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心悅就要大聲說出來
即使匪軍的大元帥段毅並沒有被抓住，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南邊十郡確確實實已經被收復了，匪軍已經再難成氣候，所以，雲戟已經確實準備回京了。
而且，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話，段毅肯定早已進京等著他了…
將南邊的政務再次做了新的安排，雲戟這才緩緩走入帥帳。
帥帳里，鄭諾和宋拾兒已經將她們的行李包括貼身的衣物都收拾得妥妥帖帖了，帳篷里頓時顯得空曠了不少。這些天，鄭諾雖然也住在帥帳里，但是因為太忙，兩個人真正相處的時間其實很少很少。
現在，看著空曠的帳篷，雲戟突然不想再一個人睡進自己的睡袋裡。
「小諾諾，現在可不能睡。你忘了，今天可是除夕，要守夜的。快起來，本王陪你一起守夜。」
雲戟進入帥帳的時候，鄭諾已經打散了頭髮，準備睡覺。可是，雲戟哪裡願意一個人守歲，頓時將她從睡袋裡拔了出來。
「王爺，別吵，好累。」
鄭諾是真心覺得有點累了。
今天一天，又是騎馬逛街，又是包餃子，最後還又受到了兩次驚嚇。她到現在還沒崩潰那是因為她這些日子來，她已經漸漸熟悉這種緊張刺激的生活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得到了很好的鍛煉。
「累也不能睡。小諾諾，母后曾經說過，除夕是除舊迎新，一元復始，萬象更新的節日。所以，除夕晚上，怎麼都不能睡，一定要等到迎新過後才能入睡。小諾諾，乖，快點起來陪本王守歲。」
或許因為今晚是除夕，讓雲戟想起了在宮裡陪著父皇母后一起守歲的日子，雲戟的聲音里不自覺的染上了濃濃的思戀之情。提起皇后，更添了幾分舔犢之情。
他重生至今，卻沒有再好好的陪父皇母后太子哥哥一起守過歲。他真是太不孝了…
「好，我起來，陪王爺一起守歲。不過，你先出去，我要先洗漱下才有精神。」
雲戟臉上的思戀以及懷戀是那麼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鄭諾覺得自己的心忽然變得有點柔軟，拒絕的話無論如何也就說不出口了。
「那好，本王等你。」
雲戟點頭，滿意的走了出去。
等到鄭諾穿好衣服重新洗漱後走出帳篷，才發現幾乎所有的將士都沒有入睡。除了巡邏守夜的，其他的都聚集一起，熱烈燃燒的篝火兩邊，不少人已經唱起了家鄉的小曲，以表示他們對遠方親人的思戀之情。
也許是因為經歷的生死太多，又或許是因為雲戟和鄭諾都是有驚無險，鄭諾發現，剛剛在廣場上發生的那一幕居然對大家都沒有絲毫的影響。
因為剛剛在廣場耽擱得太久，現在已經是亥初，距離子時已然沒有多少時間了。但是將士們的情緒卻都很高昂，。
或許是因為戰事已經告一段落，又或許是這一次戰役的傷亡出乎意料得少，也許是因為南邊的戰事已經結束，他們即將各奔東西，所以，他們看起來比平時相處得更加親密和諧，整個營地流露著一種濃濃的節日的氣氛。
這時，有的人吹起了隕，有些人吹起了蕭，鄭諾這才發現，原來軍營里還卧虎藏龍，他們居然都吹得相當不錯。
「沒想到軍營里還有這麼有趣的一面。難道今晚大家都不睡嗎？」
鄭諾感嘆而又好奇的開口。
她一直以為，軍營生活都是無趣而刻板的。卻沒想到，還有這麼生動而活波的一面。
「都要等到辭舊迎新后再睡。今年是因為在酈郡，如果是在鴻郡的營地里，除夕的活動還要更多一些。」
雲戟卻是一臉坦然的開口。
營地里的生活雖然枯燥無趣，但是，每年過節的時候他還是盡量讓大家開心一點，輕鬆一點。「其實，平常的每年除夕，將士們還會比賽唱歌跳舞，或者比賽寫春聯。你別看營地里都是一些粗老爺們，可是會寫春聯的居然還不少，而且字也寫的各有千秋。到了子時，咱們還會燃放爆竹。等到燃放過爆竹之後，將士們這才開始休息，」
守夜幾乎已經成為他們營地的一個傳統。
「王爺，小神醫——」
這時已經有將士看到他們了，頓時熱情的喊了起來。因為這些日子和將士們接觸得比較多，大家都習慣的稱呼她為「小神醫」，而她也欣然接受。
