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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財狼對虎豹(繼續求月票)

  楊武來的很晚,將將在村塾早課鈴聲想起來前進來。雖說是滿臉興奮模樣,可眼圈發黑,又是匆匆忙忙,連課本都落下一本,也沒有帶午食食盒。


  剛坐到座位上,楊武就趴在桌子上,打了個哈欠。


  「怎麼困成這樣?」桂重陽小聲問道。


  「這兩日家裡豆子足了,人手也夠,通宵做豆腐來著。」楊武揉了揉眼睛,道。


  桂重陽嚇了一跳,道:「怎麼能這樣熬?」


  難道是因為那張方子?之前看楊威是個妥當人,怎麼這樣沒分寸起來?

  這銀錢哪裡是能一日賺的完的,細水長流才是道理。


  要是為了銀錢,將父母兄弟都累病了,那賺了銀錢也沒有什麼用。


  「就這兩日!」楊武道:「這不是才開始往百味香送貨嗎?大哥的意思,就是多預備些,省的那邊用著不寬裕。就開始多忙兩天,等曉得那邊的月供貨量,就不會這樣忙了。」


  西集鎮不是沒有大的豆腐坊,可是桂五看在楊家面上,還是將豆皮、腐竹的買賣交給了楊家。又有桂重陽給「辣條」方子,楊家日子總會起來的。


  楊家顯然也很珍惜這次機會,才在有機會佃地的時候也沒有多佃地,而是將精力主要放在豆腐坊上。


  桂重陽聞言,這才放心。


  杜七在旁邊,手中依舊拿著書本,卻是心亂如麻。


  楊家「好人有好報」的話,杜七聽了好幾遭,之前也極佩服楊金柱父子的寬厚與仁義。桂家呢?這不是也「有恩報恩」了嗎?

  楊家仁義,桂家也不差,那「百味香」是桂家的買賣,這就在幫扶楊家了。擱在故事裡,這兩家都是有情有義的,杜家呢?


  親娘對桂家忌諱與厭惡,親爹則是對桂家不喜與提防,自己這個杜家骨肉,之前怎麼就渾渾噩噩的,厚著麵皮往桂重陽身邊湊?怕是桂家上下看著自己也不自在,更不要說自己此舉也傷了爹娘的心。


  自己以道德君子來要求爹娘,卻忘了自己該承擔的兒女孝道,委實是笑話。杜七心中自嘲,沒有留意到梅童生已經踱步進來。


  小學生們都起身行禮,只有杜七依舊大咧咧坐在座位上,十分突兀。


  擱在梅童生眼中,就是杜七不遜,對自己挑釁。


  「杜七!」梅童生耷拉下臉,陰測測道。


  杜七沉浸在自責中,沒有聽到梅童生的話。


  桂重陽到底不忍心,伸出腳下踹了一下杜七。


  杜七這才抬頭,茫然地看了桂重陽一眼,隨後望向前面,就看到梅童生不善的看著自己,其他小學生都站著,也跟著站了起來。


  「不敬師長,桀驁不馴,出去站著!」梅童生揮動戒尺,指著門口道。


  杜七再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腦子清醒過,小學生們嘲弄的眼神,梅小八的擔憂、楊武的疑惑、桂重陽的冷淡,都落在他眼裡。


  「喏!」杜七應了一聲,老實走了出去。


  這番坦然模樣,又礙了梅童生的眼。


  梅童生喘著粗氣,望向最後一排的目光不善起來。


  桂重陽面不改色,心中已經在詫異。


  這梅氏父子也不似常人,行事倒是頗為使人意外。之前順手推舟爆出梅秀才賭博之事,還當這父子兩人不反目,也會大鬧一場。


  不想卻是「雷聲大、雨點小」,梅秀才涉賭賣地之事,竟然有不了了之的意思。


  桂重陽哪裡會想到,梅家父子的野望是杜家剩下那一千兩百畝地,對於自己賣掉的幾十畝地也就不太當回事了。


  所謂白日夢,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正因為如此,如今的梅秀才對杜里正也少了忌憚,對於杜七更是不留情面。


