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我都追到這來了,怎麼對我還是沒有好臉色
這次,他沒有再多說什麼,不管她對他又拉又扯,還是哭泣,他都沒有做任何的停留。
他曾經把她對他的陪伴,當成了深愛,並且深愛了那麼多年,分開后,他一直都對她心存愧疚,也處處忍讓,可那些都是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積攢下的點點滴滴的感動,讓他無法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他因為自己的那些忍讓,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現在,他不會再繼續忍讓,也不會再繼續縱容。
……
外面又下起了朦朦的細雨,將公寓院落里的園林景觀,和其他的花樹,映襯的更加迷離耀眼。
他穿著一身深黑色西服,腳上是同色系的黑色皮鞋,走在下過雨的路上時,雨點密集的墜落在上面,他低下頭,在積水的水窪里,看到了自己的臉。
那是一張放下一切后,天高雲闊的臉。
從今以後,他的生命中不再有愧疚,只有更加幸福的明天。
上了煙灰色賓利車子,車身很快就從雨幕中消失不見,公寓里的女人,站在落地窗邊,看著那輛車子緩緩的消失在視線的盡頭,然後滿臉是淚的低下頭,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剛剛慕惜臨走時的話,分明是意有所指。
她是阿深的母親,無論做了什麼,這種關係都改變不了。
可她不同,她現在對阿深來說,不過是一個外人,或許連外人都不是。
她不是傻子,現在這種時刻,她應該早做準備,等到真的東窗事發的時候,她也能夠為自己留條後路。
朦朦的春雨,在落地窗上留下模糊的水霧,將她尖細的小臉,映襯的愈發精緻。
聽筒里的嘟聲大概響了十幾下,就在馬上要自動掛斷的時候,對面接了起來,是一道軟糯甜軟的女聲,在深夜裡,顯得尤為好聽。
不過細細的聽,能夠聽出那聲音裡帶著一絲粗啞。
「誰啊,這麼晚了還打電話!」
她早該懷疑的,相處起來莫名熟悉的人,脖子上的傷疤,還有聲帶受損以後留下的粗啞……
想到這裡,她不禁微微閉上眼睛。
現在已經接近午夜的零點,別說林城,就是京都也早就進入了休眠當中,也難怪對面的聲音里夾雜著數不清的抱怨。
「黃老師,是我!」
紀晗好半天才睜開眼睛,嫩白的小手握緊手機,緩緩慢慢的轉過身,嬌小的背脊靠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我是甜甜的姑姑,紀晗!」
黃瑤本來還剩下幾分瞌睡,卻被對面傳來的女聲給迅速的嚇沒了,她趕緊從床上坐起身,誠惶誠恐的語氣,「哦,是紀晗紀小姐啊,我剛剛沒有看來電顯示就接起了電話,不知道對面是你,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
「嗯……」
紀晗低低的笑了一聲,在深夜的黑幕里,身形顯得有些蕭索寂寥,「我記得黃老師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具體是哪個學校啊?」
「這個……」
「哦,是這樣的!」
紀晗趿拉著白色的棉質拖鞋,走到沙發旁坐下,「我過幾天可能去英國辦事情,順便去幾所大學演講,所以想問問黃老師是哪個學校畢業的,看看有沒有我要去演講的學校!」
沙發前面的茶几上,還擺著紀雲深剛剛喝過的紅酒瓶和空酒杯,她拿起紅酒瓶,往空酒杯里倒滿酒,然後湊到嘴邊一飲而盡。
「不過……我對那周圍都不是很熟悉,我想如果有黃老師幫我介紹一下,那我就真是感激不盡了!」
黃瑤挑了挑精緻的秀眉,嗓音依然很溫淡,「哦,是這樣啊,不知道紀小姐都要去哪幾所大學演講,我看我知不知道周圍的美食和地理環境!」
踢過去的皮球,又被踢了回來,紀晗慵懶的晃著酒杯,然後舉到眼前,隔著透明玻璃杯里的鮮紅酒液,看向頭頂水晶吊燈灑下的萬千光芒。
「牛津大學,劍橋大學,倫敦理工大學,倫敦商學院,帝國設計學院……」
紀晗說完,很有耐心的等著黃瑤的回答。
黃瑤的臉上堆著笑,像是平時對小孩子那樣,細心又溫柔,「沒有的,紀小姐,那都不是我畢業的學校!」
「不過我們學校離倫敦商學院不遠,那附近的美食和地理我都比較熟悉,之後我用微信給你發個攻略吧,這樣紀小姐就可以邊工作的同時,還可以很好的散心旅遊!」
「黃老師,你的大學很難向我透露嗎?」
紀晗覺得她繼續繞來繞去,也不會得到她想要的結果,便單刀直入,「還是說,黃老師的身上秘密太多,怕被別人發現什麼?」
