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調戲
月色傾泄而下,迷娃憑欄而立,身子被月色拉得甚長,在竹影之下,愈發的光怪陸離如鬼魅,青絲與風共舞,思緒卻是剪不斷,理還亂……
她今天這麽冒失的做法,究竟是福是禍,她對這世界半點不懂,若是這任月才不再收留她,她又該尋何處安身……這一切,都該用大腦思考。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女人,從小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讓她去幹活還不如讓她去殺人放火……
思量著,隻覺得遍身寒冷。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耳畔縈繞著一絲清脆的聲音,竹影裏有人打著節拍從陰影裏出來,月下柔美的輪廓讓人忍不住心猿意馬,一雙黑色的遠行靴在迷娃眼前站定。光潔如玉的十指在迷娃眼前拍打著,輕啟朱唇。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迷娃心有所感,便是接著來人的話頭繼續念了下去,事實上在以前,她從來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的。
“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那人吃了一驚,嘴角挑起一抹如遇知音一般的笑,心下明朗萬分。
“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鬆崗。”
阿迷回以微笑,開口接了下去。卻見那人立在阿迷身邊,從寬大的衣袖裏拿出一支笛子,青色的,一絲金色的長龍曲直蜿蜒而上,龍頭上兩顆東海明珠發著幽幽的光,與天上玉壺相映成輝。以阿迷的眼光,一眼就看出那是經過特殊處理的笛子,至於這個特殊之處,卻是甚有意思的。
來人橫笛在胸,朱唇緊貼那青色的玉管,一時間,美妙的笛音飄蕩在竹影下,如夜中精怪一般無憂無慮,笛聲也甚是純粹,不帶一絲感情。
迷娃一時也來了興趣,坐到竹影下的石桌旁,伸出雙手數著節拍。
漸漸開始念著自以為不錯的詩。
“寂寞幾時休,盼音書天際頭。
加人病黃鳥枝頭,助人愁渭城衰柳。
滿眼春江都是淚,也流不盡許多愁。
若得回來後,同行共止,便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詩一念完,迷娃便心情甚好的看了眼石化在她麵前的男人,拍拍他好看的臉,頭也不回的走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女子甚是有趣啊!”月下那人哭笑不得,這算不算是被人用高尚的語言調戲了啊……
“左護法似乎對任某的後花園分外鍾情呢?”
此時月洞門裏走出一個一身道袍的男人,脖子上纏了一圈紗布,在風中一站,便如一棵迎風擺柳的樹。
“我可以認為任公子在吃醋麽?”男子也不以為杵,收了玉笛彬彬有禮的鞠了一躬,便算是行禮。
事實上江湖上能夠讓他行如此大禮的人,十個手指也能數清,可是朝廷跟江湖不一樣,江湖的很多東西不能用於朝廷,就如文弱的書生跟強盜講道理,要求他不要搶劫了一般,江湖雖大,仍需要朝廷的力量來維持秩序。而且付梁謀現在,乃堂堂狀元郎!不過還麽有分配到官位,在任月才的麵前,還是低人一等。
“吃醋麽?”任月才並不否認,但是吃誰的醋就另當別論了,此人今日已是第二次“拜訪”他家後花園了,作為一個朝廷重員,有生以來第一次有種想要用傳說中的某種凶器將此人趕出去。
“你為何又回來了?莫不是閑今早傷勢不夠嚴重?”
任月才不客氣的無視了那句話頭,在來人三丈開外站定,此處進可攻,退可溜,是他的上上之選。任月才料得今早來人已在這裏吃了虧,便是猛戳他的痛處。
眼前這個比女人還女人的人,正是黑儒的左護法付梁謀!為著阿堯而來的江湖中人!
一想起今早此人被府中一眾婢女拿鞋後跟砸,任月才便有種想要狂笑的衝動。
“任公子的招待,梁謀記在心裏,遲早有一天會奉還回來,還請任公子莫要惦記。”
付梁謀輕輕扯了一個笑,月下美人輕吐香檀,分外誘人。
任月才一愣,隻見那人身形忽閃,如夜中鬼魅,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身前,十指輕撚,一縷青絲被摘了去,忽而遠去。空氣中還飄蕩著那不鹹不淡的聲音。
“來日相見,以此發為證,任公子到時莫要推搡——”
任月才摸著頭上火辣的疼,頓時心裏有些悲涼啊,今天什麽日子?在家也要翻黃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