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論大勢天下大勢,習功夫頗費功夫
道士倒沒有趕盡殺絕,最後對泥偶的處理,稍微能夠寬慰徐文山的良心。
道士在廟娘的真身泥偶上紋了幾道符,並告訴徐文山,這是幾道清心正意符,可以壓制邪念,至少十年內,此妖物不會再化形害人。
後來溝里傳言,鹿澤一土地廟裡的土地娘娘泥偶失蹤了,徐文山知道,原來這妖便是那座廟裡的泥偶。道士讓徐長水捐錢把那土地廟翻新了,並讓府里的下人重新把泥偶請回廟內。
送神活動排場很大,雖然花了徐長水不少的銀錢,但由於這件事,徐長水在整個鹿鶴溝的聲望急劇提升,剛好這年又是個大豐年,鹿鶴溝收了滿囤滿倉的糧,都說是善人徐長水得了土地娘娘的眷顧,土地娘娘夜訪徐府,稱徐長水平日積德行善,得了天眷,才被賜下這個大豐年。趁著這個勢頭,徐長水又拿下許多土地,不僅把送神修廟花的費用賺回來了,還賺來了名聲和土地。
所以徐長水常常感嘆道:「這張道士,真是我家的貴人啊!」
道士姓張,俗名張三峰。這位三峰道人卻不是武當的,而是無極山一秀峰真元觀的道人,如今下山為了做幾樁功德,為道觀打些聲望出來。
徐文山的世界觀也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泥偶化人、石像流淚,這些都是徐文山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的,從此之後,徐文山再也不敢說妖不存在了。
也難怪徐文山長這麼大,身邊的人不管是智是愚,都相信有妖的存在。這路邊野廟裡的泥偶都能成精,看來這世上的妖怪也甚多,無怪村民都相信有妖,因為他們都實打實地見過,不是騙子的戲法。
經過這件事,徐文山愈發覺得,自己需要變強。
這次是廟娘,下次說不定就是宅鬼,再下次就是畫皮,就是血屍。一而再,再而三,只要自己沒有實力,就會對這些妖怪不堪其擾。
在這妖物橫行的世界,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將自己的命運握在手中。
經過思考,徐文山還是把變強的第一個希望,放在了三峰道士身上。
在徐長水正籌備送神之際,徐文山單獨去找了三峰道人一趟。
道士被當做上賓接待,天天好吃好喝伺候著,身上的破爛衣服卻一直沒換,道士住在西廂,把他行囊里的東西一件一件揀出來,居然堆滿了屋子。道士解釋道,這是道家輕如鴻毛的小道術,只是一種簡單的小把戲。
小把戲都如此神乎其技,更堅定了徐文山修道的信念。
「先生。」徐文山恭敬地站在道士面前。
「小施主有何疑惑?」道士和顏悅色道。
「請問先生,天下有多大?」
徐文山甚是嚴肅,道士卻啞然失笑。
「天下之大,我等凡人不敢妄言。我只知此處往東三千里,是無盡海,此處往西二千里,是無量山,往北三千里,是荒原,往南三千里,是雨林。海盡處有什麼,山那頭有什麼,走過荒原是哪裡,跨過雨林到何處,我等一概不知。」
徐文山聽得暗暗咋舌,這計量動不動是三千里二千里的,比地球可大多了。如果道士說的沒錯,那這裡肯定不是地球。
徐文山又問:「請問先生,天下有幾國?」
道士一笑,又答:「天下共十六國,東五國同盟,西三國聯合,北一國獨大,南七國爭霸,合縱連橫,多是上面人互相打來打去,和民間關係不大,許多人到死都未必知道自己是哪國人。鹿鶴溝應該在南七國中的陳、蔡交界處。」
徐文山這才對天下大勢有個大致的了解,又問:
「先生,世人都說,修行到巔峰,可以呼風喚雨,白日飛升,橫渡星河,破碎虛空,是否是真的?」
道士答:「千年來,能修鍊成仙的有幾人?當今世界,修行頂峰的那人,也不過只能舉手填海造山、穿越陰陽。」
徐文山傻眼了,能填海造山、穿越陰陽還不厲害?這道士居然還說是「不過只能」?
