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寧勿死，不苟活！
「秦伯母，這衣裳…不…不是外面綉庄定做的…是…是侄兒身邊的珠…珠兒做…做的…」
提起衣裳，剛剛還表現的大方得體的張磊卻突然忸怩起來，聲音也開始變得結巴。
鄭芸也好像忽然明白了鄭諾的意思，一雙眼睛陡然亮了起來，緊握成拳的雙手也漸漸鬆開…
「珠兒是誰？是你的貼身丫鬟嗎？要不，你讓珠兒畫個樣式給伯母，伯母自己動手給你的兩位弟弟做？」
秦氏好像沒有發現張磊的結巴和不自然一般，一個勁的追問道。
「秦妹妹這麼客氣做什麼？不如這樣，秦妹妹等下將兩位侄兒的尺寸給姐姐，姐姐回府後讓珠兒親自做兩套送到府上…」
張氏正愁沒有機會和秦氏互通有無，現在有了這個機會頓時喜出望外，直接替張磊做了決定。
「阿娘，如此不妥，恕兒子不能答應。」
張磊卻不懂張氏為什麼要越過他直接做決定。但是，他一想到他曾經答應過珠兒的事，立刻開口拒絕道。
「磊哥兒，怎麼不妥？珠兒雖然是你的貼身丫鬟，但是阿娘不過是讓她多做兩套衣裳而已。」
張氏不以為然的開口，心裡暗自責怪兒子讀書讀傻了，不會做人。
這麼好的機會都不會把握…
「阿娘，兒子曾經答應過珠兒，這輩子只穿她做的衣裳。而且還答應過她，這輩子她只替兒子一個人做衣裳…」
張磊很是認真的解釋道。
他的解釋卻讓包括秦氏張氏在內的所有夫人小姐們俱都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張磊，好像他的臉上突然長了一朵花似的…
張磊有些不安，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
「張公子，你對你家丫鬟可真好。不知你還答應過她什麼？是不是還答應過她，只要新娘子進了門，立刻抬她當姨娘？」
鄭諾裝作很是好奇的問道。
她的年齡不大，笑得又是十分的甜美。而且，她的話雖然有點出格卻並不讓人覺得冒犯，所以張磊很是自然的點了點頭。
他確實這麼答應過珠兒…
張夫人的心卻隨著張磊的這一點頭而落進了冰窖里…
完了，全完了！秦氏是絕對不可能將女兒嫁給一個還沒娶妻卻已經答應太抬貼身丫鬟做姨娘的男人的。
她先前並不知道鄭諾為什麼會突然對張磊身上的衣裳好奇起來。現在看來，這個仁心郡主可真不簡單。就憑一件衣裳她居然就能夠推斷出磊哥兒和身邊貼身侍候的丫鬟有了感情…
即便是她，都沒有察覺到張磊和珠兒之間有什麼不對勁。
在場的所有夫人小姐們都不知道鄭諾為什麼會突然提起張磊身上的衣裳？依她們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這衣裳款式雖然簡單大方，其實卻並不複雜。
即使不去綉庄定做，自己家裡的綉娘也完全做得出來。
可是，現在隨著鄭諾和張磊之間的一問一答，她們終於明白了鄭諾的用意…
原來，她早就看出問題來了。就憑張磊身上的這一件看起來用了十二分心思的衣裳…
所有的夫人小姐們看向鄭諾的目光都隱隱有些敬佩起來，張氏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兒子一向乖巧聽話，讀書很認真，成績也還可以。所以，她從未想過，兒子會對身邊貼身侍候的丫鬟動了心思有了情意，甚至還答應她那麼多不合時宜的要求和條件。
「阿娘，咱們走吧，張公子已經有了心上人，咱們就不要再湊這個熱鬧了。」
鄭諾一手拉著秦氏，一手拉著鄭芸，三個人一起手牽手的離開花園。
「噯，秦妹妹，郡主…」
張夫人情急之下一把拉住秦氏的衣袖，囁嚅的喊了一句。
「張伯母，您沒聽令公子說嗎？他已經有了紅袖添香的心上人了，咱們又何必做那橫刀奪愛的惡人？阿娘，您說，諾姐兒說得對不對？」
鄭諾似笑非笑的看了張氏一眼，而後嬌俏的對著秦氏開口。
秦氏下意識的點點頭。
她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剛剛究竟是怎麼回事？
明明剛剛還是一個認真勤奮的好孩子，怎麼一會兒功夫就變成了一個和自己身邊的貼身丫鬟不清不楚的「登徒子」了呢？她剛剛還想著將芸姐兒嫁給這樣一個孩子也不錯…
「郡…郡主，丫…丫鬟怎…怎麼可…可能是磊…磊哥兒的心…心上人…這個珠…珠兒…」
張夫人艱難的開口，可是在秦氏一家炯炯的視線中終於還是將最後那幾個字給咽了下去。
不過，鄭芸鄭諾又怎麼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告訴她們，她一回去就將珠兒給打發了吧？可是，這關她們何事？鄭芸又不是看上了張磊，非他不嫁…
再說，像這種能對自己的貼身丫鬟動情的男人她們可看不上。瞧他文質彬彬，一臉溫暖的笑，這種人註定最能吸引爛桃花的注意，她們又何必橫插一腳，到頭來害得鄭芸終日以淚洗面？