「怎麼會呢,紀小姐!」
黃瑤嘆息了一聲,才又緩緩慢慢的說道,「不瞞紀小姐,我的大學沒有修習完畢就回國了,這個一直都是我多年的遺憾,所以我很少向別人提起我的留學經歷,還希望您海涵!」
紀晗涼涼淡淡的笑了笑,然後將放在眼前的酒杯挪到嫣紅的唇邊,接著又是一飲而盡。
這個紅酒的度數很高,喝了兩杯后,她就有了微醺的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好說,不過黃老師,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狐狸尾巴太長了,遲早都要露出來,你最好小心一點,明白了嗎?」
黃瑤在聽到紀晗有些陰冷的聲音傳過來時,整個人不禁哆嗦了一下,「紀小姐,我剛剛被你的電話吵醒了,整個人還沒有完全的回過神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所以您要深夜給我打電話,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呢?」
論演技,現在的流量花旦,甚至是影后視后,都不一定有當年的童沁好。
更何況她經歷了那麼多生死,變得更加的內斂成熟甚至是溫靜,就算是受到了極大的震驚,也都可以微微一笑,面不改色。
「童沁,明人不說暗話,我直接跟你說了吧!」
「阿深和青山哥已經開始懷疑你了,不管你對喬漫做過什麼,是怎麼逃過敘利亞的那場大火的,我都希望你的嘴能夠嚴點,尤其是在我和你共同做過的事情上,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你會不會再出事!」
紀晗的話落,對面的黃瑤沉默了十幾秒,只是能清晰的聽到她略有些紊亂的呼吸聲。
又過了十幾秒,黃瑤才輕輕淡淡的開口,「紀小姐,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童沁是誰,但我敢肯定的說,我不是她!」
「這世界上的人相似的有千千萬萬,你不能因為我跟她有相似的地方就認為我是她,況且您不是說她在敘利亞經歷了一場大火嗎?既然她逃過去了,也不可能沒有一點疤痕吧?」
這回,換成了紀晗沉默。
黃瑤又淡笑了兩聲,「我知道紀小姐出身名門,想要把一個人處理掉很輕鬆,但我真的不是她,希望您能夠查清楚之後,再跟我說這些對我來說很莫名其妙的話!」
她一氣呵成的說完,正要伸手掛斷電話,就聽到紀晗的聲音從無線電波的那端傳了過來,「童沁,你想否認,我沒有意見,但希望你能夠聽懂我說的話,還有啊,想裝聰明就裝的像點,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是因為你們相似,才把你當你做童沁的!」
「還有啊,我也只不過說了一句敘利亞的大火,你就順藤摸瓜的往下說,這難道不是傳說中的不打自招?五年了,你要是稍微長點腦子,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
紀晗的聲音很輕蔑,像是完全沒有把她放在眼裡,一副用過就棄之敝履的樣子。
黃瑤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連著眼底的複雜情緒,都隱沒在了黑暗深處,她說,「紀晗,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我?你不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我怎麼了?我至少還可以重來,你行嗎?你連重來的勇氣都沒有了!」
「這麼說,你改頭換面回來,是打算徹底的放下阿深,準備當你的幼兒園老師了?」
紀晗的聲音里溢滿了嘲諷,「童沁,說起來,我確實沒有你有勇氣,但有一點,我想你就算躲在黑暗裡一萬年也不如我,就是阿深對你的厭惡,你讓一個男人對你產生了深入骨髓的厭惡,你明白嗎?」
「紀晗,你用不著這麼刺激我!沒什麼用,當年慕惜會帶我去敘利亞,不也是你在背後攛掇的嗎?你以為我不知道?」
黃瑤掀開被子,套上拖鞋下了床,然後邁著碎步走到落地窗邊,看著窗外的城市燈火,「你想拿紀家人當槍使,一次又一次的想置喬漫於死地,可你成功了嗎?喬漫失蹤的這五年,紀雲深他不也找了五年!」
「五年的時間,你都沒有讓那個曾經愛了你護了你十年的男人,重新接受你,甚至他根本就沒把眼睛放在你的身上一天,你又有什麼資格過來跟我說,他厭惡我,相對來說,他可能更厭惡你吧!」
