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桃夭青龍
玄墨手中的東西就是好,迷娃睡前抹下蘭席瓊花膏,第二日傷口便已經好了,這讓她不得不歎一聲,這世上沒什麽是不可能的,當你遇見了那個人,你就必須得承認,儼然,玄墨就是這種時常給人帶來奇跡的人,偶爾,還會給你帶來些許驚喜。
不過這次迷娃顯然是有驚沒有喜了。當她神清氣爽的踏進聽琴樓二樓時,儼然被琴台上的桃夭給驚嚇到了~
最後她始終是沒有用這琴,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用,將琴送回輜園,如她所料,玄墨剛剛從床上爬起來,一副慵懶模樣,跟隻加菲貓似的,讓迷娃一看就沒好臉色。把琴放到圓桌上,說了一些違心話。就發現他身後抱畫臉色變得很好看。
“你不覺得把你碰過的東西再送回來有點髒麽?”
玄墨靜靜的聽著,偶爾冒出幾句話證明自己的世界觀,凡是迷娃碰過的,必定是髒的~
“迷辭知道自己有點髒,所以一直沒敢碰您的琴,用聽琴樓上的窗簾裹著來的。”說著,迷娃將手抽回,轉身就走,也不管身後一主一仆兩人臉上神色變化多端。
在踏出輜園的那一刹那,玄墨房間裏傳出一聲巨響。
“該死的女人!”
一個暴跳如雷的聲音響起,大名鼎鼎的公子玄墨有生以來第一次爆粗口,迷娃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個冷顫,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抬頭看天,明明是夏天啊,又是大太陽的,怎麽會覺得冷啊~
迷娃今天沒有列行公事般的彈琴,坐在風衣亭裏曬著太陽,腦子裏一片混亂,來往食客路過她身邊,都要頓下來看看,卻沒一個打擾她的,仿佛隻要驚擾了她,便會消失不見似的,當然,更有某些大家閨秀們會以為這個動作不優雅不端莊不禮貌~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她總覺得玄墨對她的態度怪怪的,忽冷忽熱,忽好忽壞,也為身邊多了四個七國餘孽而心有不安,畢竟當今皇帝翎禕還在到處通緝七國王族,柳兒不是王族的血脈,也沒多大點事,可是其他三個毛孩子就不一樣了……
不知不覺間,她就睡著了,自從她再次穿越之後,這是她睡得最好的一覺,一睡便是幾天。
玄墨出現在聽琴樓前院,一身墨衣,陽光下,散發著神聖的光芒,身如瓊花碧樹,讓早在這裏守著聽琴樓待玄墨多時的不少姑娘忍不住尖叫。
玄墨皺了皺好看的眉頭,下意識的無視了正對著他頻頻暗送秋波的一眾女人——迷娃很搞不懂一件事,就是為什麽玄墨的妻妾排起來都可以圍著無雙城城牆一圈了,為什麽還有人願意擠破腦袋往他的“後花園”裏鑽,迷娃有點擔心,他的“後宮”裏的女人也許比皇帝的“後宮”裏的女人還要多~玄墨看著睡在風衣亭的迷娃,忍不住略略低頭,眼神一直盯著自己麵前的人工池裏的荷花,有些發癡。
“抱畫。”
玄墨負手而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仿佛是放下了什麽一般。
“公子有何吩咐。”
抱畫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玄墨身後,一眼也不看驚呼的女人們,恭恭敬敬的對著自家公子。
“將迷姑娘抱回輜園。”
玄墨看著抱畫將迷娃抱走,自己走進風衣亭,坐上剛剛迷娃躺的地方,照著她的姿勢躺了下去,陽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很舒服,懶洋洋的催人欲睡。
閉了一會兒眼,讓抱琴把圍著他的女人攆走,自己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很久,他的手,一直以來,都節骨分明,好看的不得了,連迷娃也說,這是世間最好看的手了。
這是世間最好看的手了~
玄墨苦笑,他十七歲開始經商,十八歲商店遍布七國,十九歲遇見當時還在晉國當千夫長的翎禕,與之結為好友,把酒言歡,後因無聊,遂入軍營,成為天下間最年輕的軍師,隨後幾年裏,他的生意通過翎禕的多方途徑,進軍七國軍營,二十五歲,與翎禕共謀天下大計,二十六歲,他舍棄大部分生意,協助翎禕十萬禦林軍同時進軍七國,一年大戰,他二十七歲,翎國成立,他尊為當朝宰相,翎國初立,天下衰弱,以他的財力、物力支撐著這個新生的充滿生機的國家。
說他這一生,成功也罷,不論名還是利,不論是妻妾還是子孫,他都有了,集上天萬千寵愛於一身,是全世界最成功的人。這是翎禕的話,然而,在迷娃眼裏,他卻是全世界最可憐最失敗的人,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算計別人身上,從來不去想什麽叫擁有什麽叫幸福,沒有人愛,即使有,也不敢去接受別人的愛,怕是陷阱是欺騙……雖然迷娃她自己也是在遇見翎欽堯之後才頓悟的~
其實,玄墨懂得什麽是愛的,當他看著她靠在自己的花圃上一臉享受時,他就懂得了,當她吃相誘人兼毫不客氣的嚼著他親手種下的他費盡心機才從晉國王宮裏弄出來的奇花異草時,他就懂得了,這就是一種幸福!