  楊武委實熬的狠了,就算是梅童生盯著,心裡怪緊張的,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楊三!」梅童生遷怒,之乎者也的訓斥了一番,也罰楊武出去站了。


  早課開始,梅童生依舊不死心,惡狠狠的盯著桂重陽與梅小八,想要重施故技。兩個少年卻沒有給他機會,並沒有讓他尋到什麼過錯。


  梅童生冷哼一聲,背著手去隔壁大班了。


  眾小學生依舊搖頭晃腦誦讀,不過也開始小動作。


  梅小八望了望窗外,有些擔心道:「重陽哥,杜七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不能去縣學讀書傷心了?村裡可都傳開了,他爹得罪了人,對方發話了,才不讓他去縣學。」


  桂重陽前兩日親眼目睹,自是曉得所謂梅家得罪人之事的傳言是什麼。


  其實,今早看到杜七,桂重陽第一眼歡喜之餘也隱隱有些失望。


  正如梅朵所言,杜家不再隔絕兒子上村塾,也就默然了幾個少年的往來。這其中的目的,不言而喻。


  杜七的選擇,顯然與其父母背道而馳,可卻得了桂重陽的心底的敬重。


  大人的世界就是那樣複雜,總是充滿各種目的與算計。憑什麼是孩子就要聽大人的話?沒了自己的堅持?

  雖說沒了一個小夥伴,可桂重陽卻為杜七的選擇高興。


  *

  村塾里,小班外。


  杜七與楊武站在牆根下,雖說已經是九月末,可是「秋老虎」也要命,沒一會兒兩人就曬得頭暈腦脹。


  杜七還好,圓滾滾的身材在這裡擺著,站的還穩當;楊威已經開始搖晃了,用手扶了牆壁,使勁地睜了睜眼睛。


  「你與重陽拌嘴了?」楊威困得眼淚都出來,抹了一把問道:「之前不是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這有些日子沒見了,怎麼見了還吵哩?」


  杜七苦笑,沒有回答。


  吵架?不是吵架。


  不過一早上的功夫,杜七也領會了桂重陽骨子裡的倨傲。自己冷淡,那邊就更冷淡;自己不湊上前去說話,那邊就無視自己到底。


  說到底,這情分到底是自己太強求了。


  小孩子好了又孬了,在大家眼中壓根不叫事。


  以杜家與桂家的關係,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像之前那樣杜七跟在桂重陽身邊傻笑的模樣,委實辣眼睛。


  村民們口中的八卦有誰家小媳婦站在門口撩騷了,有「東桂」老太爺因四兒子被辭佃之事要去「西桂」惱被其他兒孫勸住了,還有梅家豆腐坊往西集送貨了,說不得過幾日就要招工了,反正不會有幾個少年的分分合合。


  杜里正在村塾沒有眼線,見兒子一日一日過去,就當幾個少年又玩到一處,心裡就踏實了。


  不著急。


  瞧著桂重陽的模樣,是要在村裡守孝的,那還有一年半的功夫。


  倒是之前收買張福、引誘梅秀才賭博的幕後指使,還沒有找到,讓杜里正隱隱不安。


  不過對於姑爺梅秀才,杜里正也極厭惡就是了。


  賭癮沾上了,豈是那麼好戒的?

  杜里正輕哼一聲,「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梅家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這幾個月梅童生父子唱大戲似的,坑了杜家好幾次,杜里正哪裡是肯吃虧的?之前忍著不過是自家兒子資質差,後繼無人,看好梅晟罷了。


  如今梅晟與六姐已經定親,兩家聯姻之事板上釘釘,杜里正就瞧梅童生父子不順眼了。這父子兩個貪婪毒辣,也是禍害。


  杜里正眯了眯眼,有了定奪。


  *

  西集鎮,白家賭場。


  白老大坐在二樓,悠閑地抖著腿,望向樓下門口。


  這每個進來的,都是送銀子的財神爺。


  待看到一人,白老大一愣,隨即笑道:「這位散財的童子又來了。」


  樓下人打著噴嚏,嘟囔道:「這是哪個念叨我?還是要發了的吉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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