
她開始害怕,怕她剛剛真的誤傷了他。
「你怎麼樣?真的疼了?」
她趕緊湊過去,一雙手開始拉拽他,想讓他直起身體,讓她看到他的臉,以及臉上的表情。
可他一點都不配合,暗中使著力氣。
她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蹲低身體,靠近他的身側,然後透過他手臂和臉龐之間的縫隙,努力的梭巡他臉上的表情,想看看他是真的在緩解著疼痛,還是騙著她玩,為了讓她心疼。
她看不到,就越湊越近,最後整個人幾乎貼在了他的身體上。
「傅青山,你說句話,別不出聲的嚇我。」
他沒有回答,好像在疼痛感里努力的掙扎著。
她伸手去抓握他的雙手,又趴在地面上去看他的臉,這回總算看到了他的臉,以及臉上的表情。
大概她剛剛的動作真的弄疼他了,他的雙眼緊閉,眉頭緊鎖,臉上更是沒有血色的蒼白,即便燈影昏暗,她還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的雙唇在顫抖,那是一種隱忍到極致的顫抖。
「抱歉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她坐到他的身邊,開始胡亂的揉著他的腿部,想要用這種方式緩解他的疼痛。
她只揉了幾下,她就發現他的身體更僵硬了,她趕緊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抱歉抱歉,是我弄疼你了嗎?我再輕一點,你忍一忍。」
說著,她果然又放輕了手上的動作。
大概兩分鐘以後,他伸手抓握住她胡亂揉按他腿部的小手,「行了,不疼了。」
他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可能是因為劇烈的疼痛,還帶著幾分沙啞,她皺了皺眉,甩開了他的手,「你別動,我再給你按揉一會兒。」
「不用了。」
他擋開她的手,聲音明顯多了几絲不耐煩。
大概他從來沒對她這麼不耐煩過,她微微愣住,半天都沒有動作。
當然,這種不耐煩她也體驗過,他們剛剛新婚那會兒,他經常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只是新婚時候的事情,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已經變得十分遙遠。
她甚至都已經想不起來那個時候,她是怎麼樣調節心情,然後繼續熱臉貼他冷屁股的了。
她沒再動,抿了抿嫣紅的唇,半晌才說了一句,「剛剛真的很抱歉,我先回去了。」
她站起身就往書房的門口走了過去,剛走出幾步,就被追上來的男人拉拽了回來,下一秒,她翩躚的白色身影,就穩穩的落在了他寬大溫暖的胸膛前。
他低頭看著她的臉,聲音愈發的低淡,「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怎麼就要走了?」
「累了,想睡覺了,放開我。」
她開始掙扎,卻被他收緊的雙臂控制住,接著就聽他笑著說道,「嫣兒,你別告訴我,你真的不明白我剛剛為什麼會那樣?」
「真的很抱歉呢,傅長官,恕我天資愚鈍,真的不太明白。」
他又把頭低下去一些,薄唇貼著她小巧的耳廓邊,一邊說著話,一邊朝著她的耳朵吹著熱氣,「我們那麼久都沒做了……而我又是個正常的男人,你的那雙小手在我的腿上摸來摸去,我能沒反應嗎?不說你兩句,你可能還會摸下去,你覺得我能受得了?」
「傅青山,你的腦子整天裝著的是不是都是那種事情?」
「我又不是柳下惠,裝那種事情有什麼不對嗎?」
他理直氣壯的反問,反而讓她沒了脾氣,「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現在很累了,想回去休息了,麻煩傅長官放開我。」
「還有啊,以後不是必要我不會來這裡,免得你左右為難。」
「你以為我是怕自己會在你和家人之間左右為難才讓你走的?林嫣,你說話能不能動動腦子,有點良心?」
林嫣朝他甜甜的一笑,「很抱歉呢,傅長官,我本來就沒有腦子呢。」
說完話,就掙扎著要走,卻被男人拉拽了回來,「是不是我不把事情說清楚,你就會一直這麼陰陽怪調的跟我鬧下去?」
「不是啊,我這麼善解人意,怎麼可能會讓你為難呢?傅長官,你真的想多了呢。」
男人皺了皺劍眉,「還說不是陰陽怪調?」
林嫣的漂亮的臉上依然滿是笑意,「傅長官,你怎麼那麼難伺候?我跟你鬧,你嫌我煩,我不跟你鬧了,你又嫌我陰陽怪調,是不是我做什麼都不對,或者你現在看我做什麼都不順眼了,是嗎?」
男人聽到這裡,驀地笑了,「說來說去,你還是認為我看上溫暖了是嗎?」
「溫暖那麼好,把我哥迷得暈頭轉向那麼多年,為她幾乎放棄過一切,現在輪到你,我一點都不覺得驚訝,甚至還有些佩服,畢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有這種把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能力,至少我沒有。」