“玄墨,我覺得你最近怪怪的。”
幽幽的聲音在玄墨耳畔響起,玄墨一愣,什麽時候來的他竟是不知道!何時,他的警惕性如此之差了?淡淡的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看見自己麵前的人,一身藏青色的長衫,手拿一柄折扇,正笑咪咪的看著玄墨,臉上寫滿輕佻。
“我的玄墨美人,你最近有些失魂落魄哈!”翎禕手裏的折扇挑起玄墨的下巴,抬高了不止一度。
“……”玄墨看著挑著自己下巴的扇子,眼睛裏閃過一絲蘊怒,但更多的是氣憤。一手拍開翎禕挑著他下巴的扇子,很嫌惡的在自己黑不溜秋的衣服上不停的擦。
“皇上來玄墨這聽琴樓,就是為了戲弄玄墨的嗎?”
玄墨一直擦個不停,把自己的手都弄的通紅,弄完之後還不停的弄自己被碰過的下巴,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罪魁禍首,因為憤怒,眼角挑的老長,閃現著莫名的豔色,給人一種隔靴搔癢的異樣感覺。
見沒有曲子聽,公子玄墨也不怎麽往這邊看的食客們便三三兩兩的包了包廂去後院了,此刻,還來不及散去的食客們,正好看見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動,怪不得他遇見女人正眼也不給一個,原來是龍陽……
“玄墨怎麽會這麽想呢?我會很傷心的~”今天翎禕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盡說些肉麻的話,玄墨可以發誓,他平時不是這樣的!
“聽說你最近得了支笛子。”
玄墨憤憤然,帶著貌似吃錯藥的孩子回輜園,自己縮進池子裏狠狠地洗了個澡。
翎禕嘿嘿一笑。坐在外間的圓桌旁,目光一直停在那把被遺忘的琴上,那是一把很漂亮的琴,藍色的琴弦,妖豔的桃花,煞是好看,以他的眼光,一眼便能認出,這把新鮮的琴普天之下絕世無雙。
“嗬嗬,玄墨果然聰明,下麵有人送了我一根笛子,造型奇特,做工優良,曲線完美,通體青瑩發亮,一絲金色貫穿整個笛身,如蜿蜒長龍,龍頭在笛子末尾……(以下省略N多讚美詞)”
翎禕話還沒有說完,裏屋洗澡的玄墨已是滿頭黑線的穿好衣服。語氣低沉的說:“翎禕,你不是來給玄墨吹笛子的麽?”
“是,是啊。”翎禕伸出右手摸了摸鼻子,才恍然想起今日他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在這個什麽都用最好的的男人麵前炫耀麽!
“你怎麽不吹?”
玄墨撩開珠簾,黑色的眼眸裏露出些許笑意,讓人忍不住心中一動,身上穿著黑色的居家長袍,衣邊上繡滿金色花紋,往翎禕麵前一站,亭亭而立,若春曉之花。
“呃。”翎禕有些驚愕的繼續摸鼻子,又有意無意的低下頭,掩下眸中些許不能麵世的神光。遂從寬袍緩袖之中取出一支笛子來,橫在胸前,開始吹起來。
玄墨看著翎禕手中的笛子,略略有些失神,他們總是說,赤橙黃綠青藍紫,可是,這些不都是一個顏色麽?
玄墨將眼神移至翎禕身後的珠簾。
他不知,別人的世界是精彩的,獨他,終身與黑白為伍。
其實,再完美的人,也有他的缺陷,隻是,玄墨掩飾的很好罷了。
玄墨若無其事的打著拍子,正要即興吟詩幾首,不料房門猛的被人推開。
“阿堯——”
睡得迷迷糊糊中,迷娃突然聽見了笛聲,便如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人似的,撞倒了守候在床前的抱畫,往公子玄墨的房間奔來,推開房門,便愣在了原地。
那人所有的眼神,都集中在端坐著的玄墨身上,絲毫沒有因為迷娃的出現而停止吹笛,他吹的曲子她聽過不止一次,《鳳求凰·琴歌》,阿堯不止一次的吹給她聽,可如今,她卻是看著與阿堯長得相似的人,正在吹笛子給自己的東家聽,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個地方,好痛好痛!
“迷姑娘。”
倒是玄墨,看見迷娃衣衫不整的出現在他房間,還是有些驚愕的,禮貌的邀她坐下,卻冷不防她直接在門口暈了過去。
“迷姑娘!”玄墨下意識的衝了過去,伸手將那單薄的身體撈進懷中,緊緊抱住。
“原來,你真的是,愛上了她。”
笛音停止,翎禕麵上皮笑肉不笑的說,手裏的笛子無力的垂下。
“抱畫,請大夫!”
玄墨沒有理身後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將那輕飄飄的女人抱進裏屋,此刻,他竟是忘記了這個女人很髒!忘記了自己是個超級潔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