她其他方面雖然還有所欠缺，但是在外傷和針灸方面，她確實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走吧，咱們過去吧。」
雲戟牽著鄭諾的手，不再掩飾兩個人之間的親密。他請旨賜婚的摺子已經到了京城，他要讓她名正言順的站在自己的身邊。
「王爺，小神醫，你們準備什麼時候成親？」
「王爺，小神醫還這麼小，你可怎麼忍得住？」
「王爺，你不厚道，知道屬下們一個個都還單身，你卻牽著小神醫的手這麼招搖…不行，屬下這次回京一定要先成親…」
「王爺，皇上什麼時候給你和小神醫賜婚？等賜婚的聖旨下了，屬下們一定讓王爺請咱們喝一杯，兄弟們，你們說好不好？」
或許是呆在軍營的日子久了，幾乎所有的人都直率得嚇人。鄭諾一邊聽一邊羞得不行，想要掙脫雲戟的手，卻被他緊緊的拉著，怎麼也不讓她逃脫。
相處了這麼久，他怎麼不知道，他們說話只是直率了點，粗魯了點，但是卻都是真心實意的祝福他們兩個。
他喜歡這樣簡單而直接的祝福。
「好好好，喝一杯，喝一杯…」
剛剛的提議顯然已經被大多數人所接受，所有的人都大聲的歡呼了起來。
「好。本王的請旨賜婚的摺子已經送到了京城。如果父皇給本王賜婚，本王一定請眾將士都喝上本王的一杯喜酒！到時，不管你們身處何方，身在何處，本王都會將喜酒送到你們的身邊，本王說到做到！」
雲戟的手微微一抬，所有的將士們都下意識的閉住了嘴巴，挺直了胸膛，靜靜的等待著雲戟的發言。而雲戟也不負大家的期待，說出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好，王爺，咱們兄弟可都等著喝王爺您的喜酒。王爺，今天可是個特殊的日子，咱們軍營里的兄弟可都是直來直往，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王爺，屬下們都想知道，王爺你到底有沒有心悅小神醫？你想娶小神醫是不是因為小神醫對你們對咱們全營兄弟們的救命之恩？」
「對，王爺，咱們可都是軍人，軍人說話就是一口唾沫一口釘，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咱們不虛偽，咱們就是想聽聽王爺您的真心話。」
或許是今晚的氣氛太好，雲戟看起來太好說話，他的手下的這些將士們居然一個個操心起雲戟對鄭諾的心意來。但是，鄭諾很快就敏感的發現，說這些話的將士都曾受過重傷，他們身上的傷都是她一針針的縫合然後才痊癒的。
他們是在以這種方式回報她嗎？
鄭諾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們想知道雲戟對她的真正心思吧？他們就不怕結果適得其反，雲戟並不配合，反而讓她尷尬…
「王爺，屬下不是京城人，不知道京城怎樣是怎麼示愛的？屬下的家鄉有一句話叫做心悅就要大聲說出來！在屬下的家鄉，如果心悅上一個姑娘不敢說出來讓大家知道的話，大家都會鄙視他的。」
又一個幫腔的，不過這個明顯是雲戟的親兵。不過，即使是親兵，他說話也沒有嘴下留情，反而說得更直接。
而且，他說話明顯不是京城口音。不過，鄭諾前世今生都不曾到別的地方遊歷過，說不定人家的家鄉就真的有這種風俗呢？
「對對對，心悅就要大聲說出來！王爺，說出來，說出來，不要讓兄弟們都鄙視你…」
那位親兵的話好像一把火，將整個軍營都燒了起來，將士們的熱情幾乎空前高漲。
秦劍秦偉看著這一幕都不說話，只是好奇的打量著雲戟，看他究竟如何回應這幫不怕死的？
趙容瑄則驚恐的看著這一幕，這幫臭小子都不要命了嗎？這樣的話都敢說出來。難道他們都忘記雲戟平時可都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嗎？
即使他們想要捉弄人也找錯了對象不是？
雲戟是他們可以隨意捉弄的對象嗎？
慘了，慘了…
他幾乎可以想象等下不歡而散的場面了…
沒想到，南邊軍營里的最後一個除夕就要不歡而散。趙容瑄無奈的想著。
他和雲戟相處的時間最長，雲戟的高冷淡漠不苟言笑他可是最清楚不過…
雲瀾有些擔心又有些黯然的看著營地中央手牽手站在一起的雲戟和鄭諾兩個。
雲戟的性格他自然也清楚不過，即使他心悅鄭諾，也不會真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