她又掙扎了兩下,他還是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她就又笑著說道,「傅青山,你剛剛不是巴不得我趕緊離開嗎?如果你再不放開我,我可能就會改變主意了,反正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我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嫣兒,你冷靜一下。」
「我沒法冷靜。」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林嫣深吸了一口氣,好幾秒鐘以後,才緩緩的說了一句,「傅青山,你做選擇吧,傅家和溫暖還有我,你只能選擇一樣。」
「林嫣,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氣嗎?」
「我沒有啊,我這是在給你全身而退的機會,反正我也沒想過和你地老天荒,反正你也不是非我不可,如果你後悔了,想要立刻甩了我,我不會有任何怨言,但你能不能通知我一下,不要讓我這麼無休無止的等下去了!」
「傅青山,我累了,我好累啊!」
林嫣很輕很輕的嘆息了一聲,在他精神有些恍惚的時候,迅速的從他的懷抱里掙脫出來,「我走了,有結果了記得通知我。」
她繼續往書房的門口走去,在她走到房門邊,小手馬上要握住門把手的時候,他才非常無奈的說道,「好,我什麼都告訴你,但有一個前提。」
「好,你說。」
「你聽后,一定要保持冷靜。」
「這個簡單,沒問題。」
傅青山揉了揉開始犯疼的眉心,又指了指窗邊的雙人沙發,很低很低的說了一聲,「去那邊坐好。」
林嫣點點頭,就朝著窗邊的真皮雙人沙發走了過去。
坐下后,她拍了拍旁邊的位置,「你也過來坐,我不喜歡讓人站著跟我說話,會讓我有一種仰視的錯覺。」
傅青山低低的嗯了一聲回應,接著就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猶豫了十幾秒鐘,才緩緩的對她說道,「嫣兒,當年的那場大火……其實另有隱情。」
林嫣臉上的笑容僵住,她垂放在身側的雙手攥緊腿側的裙料,好一會兒,才艱澀的說了一句,「什麼……什麼意思?你……說得再詳細一點。」
「那場大火……不是因為你的失誤而造成的,而是有人蓄意的製造了那場大火,而且,嶼林並沒有死,他……還活著。」
「誰?你說……誰還活著?」
林嫣的聲音在顫抖,或者更準確點說,她整個人都在顫抖,甚至連牙齒都在顫抖。
傅青山身體前傾,雙肘支撐在蒼勁有力的雙腿上,半天都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好像在給她時間緩衝情緒,也好像在給自己時間,醞釀接下來的話要怎麼說,總之,書房裡又陷入了沉靜當中。
而這種沉靜,是前所未有的沉靜。
「阿山,你快跟我說啊!」
林嫣怎麼可能熬得過他的沉穩,一雙小說迫不及待的抓住他身上的西服外套,「你說……誰還活著?」
「我們的嶼林還活著。」
「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句話,半天才又問了一句,「那他現在在哪裡,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過去的幾年裡,她曾經無數次的夢到過那場大火,以及那場大火里,被燒焦的嬰兒屍體。
誰都不知道,她的精神障礙一度嚴重到出現了幻想,甚至是幻聽。
她始終覺得嶼林還活著,這種感覺很強烈,家人朋友都以為這是心理創傷留下的後遺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種感覺並不是來源於她受創的心理疾病,而是來自於她的第六感。
傅青山環抱住她,那雙大手不斷的在她的後背安撫著,「噓噓噓,嫣兒,你冷靜一下聽我說,不然我什麼都不會再說了。」
「好好好,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
林嫣伸手整理了一下肩頭散落的長發,又整理了一下撩到膝蓋上面的衣裙下擺,等到情緒稍微穩定下來,才繼續開口問他,「傅青山,你快點說,我想知道關於嶼林的全部,一秒鐘都不能再等了,我很好,真的很好。」
「好,我繼續說。」
傅青山也覺得她的情緒穩定了不少,可以繼續說了,不過在繼續說之前,他把環抱在她腰身的那隻鐵臂又收緊了一些,好像在給她力量。
林嫣也順勢窩在他的懷抱里,並尋找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聽著他繼續說道,「其實……那場大火是爺爺一手策劃的,目的就是為了拆散你我,至於嶼林……」
「他就是現在的溫西,那場大火發生的時候,爺爺就抱走了熟睡的嶼林,只是後來為什麼會丟,又怎麼落在溫暖的手上,我還在查。」