「我是不知道你從哪找來的自信,在傅青山的身上?還是在陸遇白的身上?又或者是在顧西沉的身上?」
「依我現在的了解,傅青山的一顆心基本都在林嫣的身上,要不是看在和你從小長到大的情分上,你對他可能也是路人一個了!」
「至於陸遇白,他天性風流,喜歡玩女人,雖然對你比較長情一點,但是你敢保證讓他以後只喜歡你一個人?再就是顧西沉,聽說他在婚禮上逃婚了,大概是因為喬漫在敘利亞出事了吧?你說我說的對嗎?」
黃瑤伸手撩了撩肩頭的長發,接著便坐在落地窗旁邊的軟塌上,聲音更加的慵懶,「紀晗,你原本可以有很多幸福的機會,我和你一樣,從小都在孤兒院長大,雖然都被富有的家庭領養,但後來童家破產,我被迫中斷學業回國,進入了演藝圈。」
「可你呢?」
「你順利的在國外名校畢業,回國后,身邊有那麼多愛你的人,紀家的人,紀雲深,傅青山,顧西沉,還有玩世不恭但唯獨對你喜歡多年的陸遇白,我可以理解你的自卑,但不理解你因為自卑,而做出那些把傷害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以前其實很羨慕你,羨慕你的出身,羨慕你的身邊有那麼愛你的人,但現在我不羨慕了,因為你把你所有的底牌都打出去了,現在只剩下一個再也沒有任何遮擋的身體,雖然我很理解你,但並不同情你!」
「至於……你到底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有數,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紀晗!所以你最好別惹我,井水不犯河水,不然就像你說的,我可不敢保證你會不會出事!」
說完,黃瑤就掛斷了電話!
紀晗聽著聽筒里傳來的嘟嘟聲,先是輕輕的笑,後來變成放聲的大笑,最後變成了痛哭。
童沁說她羨慕她,或許走到今天,她都開始羨慕曾經的那個自己了!
……
三天後,林城。
喬漫剛剛開車到和謝之謙合開的心理諮詢室的時候,就發現辦公區很安靜。
尖細的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坐在辦公區的人紛紛轉過頭,與她打招呼。
她也輕輕的點頭示意,然後快步的走向里側的辦公室。
剛剛推門進去,就發現辦公室里有煙味,她抬眸看過去,就看到了會客室的沙發上坐著兩個高大的男人,以及辦公室的地面上,用幾千朵玫瑰花擺成的玫瑰花海。
一看就是從國外運回來的長桔梗玫瑰花,花瓣上還沾著晶瑩的晨露。
謝之謙趕緊站起來招呼喬漫,「喲,漫漫你來啦,快過來坐下!」
喬漫看了一眼謝之謙,又看了一眼謝之謙對面的紀雲深,好一會兒才淡淡的說道,「他怎麼在這?」
謝之謙的臉上停留了一秒鐘的尷尬,然後迅速打圓場,「漫漫,好好說話,紀總可是我們的大客戶,你說話注意點,可別怠慢了我們的衣食父母!」
喬漫拎著手包走過來,纖細窈窕的身姿坐在謝之謙的身邊,一雙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謝總,請問衣食父母是什麼意思?」
謝之謙的眸光轉了轉,然後委婉的說道,「大概的意思就是說紀總入股了我們心理諮詢室,然後把我們投資的錢分別打回了我們的卡里,也就是說,以後我們出力,紀總出錢,然後掙錢大家一起分!」
「為什麼?你不是挺有錢的?如果嫌我的錢少的話,我可以不入股,只給你打工,但前提是,我不想跟他有什麼工作接觸,尤其是金錢上的接觸!」
說完,喬漫就站起了身,還沒有走出去,紀雲深就伸出大手扣住了喬漫纖細的手腕,清清淡淡的來了一句,「喬小姐,想做生意,有人捧場,您難道不應該敞開懷抱歡迎嗎?在商言商,你怕什麼?」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刺激到了喬漫,她挑了挑好看的秀眉,又坐了回去。
謝之謙已經站起的身體,因為她的突然坐下,又怔愣了兩秒鐘,然後跟著緩慢的坐下,臉上的笑意沒變。
「對對對,瞧瞧人家紀總的高度和風度,再瞧瞧你,簡直小家子氣,不就是離婚了……」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喬漫掃過去的眼風給制止住了,他迅速的轉移了話題,「在商言商,在商言商,哈哈哈……」
喬漫收回視線,嬌小的背脊深陷椅背,然後修長嫩白的雙腿隨意的交疊,慵懶的看向對面的紀雲深,「紀總,既然你想做出錢的人,那我們就先把出錢的人該做的事情說好。」