再說，在他們京城可沒有什麼「心悅就要大聲說出來」的鬼話…
如果婚前兩個人相互有了好感的話，都要死死的瞞著，要不然，一個「私相授受」的罪名就要扣下來…
這些年的京城對未婚男女的相處雖然寬鬆了一點，但是最大的程度不過是在人前牽牽小手什麼的…
至於大聲的示愛，連說都未曾說過，更別提有沒有人這麼做過…
「你們這幫小兔崽子，一日不打就敢上房揭瓦，居然敢消遣起本王來了。」
果然，雲戟臉上的笑容變淡了，語氣也變得危險起來。
接下來，就該拂袖而去了吧…
趙容瑄雲瀾在心裡默默的想道。
他們簡直不忍再看接下來的場面，很想找個借口現在就退回營帳里睡覺，免得看到那麼尷尬的一幕。
就在他們想溜卻還沒來得及溜走的時候，雲戟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他們大吃一驚。這時營地里也已經徹底安靜了下來…
畢竟，雲戟在他們心目中威望太高。他們可以不管不顧的消遣幾句，卻不敢真的惹雲戟生氣…
雲戟生氣的後果太嚴重，他們承擔不起。
他們可不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被雲戟操練得生不如死！
「不就是想知道本王對諾兒的真正心意嗎？用得著這麼啰啰嗦嗦的有完沒完嗎？本王是那種連心悅一個姑娘都不敢承認的那種人嗎？真是…」
雲戟臉上的笑容卻突然又加深了，語氣也由危險變成了笑罵，營地里的緊張氣氛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再次變得熱鬧而喧囂起來。
「說出來，說出來…說出來…」
幾乎所有將士們的熱情都空前的高漲，激昂的聲音甚至可以讓整個酈郡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正和家人們一起守夜的酈郡老百姓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們能夠肯定這些聲音里的興奮和迫切…
幾戶離城門不遠的，膽子比較大的年輕姑娘和小夥子都忍不住偷偷溜到了城門邊上，偷偷往外張望。
而城門裡被安排守城門的將士們也一個個興奮的伸長了脖子，等著他們心目中英明神武的戰王爺當眾向一位姑娘示愛…
這是多麼激動人心的時刻…
鄭諾也沒想到雲戟居然是這種反應，她的手心開始出汗，心臟也開始不聽使喚的「砰砰砰——」的沒有任何規律的劇烈跳了起來…
她有點兒緊張又有點而期待的樣子…
她下意識的想要逃卻被雲戟拽得更緊…
「說出來…說出來…」
這時，連巡邏的守夜的守城門的都忍不住的跟著鼓噪了起來…
「說就說。」
雲戟的嘴皮動了動，此刻將精神高度集中在他身上的眾人卻心有靈犀的一致停止了喧囂，整個營地頓時靜得彷彿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到…
眾將士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等著他們英明神武的戰王殿下的表白…
「鄭諾，我心悅你！」
雲戟果然不負眾望，簡直而直接的表白出口。
他此時面對著鄭諾，眼眸深處的柔情好像一張細細密密的網，然後鄭諾就覺得自己被這張細細密密的網給網住了，再也無力掙脫…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然後，她便被雲戟整個的擁進了懷裡，聽見雲戟用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響起。
「王爺威武！王爺威武…」
此時，營地里早已響起了眾將士震天般的喧囂聲和鼓雜訊，但是，鄭諾還是清清楚楚的聽到她的耳邊輕聲卻鄭重的許下的承諾。
她想，這將是這輩子她過得最難忘也最有意義的一個除夕了。
此時，酈郡皇宮辭舊迎新的鐘聲正好響起。當然，這鐘聲是雲戟安排的將士們敲響的新年的鐘聲…
「新年了，新年到了…」
眾將士忍不住都用自己的方式開始迎接新年的到來，「砰砰…」「啪啪…」「蹡蹡…」聲不絕於耳。其中甚至還夾雜著鞭炮的聲音…
可是，營地里明明沒有鞭炮…
「別動！讓本王抱會。沒什麼好好奇的，這些其實都是那幫臭小子用口技發出來的聲音而已…」