「也就是說,你爺爺他為了拆散我們,不擇手段點了一把火,弄丟了孫子,又親手把我送進了監獄,然後以事不關己的旁觀者姿態,看著我們一家三口,在陰暗的角落裡,生不如死苟延殘喘的活著,我說的對嗎?」
傅青山沒說話,或者此時此刻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她。
她笑了笑,想從他的懷抱里退出去,卻被他伸手拉了回去,「嫣兒,你答應過我,會保持冷靜。」
「冷靜?」
她仰頭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傅青山,你還想讓我怎麼冷靜?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還是繼續跟你談天說地,談情說愛?」
「麻煩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傅青山沒說話,眸光深沉似海,半天才問了她一句,「你想怎麼做?」
「這個問題問得好,我想讓他……嘗一嘗我的痛苦。」
說完,就伸手推開了身前的男人。
傅青山沒有防備,被他推倒在沙發上,他想追出去,卻又因為腿上的疼痛感,而摔了回來,等到能站起來,女人已經拉開書房的門跑了出去,並快步走到傅長林和於菁的房間門外,開始大力的敲門。
傅長林和於菁正熟睡著,聽到門外傳來的敲門聲,兩人同時驚醒了過來。
於菁掀開被子下床,打開床頭柜上的檯燈,然後披上衣服,朝著門外喊了一聲,「這麼晚了,是誰啊?」
「是我,奶奶。」
於菁聽到林嫣的聲音,臉色幾變,最後看向身邊的傅長林,「老頭子,林嫣找來了,這下可怎麼辦是好?」
「她會找來是遲早的事情,怕什麼?」
傅長林冷哼了一聲,也拿過旁邊的衣服披在身上,剛要往門口的方向挪動,於菁就伸手拉住了他,「老頭子,還是我去跟她說吧。」
「沒事兒,早晚都得我自己去解決。」
「不行,你的身體不行,還是我去吧。」
於菁很堅持,傅長林了解她的脾氣,就沒跟她繼續拗,而是低聲囑咐她,「老婆子,這件事情是我的錯,她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你不要往心裡去。」
「嗯,我知道。」
於菁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邁開腳步,朝著房間的門口走去。
林嫣又敲了幾下門,裡面沒有任何的聲音和回應,剛要提高聲音喊,就被傅青山拽到了一邊,「嫣兒,這件事情我們從長計議,現在太晚了,不適合……」
「傅青山,你應該很了解我,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委曲求全,或是為了什麼人甘願忍氣吞聲的人,而是一個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的人,我既然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就沒有道理無動於衷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這不符合我的性格。」
「還有……他是你的家人,卻是我的仇人。」
仇人兩個字剛落下來,於菁就從裡面打開了房門,她聽到仇人兩個字,身軀微微一顫,接著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問了一句,「林丫頭,這麼晚了,你來敲我們的房門幹什麼?」
「奶奶,我要找爺爺,不找你。」
於菁蹙了蹙眉,「你爺爺身體不好,有什麼事情跟我說吧。」
「奶奶,我要找爺爺。」
「林丫頭,有什麼話你就跟我說吧。」
林嫣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前的於菁,隨後淡淡一笑,「好吧,既然你想替他跟我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到這裡,她微微停頓了兩秒鐘,才繼續說道,「我想你應該知道爺爺做過的荒唐事兒了吧,他害得阿山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又害得我蹲了四年的牢,害得嶼林這幾年都沒有親生爸爸媽媽的疼愛……」
她再也說不下去,聲音里滿是哽咽。
傅青山伸手環抱她的腰身,她想躲開,卻被他緊緊的箍住,根本動彈不得。
而她也沒有再繼續掙扎,而是以他的身體為支撐,緩淡的說道,「奶奶,你知道那種生不如生痛不欲生的感覺嗎?我在那間暗無天日的牢房裡,想過一萬次自殺,我每天醒來,伴隨著我的都是自責和愧疚,我恨我自己為什麼會忘記關灶火,我恨我自己為什麼要出門。」
「可結果呢,這一切都是他的蓄謀已久。」
「這幾年,我總在想,為什麼家裡有傭人,別墅里有保鏢,還會讓別墅失火,甚至火勢大到都來不及救出嶼林。」
