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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求助

  桂遠去世未滿周年,桂重陽雖脫了白孝,也是一身細布素服,不見半點綾羅。


  要說鄉下人家,都是布衣,可是布與布又不同,衣服樣式細節也精緻。


  梅晟這一年半跟著老師去了幾次京城,府學學生中有寒門學子,可更多的還是累宦之家與書香門第出身的子弟,倒是在一個官家子弟身上見過類似裝扮,聽說用的是貢布,是金陵那邊最時興的款式。


  眼前少年年歲、裝扮,又是村塾門口,除了從南京回來的桂重陽,還能有哪個?

  只是這貢布,非權貴人家不可得,桂重陽年歲在這裡,吃喝都是靠著長輩,那個桂遠真的只是村民口中「怯懦沒出息的混賬行子」?

  一時之間,梅晟心中想到許多。


  桂重陽這裡,一眼認出梅晟來,倒不是說有多能耐,可以「慧眼識人」,而是梅晟穿著儒服、戴了儒冠,又是十四、五歲的年紀,除了村裡人最愛提及的少年秀才梅晟,一般人也不有資格這樣裝扮。


  梅晨也看到梅晟,立時帶了歡喜,迎了上去:「四哥回來了!」


  倒是能看出梅晨真心歡喜,小奶音含了蜜,雙眼放光,要是有尾巴,都要跟著搖起來了。


  梅晟含笑點頭道:「小九在,這是午歇?怎麼在外邊站著?」


  梅晨點頭道:「午歇,我……我與桂三哥剛說話來著。四哥來尋善爺爺?」


  梅晟點點頭,又對旁邊的桂重陽頷首見過,方進了村塾。


  梅晨眼睛盯著梅晟的背影,也沒有心思與桂重陽再說話,立時跟著進去了。


  桂重陽望了眼梅童生屋子的方向,心中有些意外。


  早在沒見梅晟之前,桂重陽就琢磨過此人。


  畢竟桂家與梅家的舊怨不是一樁兩樁,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懟上,自然要「知己知彼」,梅家老壯青幾輩人,其中讓桂重陽顧忌的就是梅晟。


  梅晟,是「九丁」遺孤,要是他因此遷怒怨恨桂家,也說得過去。


  「三綱五常」中有「父為子綱」這一條,可見世人眼中父子關係為諸親之首。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桂家沒有殺梅青松,可梅青松之死確實與桂家脫不了關係,說的直白了,桂重陽就是梅晟的仇人之子。


  當年丁難過後,桂家破家補償,可能補償的有限,又都是對老一輩。


  因為「丁難」成為孤兒的梅晟、梅朵、李桃兒三人,除了梅朵運氣好些,由真心疼愛她的親姑姑撫養,其他兩個都是苦日子熬出來的;還有喪父的梅小姑姑隨母改嫁,喪父的桂春、桂秋也打小沒少受欺負。


  與這些人相比,「生而喪母」的桂重陽,之前過得日子卻是在福窩裡了。


  梅晟見桂重陽的反應太淡然,無悲無喜,與見陌生人無差,是真的忘了兩家恩怨?還是記得也不放在心上?還是,藏在深處,等待時機?

  *

  村塾夫子室。


  看到長孫進來,梅童生露出驚喜來,連忙起身,上前拉著梅晟胳膊,道:「晟兒回來了,快來爺爺跟前看看,怎地這麼瘦?」


  這般熱絡,倒是讓梅晟意外。


  擱在以往,祖孫相見,梅童生總要先端起祖父的架子,問一遍縣學功課,然後再挑剔二三。還有梅晟端午、中秋還有前幾日「繼祖母」進門都沒有回來,老頭子也當要皺眉嘮叨幾刻鐘。


  要說梅童生之前對自己續弦長孫不露面氣不氣、惱不惱,那自然是氣惱的,只是這幾日兒子、媳婦話里話外對李氏少了恭敬,讓他惱怒之餘也心寒不已。


  如今他還好好的,兒子、媳婦都不將他當回事兒,等老了還指望那兩口子的孝敬?