紀雲深點點頭,學著她的樣子,將背脊深陷椅背,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身高腿長的男人,因為這個動作,更加的慵懶性感,可以說荷爾蒙爆棚,喬漫艱難的看了一眼后,就轉移了視線。
「我當初會答應謝之謙合開這間心理諮詢室,是因為我還要在林城呆上幾個月,我不能讓我自己沒有事情做,斷了經濟來源。」
「第二呢,是因為現在國內市場的心理諮詢這塊連年走俏,商機很大,我也想試一試,興許能夠搏出一番天地來,那樣的話,我也不需要背井離鄉。」
「但前提是……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接觸到你。」
「如果你覺得可以接受,那麼我們就合作,如果你不想接受,那我們現在就分道揚鑣!」
謝之謙捅了捅喬漫,卻被她頂了回去,根本沒有妥協的意思。
紀雲深單手扶在沙發的椅背上,撐著額角,眸光愈發的慵懶散漫,「喬小姐,你工作起來都是這麼公私不分嗎?先不說我是出錢的人,就說我在林城的影響力,你想要在這裡長期的發展能夠避開我嗎?」
他刀削斧鑿的俊臉是淺淡溫柔的笑意,看著她的時候,像是整個星空都在閃爍,「換句話說,就算我們工作的時候不碰面,我們私下也會經常碰面,你是甜甜的媽媽,我是甜甜的爸爸,這樣的關係,你覺得我們能夠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再也不見?」
喬漫原本有一堆的話想說,但在男人輕飄飄的幾句話后,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既然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她就又站起了身,「既然紀先生的意思是私下免不了見面,那麼我總可以拒絕在工作上見面吧!」
話落,她就轉頭看向謝之謙,「謝總,你現在就拒絕他,說你不需要他的錢。」
禍既然是謝之謙惹出來的,那就該他收場。
謝之謙抬頭看了看喬漫,又轉頭看了紀雲深,然後才一字一句的說道,「漫漫啊,可怎麼辦呢?我和紀總已經簽完合同了,我要是違約,就要賠他十倍的錢,以我現在的財力,賠兩倍的錢,就有可能傾家蕩產,更別說十倍的錢了!」
「再說,林城上哪找紀總這麼英俊瀟洒,又出手大方的合伙人……」
喬漫閉了閉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氣,接著指向門口的方向,沒聽他把話說完,就下了逐客令,「你給我出去,連帶著把你找來的衣食父母也帶出去,現在我不想看到你們!」
「哎,好嘞!」
謝之謙趕緊站起身,在紀雲深的身邊象徵性的說了幾句后,見他沒有起身的意思,就快步的走出了喬漫的辦公室。
而且臨走之前,還沒忘了把透明玻璃上的百合窗帘拉下來,好阻隔透明玻璃外辦公區里的那些八卦員工的眼睛。
喬漫見紀雲深沒有起身,也沒有走的意思,就伸手去拉他,「請你離開我的辦公室……啊……」
她的手剛剛碰到他的風衣外套,就被他伸手握住了纖細的手腕,並把她控制在了自己健碩有力的雙腿上,「幾天沒見,怎麼跟個小野貓似的,爪子這麼利?」
喬漫在他的雙腿上掙扎著,卻沒有撼動他半分。
最後她只好低頭咬在了他的手腕上,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可男人還是紋絲未動,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她咬累了,也折騰累了,最後只能軟著聲音問,「紀雲深,你到底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幾天沒見你,挺想你的,過來看看你!」
「我有什麼好想好看的!你紀雲深紀大總裁站在金錢權利的頂端,俯瞰整個世界,身邊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還需要離婚後,來繼續惦記一個已經玩膩的前妻?」
喬漫瞪著他,一張精緻白皙的小臉上都是嘲諷的意味,「還是紀總覺得我這個玩膩的前妻不夠慘,再來玩一下?」
男人皺了皺眉,伸出手攥住她尖細的下頜,「說話怎麼陰陽怪調的?怕晚上直接去你那裡反感,我就追到這來了,怎麼對我還是沒有好臉色?」
喬漫看了一眼地上的玫瑰花,又看了一眼眸色淡淡,又慵懶無比的男人,「還有,麻煩紀總一會離開的時候,把地上的玫瑰花也帶走!」
她低著聲音說完,就又開始掙扎,這回男人沒有再試圖控制她,而是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