「張姐姐，既然磊哥兒已經有了心上人，磊哥兒還是好生對待他的心上人吧。也是兩個孩子無緣，你千萬不要因為這個責怪磊哥兒。」
秦氏突然開口說道。
她是一個心思單純的人。她也沒有覺得張磊喜歡一個丫鬟有什麼不對勁，她只是單純的不願意將鄭芸嫁給一個心裡有人的男人罷了。
所以這句話她是說得真心實意，張氏聽得卻差點吐出血來。她很想反問一句秦氏，丫鬟能算是心上人嗎？她家磊哥兒能娶一個丫鬟為妻嗎？可是，這些話註定她只能夠在心裡頭想想罷了。
她根本就不敢當面將這句話甩到秦氏的臉上。
「阿娘，時間不早了。咱們去延慶堂向舅祖母，表舅媽她們辭行吧。我看姐姐有些累了，咱們回家去…」
鄭諾再一次拉著秦氏鄭芸的手往延慶堂方向走去，這一次，張氏站在那裡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離開。
「阿哥，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喜歡一個丫鬟，甚至還答應她以後當你的姨娘，你…你怎麼能這麼糊塗？你…你害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依稀間，鄭諾聽到張雅責備的聲音響起，鄭芸鄭諾不禁相視一笑。
張雅會這麼認為她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畢竟，張雅潛意識的認為，只要張磊能夠娶到鄭芸為妻，她嫁給元世傑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張磊這可是不害死她了…
「芸姐兒，諾姐兒，你們笑什麼？難道你們提前得知磊哥兒喜歡貼身丫鬟的事…」
秦氏不解的看著她們兩個臉上同出一轍的輕鬆笑容，狐疑的開口。
「阿娘，您想到哪裡去了？我們可不知道舅祖母安排的人中間有張公子？」
鄭諾無奈的開口。
阿娘還真以為她現在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不成。
「也是哦。但是，諾姐兒，你是怎麼知道他答應貼身丫鬟做姨娘的事的？」
秦氏興緻勃勃的開口問道，她是真的很好奇。
「阿娘，你以前給爹爹做衣裳的時候會不會做得特別用心？女兒就是覺得他那身衣裳做得太過用心了一點，不論款式還是做工，都力求至善至美。而且，您沒注意，當風吹動他的衣襟的時候，他的衣襟不顯眼的位置用綉線綉了一個字。會花這麼多心思幫他做衣裳，而且還會做出這種小動作的人，女兒猜測，肯定是一個愛慕他的少女。所以，女兒才會裝作好奇的問他這衣裳是在哪家綉庄買的？」
鄭諾知道秦氏的性情天真，所以很是認真的為她釋疑。
「所以，磊哥兒一說不是買的是他的貼身丫鬟做的的時候，你才突然問他，是不是還答應了珠兒以後做他的姨娘…」
秦氏雖然天真但並不傻，接下來發生的事她只要稍微用心些想就想清楚想明白了。
「對，就是這樣。阿娘可真聰明。」
鄭諾毫不吝嗇的誇獎著秦氏。
反正，她也覺得，秦氏的性情單純善良天真些都沒有關係。她會努力的給秦氏創造一個沒有陰謀算計，沒有鬼魅魍魎的環境讓秦氏安心的生活。
「諾姐兒，阿娘是不是很容易上當受騙？芸姐兒的婚事阿娘都不敢輕易決定了。阿娘…阿娘就怕一個不小心，就…就讓芸姐兒吃一輩子的苦，受一輩子的罪…」
剛剛發生的事還是讓秦氏大受打擊，甚至都不敢再輕易決定鄭芸的婚事。
這樣的結果讓鄭芸又是高興又是難過。
秦氏不會再輕易決定鄭芸的婚事讓她們兩個大鬆了口氣，可是她們又不忍心看著秦氏這樣大受打擊的模樣。
「阿娘，您放心，不是還有我嗎？以後咱們多商量商量，如果碰上合適的也先不急著答應，咱們讓王爺給咱們先調查調查。如果真的碰上一個表裡如一，身邊又沒有貼身丫鬟等著當姨娘的，咱們再做打算也不遲。阿娘，您說對不對？」
鄭諾趁此機會，趕緊勸道。
她們姐妹最怕的無非是怕秦氏商量都不和她們商量一下就將鄭芸的婚事定了下來…
聞言，鄭芸感激的看了鄭諾一眼，鄭諾則只是調皮的對她眨了眨眼睛。
「諾姐兒說得對。咱們不是還有王爺嗎？王爺可不是什麼都知道。對，咱們就這麼辦。」
秦氏恍然的開口。
鄭諾卻被秦氏的話給說的不知道該什麼才好。
什麼叫做她們不是還有王爺嗎，王爺什麼時候成了她們家的了？還有王爺可不是什麼都知道，她真當王爺是神仙了，不管什麼事掐指一算就算的出來…
秦氏這話說的鄭諾無語，鄭芸則是捂著嘴巴偷著樂。
「表小姐，郡主，芸兒小小姐，你們可終於來了。老奴正奉老夫人之命找你們三位了。」
延慶堂外，阮老夫人身邊的貼身嬤嬤青嬤嬤正掀簾而出，看著她們三個眼神一亮，熱情的迎了上來。
「青嬤嬤，不知老夫人尋我們三個有什麼事？」
鄭芸鄭諾趕緊鬆開挽著秦氏的手，三個一起對著青嬤嬤行了個半禮。而後，鄭諾眨了眨眼睛，很是不好意思的問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這不，現在不是午膳時分了嗎？老夫人交代老奴請你們到延慶堂用膳。」