  梅童生曉得,以後能指望的還是梅晟這個孫子。


  梅晟是長房長孫,承繼祖宗香火的,他與李氏以後跟著長孫過,也說得過去。


  如今梅童生倒是慶幸之前沒有正式分家,現下他心裡有了盤算,親近孫子還來不及,哪裡還會挑剔訓斥?


  「這棉衣還是前兩年的,斷了一大截,哪裡還能穿得?回頭讓你繼祖母幫你拾掇一身新的?」梅童生看著袖口空了半截,難得帶了幾分忐忑,一邊說話一邊看梅晟的反應。


  梅晟本想要拒絕,可想起之前杜氏的陰陽怪氣,點頭道:「那就勞煩老太太了。」


  這是承認李氏身份了?

  梅童生立時眉開眼笑。


  一個十八歲的年輕嫩婦,是個懂事本分的,真要像那兩個畜生說的,不算妻只算妾他可捨不得。


  梅童生輕咳了兩聲道:「難得你回來,要不……趁著你在,開次祠堂?」


  開祠堂,不過為給新婦正名。


  梅家到底是莊戶人家,並沒有那種成親次日就給新婦在族譜上添名的規矩,多半是除夕祭祖的時候添上族中新婦或新丁。


  實在是梅秀才與杜氏夫婦兩個心存不良,梅童生又偏了新婦,擔心節外生枝,就想早日解決此事。


  梅晟聞言,不由無語。


  梅青樹的官司初十開審,如今族人都提心弔膽等結果,誰有心思開祠堂?


  「安爺爺那邊擔心青樹叔的官司,怕是開堂前,顧不上別的。」梅晟想了想,道。


  官司后,要是梅青樹真的被刑罰,那說不得梅安就要開祠堂,將梅青樹這一支除族了。


  梅晟與桂重陽兩個,倒是不約而同猜到這個。


  這是民間宗族懲戒不法族人最常見的法子,畢竟家族出個刑犯可是大事,以後地方有個大事小情都是嫌疑犯,連帶著其他族人服丁役也會因是「罪屬」被派給最臟最累的活計。


  梅晨到底年歲還小,不曉得這個,才以為對其他人影響不大。


  提及官司,梅童生不由著惱,卻不是對桂重陽,而是對梅青樹夫婦。


  要曉得梅小八過繼之事,可是他做主主持的,梅青樹夫婦之前糊弄梅小八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梅小八上面還有他這個「嗣伯祖」。


  又因為這個官司發生在梅童生娶李氏后,又有人將李氏「命硬」的事情拿出來說,只說是她妨礙的。梅童生既心疼李氏,自是將梅青樹夫婦恨得死死的。


  「哼!你那大堂祖父自詡為人公正,公正個屁,族裡出了這樣的人,早就該案發就開祠堂除族,就因為是他親侄子就徇私起來。之前他還找了我,想要我去桂家說項,被我拒了。咱們可不參合這個,你也仔細點兒,別被那老傢伙給哄了!可不是姓梅就是一家子了!」梅童生道。


  梅晟笑著點點頭,又與梅童生說幾句,就起身要走。今天他要回縣學,冬日天黑的早,還要早點返程。


  再三確定孫子官司結束後會再回來,梅童生才擺擺手叫他離開。


  *

  夫子室外,梅晨已經等了半天,腳都要凍麻了。


  見到梅晟出來,梅晨忙迎了過去。


  在梅心中,最崇敬的就是這個只比自己年長五歲的族兄。


  族兄這樣聰明,肯定能想打法子既懲戒大堂叔夫婦又能保全梅家的名聲,那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

  小班中,因為有不少人見梅晟入了村塾,小學生們都交頭接耳,議論起這位「小三元」來。


  梅小八猶豫了一下,小聲道:「重陽哥,四哥是不是為了官司回來的?他是秀才呢,要是偏著那邊怎麼辦?實在不行,俺也跟著上堂吧,俺是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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