雲戟懶洋洋的開口。
他抱著鄭諾，靜靜的沉浸在這一刻的喧囂和嘈雜當中，心中卻一片靜謐而美好…
就在所有的人都盡情的投入到新年的熱鬧和祥和當中的時候，有人默默的對著鄭諾抬起了右手。只見那隻右手不引人注意的小臂內側上，一架做工精巧威力加倍射程加倍的袖箭暗暗瞄準了鄭諾的後背…
他的左手輕輕的狀似不經意的輕輕一點，然後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朝著鄭諾的後背呼嘯而去…
就在此時，雲戟動了，他抱著鄭諾迅速的一閃，那支呼嘯而來的箭就被他輕鬆的給避開了。或許是因為害怕這支箭會傷及無辜，他甚至順手還將這支箭打落在地，發出「鏗鏘——」落地的一聲聲響。
而那位暗箭傷人者見一擊不成，手裡頓時又拿出一個略微粗大點的可以連環發射的諸葛連環弩出來。這種弩的威力奇大，但是一般單兵無法使用，當然，經過改良后的諸葛連環弩也可以單兵發射，但是對單兵的臂力要求奇高…
很顯然，他原本是準備偷襲的，偷襲成功，能夠不暴露更好。
但是，現在他的目的沒有達到，他居然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將鄭諾除去…
他的抱著必殺的決心出手的。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手裡那經過改良威力奇大的諸葛連環弩還沒來得及發揮作用，卻被秦劍秦偉雲瀾三個給聯手拿住了。
秦劍更是一臉愛惜的將他手裡的諸葛連環弩給搶了過去。
「朝華，居然是你…」
此時，雲瀾也認出了暗箭傷人者的身份，居然是雲戟親兵營里的一員。從前也曾和他們一起出生入死過…
難怪，他上次查遍了全營所有的將士都沒有查到上次在商郡城外的帥帳前對鄭諾暗箭傷人的偷襲者…
「王爺，你看這支弩，居然比咱們最新研究的那個做工還要精良…」
秦劍卻一臉不解的將手裡的諸葛連環弩交給雲戟。
見人已經被抓住，雲戟也就放開了鄭諾。沒錯，今天晚上他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將隱藏在他們自己身邊的這條毒蛇給引出來…
這條毒蛇不咬別人，只咬鄭諾，這讓他的心格外難安。
可是，現在看著眼前這支他甚是熟悉的諸葛連環弩，他卻驚訝得連臉色都變了…
這支弩他前世見過，而且記憶深刻。他們軍營現在研究的那種弩就是他照著前世的記憶設計的…
可是，這支幾乎和他前世見過的一模一樣的弩是怎麼流入他的軍營的？而且，據他所知，前世那個設計出這支弩的人根本不可能出現…
「王爺，怎麼呢？有什麼不對嗎？難道是咱們軍營里的設計圖紙被這小子偷了出去…可是，不可能啊…咱們的這個尚在研究當中，根本都還沒有開始使用…」
秦劍猜測道。
可是，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朝華雖然是親兵，但是根本沒有資格進入他們專門研究武器的地方。那種地方，可不是僅憑親兵的身份就可以自由出入的。
「看住他，別讓他有機會自盡。將他交給邢一親自逼供。」
雲戟突然上前，親手卸了朝華的下頜。這事處處透著詭異，他需要弄清楚弄明白…
前世的那個人不也是借別人的身體「活著」，也許，這輩子她又換了一個他不知道的身份「活著」也不一定…
可是，如果真的是她，她為什麼一定要置鄭諾於死地？
前世，他雖然沒見過她們「姐妹」相處的情景，但是，他知道，她對鄭諾這個妹妹並沒有殺心…
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她的初心？這點他一定要弄清楚。
還有，她到底是僅僅是換了一個皮囊，還是，她也經歷過前世，而今，又借別人的身體「重生」了呢？
雲戟覺得自己想的頭都疼了，卻沒有絲毫的頭緒。
想起前世的「她」對他的痴戀，他直覺覺得麻煩大了…
「怎麼呢？是不是碰上什麼棘手的事了？還有那支弩，你前世見過，並且知道它出自何人之手，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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