不過道士口中的修行,和徐文山想象中的修仙還有區別,這個世界的修行,要麼修行佛法,要麼修行道術,最後雖也能修成正果,不過和修仙小說里的修行大有不同。
激動之下,徐文山問:「先生,我能修行否?」
出乎徐文山意料的是,這次道士的回答很乾脆:「不能。」
「你元精已泄,抵不住道門功法伐筋易髓帶來的痛苦,強行修行輕則殘廢,重則死亡。」
儘管徐文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但是還是沒能掩飾臉上的失望。
「當真不能?」
「當真不能。」
「果然不能?」
「果然不能。」
「先生能不能想想辦法?」徐文山的語氣已經帶上幾分懇求。
道士搖搖頭,道:「無法可想。修行本就不是每個人都可涉足之事,大道三千,求道者無數,真正能一窺門徑的又有幾個?你也不必沮喪,想提升實力也有別的途徑。」
徐文山心念一動:「先生怎知我想提升實力?」
道士微微一笑,用手指指了指徐文山的臉,說:「你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呢。」
徐文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呆在原地。道士說:「雖不能修道,但你若能堅持習練凡間武學,也足以自保。」
徐文山苦笑道:「便是凡間武學,我也無處尋找。」
道士甩了甩拂塵,道:「窮習文,富學武,你家這麼有錢,什麼武功不能學?」
徐文山眼前一亮,當下拜謝道士指點后,回頭就叫自家小廝前去各處尋訪武林異士或武功典籍。
一晃就是一個月。一個月過去后,被派到各地的小廝,帶回給徐文山的只有失望。
小廝們確實恪盡職守,只是出於眼光和水平限制,帶回來的武功典籍,都是地攤上就有賣的大路貨,什麼《黑虎拳》、《開山棍》、《神手決》,名字聽起來威風凜凜,可翻開一看,或是一些不堪實戰的套路,或是一些神神道道的囈語,徐文山鑽研之下,最後發現都是浪費時間。
說白了,這些武功對實戰的提高,還不如每天堅持鍛煉廣播體操的效果強,至少廣播體操還能強身健體,這些亂七八糟的武功練了,說不定骨頭都要練壞死。
至於請回來的「高手」,就更令人噴飯了。一小廝帶回來一乞丐,說乞丐能徒手格斃猛虎。
徐文山開始還喜出望外,把乞丐接在家中住,可是過了幾天,就發現不對了。這乞丐每逢讓他露兩手功夫,就推三阻四,最後勉強出手,也只是信手空揮,看不出有什麼意義。
徐文山還以為是這乞丐武功大巧若拙,最後大起膽子讓一個護院家丁挑戰乞丐,三拳兩腳就把乞丐干翻在地,徐文山這才發現被騙了,遂將乞丐亂棍打出。
連連失敗,讓徐文山有些灰心,自己真的沒有變強的途徑了嗎?
每次看到徐文山為了變強而做出種種努力時,道士的眉頭總是微不可查地一皺。
不知不覺,道士已在徐家住了三個月。三個月後的某一天,徐長水忽然發現道士不見了。
三峰道人就這樣不辭而別,只給徐文山留下了一封信、一本書。
那本書是《讖書》,《讖書》講的主要是山精地怪、妖魔鬼靈、魑魅魍魎、邪術、奇術、秘術,還包括一些奇花妖草。信里稱,看了這本書,可以識世上大多妖物,也可防備一些害人的邪術。稱只要記好此書,就能防備所有妖物邪術,將來能安度晚年。
讀了信和書,徐文山才感慨著三峰道人實在是一個古道熱腸的好人,心中暗暗後悔沒有好生跟他道別,將來恐再也沒有機會見此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