她抿了抿紅唇,再開口時,眼淚從眼眶滑落了下來,「奶奶,你說爺爺的身體不好,不讓我跟他說,可他有沒有想過我和傅青山,想沒想過嶼林,他不喜歡我,就要我們承受這一切不該承受的事情嗎?」
「還有,既然他可以這麼不擇手段,我也不敢再繼續留下來,我真的怕哪天在他的手裡一屍兩命,或一屍三命。」
她抹掉臉上的淚,推開身邊的男人,語氣決絕,「我也不跟你們廢話,更不想要什麼補償,只要你們把嶼林還給我,我把他帶走,從此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的眼前,更不會耽誤你們的寶貝孫子娶門當戶對的妻子,生可愛漂亮的孩子……」
傅青山聽著她的話,越聽眉頭蹙的越緊,最後乾脆蹙成了一團。
沒等於菁接話,他就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嫣兒,你現在情緒不夠穩定,等到你穩定下來,我們再慢慢談,現在跟我回房間休息好不好?」
「不好。」
她伸手甩掉男人的手,「我就要她現在回答我。」
於菁看著眼前咄咄逼人的林嫣,像是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她沒怒也沒惱,而是低低淡淡的說了一句,「林丫頭,這件事情是你爺爺做的不對,所有的埋怨或是仇恨,我們都一併收下,只是……小山是我們傅家的長子長孫,嶼林更是我們傅家第一個曾孫,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帶走他。」
「所以,您的意思是……他做錯了事情,我除了接受以外,沒有其他的選擇了,是嗎?」
於菁搖了搖頭,「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嫁進傅家,算是我們對你的彌補……」
「我不需要。」
林嫣厲聲打斷了她的話,「給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的事情,我真的很不喜歡,我再跟您說一遍,我必須帶嶼林走,至於其他的,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話落,她就轉過身,一副不想再跟她說任何話的樣子。
「林丫頭。」
林嫣剛走出兩步,於菁就出聲叫住了她,她聽后,還是停下了腳步,不耐煩的問了一句,「還有什麼事情嗎?」
「你恐怕真的帶不走嶼林了……」
「奶奶。」
傅青山趕緊出聲打斷了於菁的話,可於菁只是皺了皺眉,把他的話直接忽略掉了,「嶼林現在還躺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生死未卜,你如果現在帶走他,他就真的成為一具屍體了。」
林嫣聽到於菁的話后,一下子就腿軟的站不住了。
傅青山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裡,「奶奶,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說吧,嫣兒現在的身體已經承受不起任何打擊了。」
「小山啊,你也不小了,事業被你自己親手毀了不說,還為了一個女人一再的和家裡決裂疏離,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你爺爺又怎麼會用那種手段分開你們,歸根究底是你們太執迷不悟,但有一句老話說的很好,浪子回頭金不換,你爺爺既然有心悔過,你們適可而止就行了。」
所有的話,於菁都替傅長林說了。
不管傅青山和林嫣聽后是什麼感受和感想,她都必須這麼說。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的埋怨和恨意降低到最低點。
或者也可以說,這樣說的結果,能讓他們對傅長林的埋怨和恨意轉移到她的身上一些,這樣的話,他應該能開心一點吧。
林嫣沒再說話,傅青山也沒再說話,只是抱著林嫣進了房間。
等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裡的時候,背後的房間門才被人從裡面拉開,接著就出現了一抹高大的男人身影。
傅長林走過來,站在她的身邊,低低的說了一句,「委屈你了。」
「我沒感覺委屈,就是你的病……」
「我沒事,應該能挺過今年。」
傅長林的老年痴呆症越來越嚴重,有的時候會忘記很多事情,也會認錯人,醫生說他的情況會越來越糟糕,最後誰都不記得,誰都不認識。
其實,這又何嘗不是對他的仁慈。
能記得傷害的人,大多都是痛苦的人。
那麼能靠這種病直接忘記的人,應該就算是幸福的人了。
「老頭子,到了今天,我才發現,幸福並不是擁有了多少名利財富和地位,而是和喜歡的人,過好平淡的生活,只可惜……我們都明白的太晚了。」
傅長林的眼眶發熱,好一會兒才仰起頭,逼退這種溫熱感,接著笑道,「是啊,我們都明白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