鄭諾小女兒般嬌俏的模樣立刻讓青嬤嬤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深了，她笑著親自為她們三個打起帘子，一邊小聲的為她們解惑。
原來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午膳時分…
秦氏鄭芸鄭諾剛剛還想著早點告辭了，現在卻不得不先用了午膳再說。
進了延慶堂的小會客廳鄭諾才知道，原來不止是她們，安遠侯府老夫人侯夫人元世暖，簡王府的老王妃簡王妃雲舒郡主，以及她們的外祖母趙老夫人，大舅母辛氏還有小表妹秦霞都在。
除了她們的二舅母吳巧兒不放心家裡的小秦昊所以帶著丫鬟婆子先走一步。她們原本在延慶堂陪著阮老夫人說話的人都選擇在延慶堂用完午膳再走。
秦氏鄭芸鄭諾三個人進了延慶堂，又重新見了禮，這才在丫鬟婆子的侍候下凈手凈面，準備用膳。
不過，秦氏鄭芸鄭諾重新整理過自己后卻沒有立即用膳，而是在秦氏的帶領下向安遠侯老夫人以及侯夫人方氏走了過去，對著她們鄭重的行了一個大禮，感謝她們的孫子和兒子在皇宮中對鄭芸的援救之情搭救之恩。
「老夫人，方夫人，如果不是今天崔雲青提起，芸姐兒不得不將在皇宮中遭到的算計之事說了出來，妾身和諾姐兒兩個都被蒙在鼓裡。是我們的不對，這麼大的恩情原本該親自上門答謝元世子爺的。」
秦氏對著安遠侯老夫人以及侯夫人真摯的開口。
「秦夫人言重了。老身問過傑哥兒了，傑哥兒也不過是碰巧救了令千金一次而已，當不起你們一家這麼鄭重的謝意。」
等到方氏親手將秦氏鄭芸鄭諾攙扶起來，安遠侯老夫人這才和藹的開口。
她看著秦氏鄭芸鄭諾，臉上的笑容和藹慈祥。不過，目光在觸及鄭芸的時候，還是不經意的流露出一抹思量。
眼前這小丫頭文靜而乖巧的站在那裡，頭微微低著，從她的位置只看得見一個精緻而秀氣的下巴。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她絕對想不到，這個小小的身軀居然隱藏著那麼大的能量，居然能將崔雲青一個大男人逼得節節後退，不得不親口承認他的不軌之心…
她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
像她這種年紀的小姐，不是應該覺得崔雲青還是一個不錯的夫婿人選嗎？他年輕又有才華，年紀輕輕已經官居四品，看得出來，以後一定會前途無量。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口口聲聲想要求娶鄭芸…
可是，鄭芸為什麼不惜魚死網破，甚至不惜發毒誓，也要和崔雲青劃清界限，以保住自己的閨譽和清名…
她是真的剛烈至斯，還是一早就看中了她的孫兒？所以就算是拼著一死也要讓自己擁有清清白白的名聲和閨譽…
「老夫人，當得起當得起。元世子爺雖然是碰巧，可是，對於芸姐兒來說卻是生死兩重天，所以我們全家都對元世子爺的恩情銘感五內，不敢或忘。」
秦氏再次鄭重的行了一個大禮，鄭芸也跟著一起再次行了一個大禮。
「芸姐兒，過來讓老身好好瞧瞧。」
安遠侯老夫人忽然對著鄭芸招了招手，鄭芸一愣，不過還是順從的走到安遠侯老夫人的身邊，再次行了一禮。不過，禮還沒行完，就被安遠侯老夫人一把拉住了手。
「好孩子，行這麼多禮幹什麼？老身就是心疼你，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莫名的承受這麼大的委屈和罪名。幸好老天開眼，崔家那小子有賊心沒賊膽，不敢發誓。要不然，即使崔家那小子應了誓，不得好死，咱們芸姐兒還不知道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芸姐兒，你發誓的時候就沒覺得害怕嗎？萬一崔家那小子不惜一切也要讓你付出沉重的代價，那該怎麼辦？」
安遠侯老夫人看似句句關心的話里卻隱含著無數的好奇以及試探。
阮老夫人老王妃趙老夫人俱都一愣，安遠侯老夫人平時並不是這麼愛多管閑事的人…
「寧勿死，不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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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書容易寫書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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